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猜到,李工頭一行人這麼快就回來了。這樣一來,還真要感謝陳莉姍的出現,要不然吳林禹要是冒險挾住門外的兩人,押他們到樓下,肯定就會在這個點碰上李工頭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果不其然,之前那輛麪包車開進小區,緩緩地駛回樓下,然後停到貨車前。車還沒有完全停穩呢,副駕駛座的車門就打開了,出來的是李工頭。他關過門,走過去和木椅上坐着的那人說了幾句話。交流完畢,他擡頭一望便看見了在陽臺上抽菸的我們。
望見我們四人,他擡了擡眉毛,露出笑容。可能是李工頭看到我們幾個乖乖的待在屋裡,沒有亂跑,心裡便生出軟禁住我們的成就感吧。
我們繼續抽自己的煙,沒有理他。這時,駕駛座的人也打開車門走了出來,我辨認出,那是劉偉。他順着李工頭的目光,也看見了樓裡的我們。他重重的關過了車門,臉上那副陰沉的表情與李工頭形成了鮮明對比。
吳林禹看到他,冷笑了一聲,然後把菸頭丟到樓下,走回客廳去。
車裡的其他人也出來了,他們從車裡搬出來一些紙箱,然後在李工頭的指揮下,一人抱住一箱,搬進樓裡。看起來他們搬的是一些生活物資,不知道是不是爲我們準備的。
滅掉了菸頭,我對王叔和老陳說:“回客廳吧,他們就要上來了。”
回到客廳時,我看到,陳莉姍正和段可在交流着什麼。兩個女孩談話的聲音很小,我聽不明白在說些什麼,但能看出來,她倆相處得挺不錯的。這就讓我放心了,至少段可不會亂吃飛醋了。
“他們回來了?”陳莉姍看見我們,立即中斷了談話,問我們道。
我發現吳林禹不在客廳裡,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邊尋找着他邊回答陳麗姍說:“對,都回來了。”
陳莉姍聽到話後,表情變得有些慌張,她立馬站起來對我們說:“那我該走了。”
我知道她慌張的原因,一定是她不想讓劉偉知道,她上樓找過我們了。所以我特地說他們都回來了。
“這就走啦?”段可擡頭問她。
“嗯,他們回來了,我得去幫李媽做飯。”陳莉姍邊說邊往飯桌走去。
聽到這話我纔想起,她之前不是說李大媽也會跟着上來聊天的嗎,結果到現在都沒見到李大媽上門來。而且,現在這才幾點呢,就要忙着做飯,陳莉姍也太不會撒謊了。
“那我走啦,下次有空再找你們聊。”陳莉姍一邊快速收着桌上的碗筷,一邊對我說。
“你就把碗收回去吧,剩下的我們自己來。”我對她說。我們算不上是客人,但吃了她們做的飯,還麻煩人家來收拾桌子,我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陳莉姍收完了碗,又想起了什麼,她轉過頭補充道:“對了,段可,晚上我來叫你。”
“好的,晚上見。”段可很開心的回答說。聽起來她倆約好了在晚上做什麼。
這時廁所的門被打開了,吳林禹從裡邊走了出來。她看見端着盆鉢的陳莉姍,驚訝道:“走了?”
“嗯。”陳莉姍已經收拾好,小跑着朝門口走去。
吳林禹眼看陳莉姍就要走離屋子了,忙伸手做告別狀,對她說:“那,再見!”
陳莉姍用腳頂開門,回過頭笑着和吳林禹告別:“拜拜。”
然後陳莉姍動作麻利的走出門外,用後背把門關了過來。吳林禹還站在原地,隔好久才放下伸在空中的手。他背對着我,我瞧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能想象出,他現在絕對是滿臉的不捨。
周志宏歪過身子對我小聲道:“我打賭,兵哥絕對是喜歡上剛纔那人了。”
我對他點頭,贊成他的說話。我問老陳說:“陳師傅,你說陳莉姍被劉偉搶走了,是個什麼搶法?”
老陳把頭倚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的吊燈發呆。被我一問,他纔回過神來,他回答說:“也不能叫搶,那是人家的事,反正我上次來這裡的時候,他倆就在一起住了。”
呀,都住一起了,說不定真有孩子了呢。想到這,我不由得替吳林禹感到惋惜,看他那樣子,八成是看上陳莉姍了。
“奈何名花已有主啊。”我忍不住感嘆道。
“有不有主,也不關你的事。”段可對我說。
吳林禹聽到了我這句話,明白了意思,他笑了幾聲,然後邊朝我們走來邊說:“名花雖有主,我來鬆鬆土。”
“鬆土?”周志宏欠出身子問道,“怎麼個鬆法?”
周志宏那滿臉好奇的表情,就是在想着跟吳林禹討教些經驗。吳林禹坐回沙發上,理着頭髮笑道:“那能做這種事兒呢,我開句玩笑罷了。”
周志宏有些失望的靠回了沙發上,閉口不說話。吳林禹又問我:“我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我反問道,“能怎麼辦,李工頭他們回來了,只能等他們自己找上門來啊。”
“等他們來?”
“是啊,等他們來找我們,再見機行事吧,要是碰到劉偉,你可千萬別再衝動了啊。”
“我儘量吧,”吳林禹說,“那人太欠打了。”
“要打也不是現在打,現在打,我們沒有任何優勢。”我說。
“我知道,我心裡有數。”
段可從她的書包裡拿出一件衣服來,是昨天在商場裡拿的那件。我扭頭問她:“你這是幹嘛呢?”
難道是段可聽說李工頭回來了,要換身漂亮的衣服去見他?
“陳莉姍說,今晚帶我去洗澡,她那裡有熱水。”段可疊着衣服回答我說。
“噢,”我說,“要我陪你去嗎?”
正在閉目養神的王叔,聽到這話突然笑了幾聲。
段可白了我一眼,說:“女孩子洗澡,你去幹嘛?”
“我這不擔心你一個人去危險嗎。”
“不會啦,聽陳莉姍說,樓下還有好幾個女生住一間房,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我便問老陳,是不是這麼一回事兒。老陳給了我肯定的回答。
“嗯,”我想了一會兒,“那你把槍帶上。”
我又對吳林禹說:“那支槍,還是留在段可身上吧。”
吳林禹懂我的心情,直接就把槍掏出來遞給了段可。周志宏問段可說,能不能去幫他申請一個名額,他也想洗澡。我說人家女孩子的浴室你去洗個啥,我回頭給李工頭說說,單獨給我們安排一個浴室就是了。
看看錶,已經三點過了。我們幾人就坐在沙發上胡亂的侃大山,等着李工頭來找我們,可一直聊到快天黑,門外都沒聽到響動,只能聽到樓下傳來人聲。這期間,老陳在茶几的抽屜裡找到一把剪刀,他走到廁所裡,把蓄了不知道多久的鬍子一把剪掉。沒有了鬍子的老陳,年輕帥氣得讓我只想叫他一句陳哥。
就在我們覺得,李工頭是不是把我們遺忘了的時候,門口終於響起了敲門聲。周志宏跑去開了門,門開後,一個陌生的面孔出現在門外。
那人望了望屋裡,對周志宏說:“你們誰叫婁厲,李工頭叫他。”
又叫我?
“厲哥,又是找你的。”周志宏怕我沒聽見,對我重複道。
“他會不會是喜歡上了你?”吳林禹對我說。
老陳和王叔一齊看向了我,他倆肯定也覺得奇怪,爲什麼李工頭總是叫我一個人去說話。但既然叫都叫了,不管李工頭要做什麼,我都得去。我拍了拍段可的手,便起身走向門外。
“小心點。”王叔又說出了萬年不變的叮囑語。
我走到門口,對門外的陌生人說:“我就是。”
“跟我來。”說着就背過身去。
我跟他走了出去,然後幫周志宏關過了門。如李工頭所說,他住的地方,就在樓下。那人把我帶到樓下的一扇虛掩着的防盜門前,說:“就這裡,他在裡邊等你。”
我對他點點頭,然後拉開門走了進去。走進門,就看到李工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聽到響動,朝我看來,臉上露出標誌性的笑容,他對我道:“把門關上吧,我要跟你說上一會兒。”
我按着他說的,把門關了個嚴實。李工頭站起身,叫我跟上他。我跟着他,走進屋子的一間房裡。看這間房裡的佈置,這裡應該是書房。房間裡放着兩列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我走到書架前,憑藉着書房裡昏暗的光線,好不容易纔看清,上面擺的書,大都是中外的小說傳記。
書房裡的陳設很簡單,除了書架,就是一張書桌。書桌上只有一盞高支架檯燈和幾支鋼筆,書桌的角邊擺着一本厚書,那本書的名字是《基督山伯爵》。
李工頭爲我拉過一把椅子,叫我坐。我坐下後,李工頭繞到書桌的另一邊,在我對面坐下。這時天更黑了,在書房裡暗淡的光線下,我連他的臉都看不太清。
李工頭擡手看了看錶,然後按下了檯燈的開關,瞬間燈就亮了。我倒不是太驚訝,畢竟昨晚就見識過了我目前所在的,這棟亮燈的大樓。
檯燈一亮,燈光從頭頂右側打下來,把李工頭的眼袋照得更大更黑了。他另一半的臉,由於沒有其他的光源照射,與周圍的黑暗差不多融爲了一體,看起來有些神秘,也有些帥氣。
我看着眼前這般情景,感覺有點像電影裡審訊犯人的情節。當然,我是犯人。我心說李工頭這是在開始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了嗎,但是,這也太正式了點吧,就差給我來酷刑了。
“你今天,在這裡過得怎麼樣?”他開口問我。
“還行吧,你們的伙食還不錯。”我回答說。
李工頭笑了笑,說:“沒想過要走?”
“想過。”我如實回答說。
“我喜歡和你談話的原因之一就是,你很誠實。”
“誠實?”我疑惑道,心說你怎麼知道我誠實,“那另外的原因呢?”
“另一個,是因爲你是個聰明人。”
“是嗎?”我反問道。
李工頭清了清嗓子,直接就扯進了另一個話題:“我今天找你的原因,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我說。我有什麼忙能幫你的,你不用酷刑我就謝天謝地了。
李工頭捏住眉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把手按到那本《基督山伯爵》上,對我道:“我說過,你是個聰明人,我給你講句話,你就能明白了。”
“在之前,奧體米特還沒來之前,我們這個世界,是由金錢主導的。我以前要管理人,只需要扔錢,他們就會按規矩辦事了,但是現在,沒有人認錢了,可人心還會繼續膨脹。”
李工頭頓了頓,繼續說:“你懂了嗎?”
我想了會兒,然後把手肘靠到書桌上,說道:“你的意思是,小區裡的人,你快管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