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飯。
楊建軍似乎想到什麼，忽然再次開口問道：“秦師傅還有別的徒弟嗎？”
手工行業大都這樣，門檻較高，師徒之間手口相授。
和學校裡流水線生產出來的不同，大都還延續着老一套的那種規矩。
尤其是大師級別的高手。
師傅水平越高，徒弟的天花板就越高。
不止是水平上的。
還有行業地位，以及能得到的各種資源。
能從野路子走上來的，當真是少之又少。
別說玉雕了，就拿日常接觸最多的廚師行業來說，那些在各大頂級酒店擔任行政主廚的行業巔峰大廚，深究下來，大都出身名門。
“有啊，還有五個。”
“不過，其他行業的，木雕，瓷器。玉雕而言，小朋友算是開山大弟子。”
秦洛笑着說道。
楊建軍：……
呃。
一時有些無言。
秦洛在別的領域的成就，他倒是也知道一點。
平心而論，這樣的人，當真是藝術界難得一見的奇才，幾十年，近百年都未必能出一個。
不過，工藝美術上，很多東西倒都是相通的，核心根底在於美術和技術。
但即便如此，能在這麼多領域取得成就，還不滿三十歲，已經是足以讓很多人仰視的成就了。
聽到秦洛叫自己“小朋友”，楊紫微微抿了抿嘴，似乎有點介意的樣子，不過卻也沒敢說什麼，低頭吃菜。
小孩子總是希望大人把自己當成大人一樣看待。
不過她還不知道，很多大人都喜歡回到小時候。
“行嘞，那就這麼說定了，哈哈，我這閨女，就託付給你了，希望能學有所成。”
“她兩個哥哥，都對這行業沒什麼興趣，以後還得指着我這小棉襖呢。”
楊建軍呵呵笑道。
秦洛淡淡點頭。
只是說道：“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我教徒弟，注重基本功和自己開悟，你要非形容的話，屬於內力派，技術是基本功，對於美的理解，以及審美的靈感，是內力。”
“像是之前收過一個沒怎麼讀過書的孩子，文化水平不高，手倒是很巧，做木雕，做的也有模有樣，但起點還是太低，現在被我逼着，天天看書，然後寫讀書心得過來，進步顯著。”
“紫砂和瓷器這邊的弟子，則是純純的學院派，景德瓷器大學畢業的，審美跟得上，但技法上，略顯不足，現在天天在燒窯，磨鍊基本功。”
“至於玉雕，平心而論，需要更高的靈氣兒，小朋友還可以，平時喜歡看什麼書？”
秦洛隨口點評，便看向她問道。
楊紫當即就放下筷子，站起身來，像是被老師點到名一樣。
秦洛無語笑着擺手，示意她坐下說。
“除了課本，基本都是美術方面的技術和專業書，另外的書，看的很少，偶爾看看小說。”
楊紫輕聲回答。
見秦洛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盯着自己，她想了想，又補充道：“都是些青春幻想類的小說，比如《龍族》、《哈利波特》……這些，哦，對了，還喜歡科幻電影，尤其是那些構圖很美的，《加勒比海盜》系列最愛。”
秦洛輕輕點頭，笑笑：“也不錯。”
“藝術的本質是相通的。”
“古典文學這塊呢？”
“《紅樓夢》看過沒有？”
楊紫微微嘟嘴：“試過好幾次，真的看不進去。一看就想睡。”
聽到這話，楊建軍也不由哈哈大笑。
問了幾句後，秦洛大概明白了她的路子，笑道：“倒也正常，不過，想象力，還是要脫胎於基本功，先寫實，再幻想，畫鬼容易畫人難，回頭我每天給你佈置一副作業。”
“哦，謝謝老師。”
她顯得很是乖巧的說道。
秦洛點點頭，便再次看向楊建軍。
“三年出師，剩下的路，就全靠自己走了，其實說實話，我對徒弟並沒有那麼上心，旨在引導，發掘每個人最擅長的東西。”
“小朋友也記住這句話，大師，是教不出來的。”
“如果伱有一天覺得，師傅的水平，不過如此。那你就要再反覆想想，想三遍，是你的想法好？還是師傅的想法好？三遍之後，如果確定是自己好，那就可以出師了。”
“當然，或許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是錯的，但這個過程，纔是必須要經歷的。”
“沒有人能夠給你安排一條直直的，通向大師的路。”
秦洛自己雖然在系統空間中，被“名師”指點。
但本質上，其實還是屬於野路子。
師父教的，真的就只有技法。
而這些技法，其實也被自己“改良”了不少。
有些部分，取其神，而棄其形。
自己能這麼幹，徒弟，自然也能這麼幹。
聽着這些……
楊紫若有所思的點頭，清澈的眼神中有些些許迷惘，這和其他老師教的完全不一樣啊。
不過，卻讓她覺得，很有道理。
藝術和審美，就應該是如此主觀而自由。
……
第二天。
楊建軍在酒店辦了酒。
拜師宴。
陣仗很大。
是很傳統的那種形式，類似於“引保代”的拜師法，到最後環節，徒弟還要給師父磕頭敬茶。
這樣的局面，秦洛都有點懵。
不過，也便就坦然接受了。
現在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了，身上多少有着幾分或許可以稱之爲“宗師氣度”的感覺。
從年齡上來說，雖然還不滿三十歲。
但自身的修養，以及技術上的水平，卻是真的夠了。
畢竟，要是加上在系統空間中學藝的“年份”，自己這心理年齡，估摸着得到五十歲往上了。
日常雲淡風輕。
熱鬧了幾個小時，和這次烏市之行認識的朋友們暢聊一番，秦洛表示感謝，也表示即將離開。
該去姑蘇了。
屈指算算，都在這裡呆了大半個月了。
別的不說，晚上睡覺的時間，都被推遲到了……凌晨兩點。
十一點才天黑，你有什麼辦法？
等去了姑蘇，估計還得“調時差”。
想想，也是莫名的有趣。
地大物博的祖國。
這次烏市之行，收穫還是不小的。
算是在玉雕這個領域，初步的揚名立萬了。
連徒弟都收上了。
之後再買玉料，直接走楊建軍的渠道便是。
他肯定不敢坑自己。
有“人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