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之以禽 63章
沈漠的視線落她身上，輕輕嘆了口氣,手繞過她的肩,輕拍了拍，“韓暖，即使真的……”
停了停,沈漠聲音是冷靜剋制的,“韓暖,無論結果怎麼樣,染染會長大,她總要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的。”
韓暖搖了搖頭,依然是不願讓染染認她這個母親,她知道沈漠是爲她好,也可能是爲染染好。
染染總會長大，無論到時她是活着還是已經不了，她總要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現相認了，即使她活不了，以後染染回憶起來，總是還對自己的母親有印象的，不相認，等以後她發現自己她就是她的母親，心裡總會有遺憾的，她的母親曾經離她這麼近，她卻從不知道，她就是她的母親。
雖然從這考慮對染染是好的，韓暖心裡卻沒底，若是染染現認了她，她卻活不下去，她的離去會不會給染染造成一輩子的陰影？陰影和遺憾，哪個對她的傷害更大些。
染染聽不懂兩間的對話，卻也敏感地察覺到氣氛的異樣，小嘴撅起，望向沈漠，“爸爸，們怎麼了？”
沈漠寬厚的手掌撫上她的小臉蛋，捏了捏，看韓暖眉眼間有疲色，伸手把染染抱了過來，輕蹭着她的小臉蛋，淺聲道，“暖暖阿姨給染染當媽媽好不好？”
韓暖身子微僵，不自覺地望向沈漠，而後望向染染。
染染小嘴巴撅起，“那暖暖阿姨變成了媽媽後會不會也像故事書裡打小朋友的惡毒後媽，也會打啊？”
沈漠莞爾，“從哪裡聽來的故事，暖暖阿姨變成媽媽後會更愛染染的。”
“哦。”小嘴撅着，“那以後媽媽回來了不是有兩個媽媽了嗎？而且爲什麼不是思琦阿姨做新媽媽呢？”
染染以前看着淺淺和葉琦琦一起時，也會經常問她的媽媽去哪裡了，每次沈漠的回答都是去很遠的地方了，也不想多說，久而久之染染也不敢再問媽媽的事，心裡卻是對身遠方的媽媽有着期盼的，而且喬思琦自小對她的照顧，讓她心裡上對喬思琦也有了些依賴心理。
“因爲暖暖阿姨就是……”沈漠想要說，卻被韓暖攔了下來，她望着他，眼裡帶着些哀求。
沈漠知道她的恐懼，心裡有些不忍，終是沒有說出口，只是拍了拍染染的小臉蛋，“思琦阿姨就跟表姨姨一樣，只能是阿姨，不能是媽媽，知道嗎？”
“哦。”染染歪着腦袋，“不明白。”
沈漠無奈勾了勾脣，摸着她的小臉頰，喬思琦是真的關心她，雖然她多少是因爲他，但對染染的這份關愛也不摻着虛假，是真心可憐寵愛着染染，她曾染染最渴求母親的時候給過她母親般的溫暖，染染現心裡上傾向於她也是情有可原。
現染染對喬思琦的依賴不比對韓暖的依賴少，說多了反倒激得她逆反，心裡越發傾向於喬思琦，因而也就沒再多說，還是要多給她一些時間適應和習慣韓暖。
韓暖也是看得出來染染對於喬思琦的喜歡喝依賴的，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有悵惘也有些鬆了口氣的釋然。
沈漠拍了拍她的小腦袋，“以後染染會明白的，叫聲媽媽，嗯？”
韓暖眼神複雜地往沈漠望了眼，視線落染染小臉蛋上，心竟有些緊張，從當年離開那個家之後，她從來就不敢再奢望過，有一天能聽到染染親口叫她一聲“媽媽”。
“媽……”小嘴撅了撅，染染剛想叫，叫了一半不好意思地衝韓暖吐了吐舌頭，轉過身朝沈漠愁眉苦臉，“叫不出來啦，好奇怪。”
又扭過頭望韓暖，“叫暖暖阿姨好不好嘛。”
韓暖莞爾，對她的撒嬌完全沒有招架之力，“染染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
沈漠擰了擰眉，想要糾正，被韓暖眼神阻止了下來。
沈漠無奈，也就依了這母女倆。
染染幾天沒見韓暖，自然免不了纏着韓暖問東問西，韓暖原是想多陪陪染染，舟車勞頓了一天，身子卻有些支撐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魔作祟，自從發現腦癌復發後體力就急速下降，身體渀似一夕之間便弱了下來，陪染染說着話兒，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沈漠那會兒正好回書房，不過進去了一小會兒，從書房出來時便見韓暖手雖還抱着染染，頭卻已軟軟地歪染染的小肩膀上，及腰的長髮隨着她歪下的腦袋覆住大半張臉，整個似是失去了意識般。
沈漠心底似是被什麼重重擊了一錘，恐懼心底瀰漫開來時，“韓暖。”低沉急促的嗓音已出口，也已抓着扶梯，三步兩步地下樓來。
染染正伏韓暖懷中，小聲地嘀咕着學校的趣事，也有些昏昏欲睡，沒察覺韓暖的異樣，卻被沈漠這一聲急吼嚇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從韓暖懷中擡起頭，看着已來到沙發前的沈漠，疑惑地叫了聲，“爸爸？”
韓暖也被沈漠這聲急喚叫得略略清醒過來，一睜開眼睛便瞧見近咫尺的沈漠，他的手正伸向她，此時正抓着她的胳膊，英氣逼的臉上有些不同尋常的緊繃以及驚惶，兩片薄脣抿出一道鋒銳的直線。
韓暖乍醒來腦子還是混混沌沌的，聲音也帶着疑惑，“沈漠，怎麼了？”
而後後知後覺地想到正陪染染說着話，心裡掠過愧疚，正要低頭望向染染時，染染已被沈漠抱着坐到了另一邊。
沈漠依然是望着她，目光仔仔細細地看着她疲憊的神色，聲音隱約有一絲緊，“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韓暖搖了搖頭，隱約察覺到他此時的神色和自己方纔睡着了有關，心裡掠過暖意，笑容也不自覺地溫暖了起來，“沒有，可能太累了，對不起，嚇到了。”
轉過頭歉然地向染染道歉。
沈漠搖搖頭，手掌伸向她，穿過她柔順的髮絲，摸着她的頭，“先回房裡睡會兒吧，忙了一天了。”
韓暖往染染那邊望了望，“先帶染染回去睡吧，也這麼晚了。”
染染一聽這話兩手已乖乖地伸向了韓暖，“暖暖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