“外公,這件事不怪小天,是我自願的,以後誰要是敢找他的麻煩,就是逼着我去死……”
沈南禾的話音落下,衆人臉上的表情均是各異。
蘇揚氣的差點暈過去,沈清遠扶着蘇揚,側頭看着病牀上的沈南禾,沈南禾永遠記得那一眼,那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極其失望過後的表情。
方娜跟沈清遠一起扶着蘇揚,出聲道,“姐,你先坐下,喝口水。”
蘇揚伸手撐着額頭,哽咽着道,“枉我跟你姐夫一輩子都在大學工作,生出的女兒,竟然給家族丟了這麼大的臉……”
方娜也不敢貿然接話,只能站在一邊端茶遞水的。
坐在病牀邊的江守恆,拉着沈南禾的手,然後擡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頂,眼中充滿了心疼和無奈之色。
許是過了十秒鐘,他這纔開口道,“一輩子在大學工作,教會了那麼多的人,卻偏偏沒有時間照顧自己的親生女兒,這種話說出去,到底是誰更丟人一些?”
話音落下,沈清遠的臉色驟然一紅,蘇揚的哭聲也霎時哽住。
方娜,林夕和莊陌桐都是眼神一變,心想着,看來江守恆還是更疼沈南禾一些。
果然,江守恆說完這句之後,就輕撫着沈南禾的頭頂,然後安慰着道,“南禾,放心,沒有人會爲難小天的,外公接你回家去休養,好不好?”
沈南禾的眼淚在眼眶打轉,紅着眼睛,她點點頭。
江守恆擡眼看了眼立於一邊的阮小天,然後道,“小天,你先回家去吧,等過幾天,我跟你爺爺聯繫。”
阮小天臉色泛白,更襯托着脣角血跡鮮紅,抿着薄脣,他似是很低聲音的嗯了一聲。
沈南禾的目光落在阮小天身上,忽然,她擡起手,伸向了阮小天。
阮小天眼中帶着別人看不懂的深沉,邁步走到病牀處,他拉住了沈南禾的手。
江祁沅一眨不眨的看着,不知何時,他垂在身側的上手,已經緊握成拳。
沈南禾跟阮小天的手握在一起的瞬間,江祁沅眸子沉下,俊美的臉上,也隱現咬肌。
沈南禾握着阮小天的手,然後努力的從病牀上坐起來,阮小天見狀,他彎下腰,單手伸到她後背下面,幾乎是把她虛抱在懷中。
沈南禾環着阮小天的脖頸,把臉貼在他臉龐,緊緊的。
在外人眼中,他們無疑是一對玩火上身,最後又東窗事發的青年男女,可只有沈南禾跟阮小天自己心裡面清楚,他們到底扮演着對方生命中的什麼角色。
沈南禾貼着阮小天的臉,把嘴脣湊到他耳邊,然後極低的聲音道,“小天……謝謝你……”
阮小天眸子咻的眯起來,不爲別的,他是真的心疼沈南禾了。
沈南禾要打胎的事情,沒有告訴他,如果他事前知道,事情一定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沈南禾肚子裡面的孩子是誰的,這個屋子裡面,最起碼有四個人知道。
而江祁沅,他卻裝作無辜的樣子,他怎麼能,怎麼能做到以旁觀者的身份……
阮小天恨得咬牙切齒,這一刻,他不僅要保護沈南禾,他還要江祁沅後悔,他要他付出相應的代價,南禾有多疼,他就讓江祁沅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抱着沈南禾,阮小天沉默良久,這才擡起手,撫着沈南禾的長髮,然後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道,“南禾,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你今天所受的痛苦,我會用一輩子來償還,你等我,我回家跟我爺爺說,叫他去江家提親,你就等着做我們阮家的孫媳婦吧。”
話音落下,江祁沅再也忍不住了,他當場就變了臉色,瞳孔驟然緊縮。
不過這樣的話,確實很有衝擊性,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也就沒有人注意江祁沅的表情。
沈南禾閉上眼睛,卻止不住的淚如雨下,緊緊的環着阮小天的脖子,就像是抱着大海上的最後一根浮木,她是難過到了極處,所以只能這樣了。
湯馨羽站在一邊,她是這個房間中,第三個知道所有真相的人,越是知道,才越是難過,眼睜睜的看着,活生生的痛着……
如果一個旁觀者都能如此的痛徹心扉的,可想而知,當事人,會有多痛……
足足過了幾分鐘,沈南禾這才強忍着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睜開眼睛,出聲道,“好,我等你。”
阮小天當着江祁沅的面,在沈南禾側臉上,落下輕輕地一吻,江祁沅緊咬着牙根,手背上,滿是青筋。
林夕低聲道,“小天,南禾這邊,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會把她接回江家照顧。”
阮小天直起身子,看着林夕,恭敬的回道,“多謝外婆。”
林夕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只能淡淡的點頭。
阮小天跟所有人告別,卻惟獨沒有搭理江祁沅,他打開房門走後,屋中才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沈南禾輕輕地眨着眼睛,低聲道,“外公,我累了。”
江守恆馬上道,“好,你睡吧,外公安排車,接你回家。”
沈南禾點頭,然後閉上眼睛。
江家掌上明珠沈南禾,突然被送醫院,疑似打胎大出血,這樣的消息,是瞞不住記者的。
一時間,消息不脛而走。
江守恆叫人吩咐下去,無論用什麼樣的辦法,付出多大的代價,這件事情,必須隱瞞住,醫院那邊,也是統一口徑,沈南禾突然被送醫院,是急性闌尾炎,打胎的事情,純屬子虛烏有。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錢能使磨推鬼的,江家有的就是錢,所以沈南禾懷孕打胎的事情,很快就被急性闌尾炎給掩蓋了。
沈南禾在家休息了一天一夜,一直是江家的私人醫生在照顧着。
第二天早上五點多,江守恆睡不着覺,去到沈南禾房間看她,本以爲她在睡,卻沒想到她睜着眼睛,見他進來,她很低的聲音道,“外公。”
江守恆走過去,坐在牀邊,拉着沈南禾的手道,“南禾,跟外公說,還有哪裡不舒服的?”
沈南禾眼中的眼淚很快的聚集,然後哽咽着道,“外公,我給你丟臉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