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趁機,讓他喝酒試試……
可泫在車上附耳輕聲所說的話下意識的在樑晨曦的耳邊迴響起,可還不等反應過來,霍靳言已經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杯口朝下,有幾滴殘餘的琥珀色液體滴在地板上,厲眸掃過對面兩人,雖然沒說話,但壓迫感着實令人無法忽視。
“霍……霍大哥?”姚歡猛地起身,甚至震動了桌面上的酒瓶,乒乓的清脆聲引起旁邊不小的注目。
她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看到眼前的男人,眼神裡的驚訝是裝也裝不出來的。
啪的一聲,霍靳言將空的玻璃杯扔到桌上,隨後在樑晨曦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來,他自然是聽到姚歡的呼聲,卻半響沒有給出迴應。
“我沒有告訴你地址,你怎麼會來?”樑晨曦顧不得那兩人的反應,刻意壓低了聲音在霍靳言的耳邊說着,而這幕更令對面兩人驚詫。
“你以爲,找到你們很難?”霍靳言低沉開口,淡淡酒香味從他口腔裡蔓延開來。
姚歡尷尬的站在原處,因着霍靳言連理都沒理她,表情訕訕的,有點不甘心的難堪。
“霍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有通知大家呢?”她再度開口,想要爭取到霍靳言的注意力,這次,她成功了。
霍靳言將視線從樑晨曦臉上收回,隨後看向出聲的姚歡,看着她臉上慢慢綻放出的甜美笑容,又是半響沒說話。
樑晨曦眼角餘光落在他身上,可泫上次說的神秘兮兮的,可是霍靳言喝了酒,也沒見怎麼樣!
就在霍靳言沉默的這功夫,氣氛似乎又一次的冷了場,姚歡竭力的撐着臉上的笑意,希望在霍靳言的心裡留下個好的印象。
“你是誰?”片刻過後,霍靳言只是冷冷的拋出這三個字,面無表情的臉沒有絲毫波瀾,可說出的話卻徹底讓姚歡臉上的笑龜裂!
樑晨曦訝然的看着這兩人,剛纔聽姚歡叫的親切還以爲是故人,弄那麼半天原來只是姚歡的一頭熱,只是……
她好歹還會裝裝樣子,霍靳言卻是半點顏面都給姚歡留,更是讓她尷尬的沒辦法下臺!
霍方淮很長時間沒說話,眼神只是在霍靳言同樑晨曦的身上來回轉着,他們兩個人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霍大哥真愛開玩笑,我……我是姚氏的二小姐,上次周老辦的慈善晚宴……我見過霍大哥你!”
姚歡努力的爲自己找了個臺階下,誰人不知霍氏集團的前總裁是個不能惹的主兒!
當年一句不喜歡在公衆面前暴露自己,他任職的整整幾年間跟媒體絕緣,低調神秘的霍氏集團前總裁,姚歡只見過一次。
是在七年前,周老牽頭舉辦的慈善晚宴上,霍靳言低調出場以九千萬的價格拍走了古董花瓶。
她和姚薇,也就是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卻令她終身難忘!
“哦。”霍靳言單字蹦出,輪廓極深的臉在柔光照耀下竟不顯分毫軟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沉。
就在姚歡深吸一口氣以爲霍靳言想起來的時候,卻在聽到接下來的那句話後一口氣沒提上來,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不認識。”他的腦袋從來不去費心記住那些沒用的人。
樑晨曦聞言一個沒忍住脣角勾起,藉着端起酒杯的動作遮住。
雖然自己有的時候也會被霍靳言氣的半死,可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問題自然是與當事人的感受不同。
姚歡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銀牙都快要咬碎了。
雖然早有耳聞霍家大公子脾性是個詭譎的男人,可這樣接二連三的讓她下不來臺,她着實……恨的牙根癢癢!
“你在爲樑晨曦出頭?”霍方淮陰森森的聲音突然穿插了進來,同時轉移了焦點,讓姚歡終於能夠暫時鬆了口氣。
“你在跟誰說話?”氣氛有種一觸即發的緊繃感,霍靳言側身從樑晨曦秀長的手指間將第二杯酒接過。
樑晨曦瞥了他一眼,倒是沒有說話,指尖還殘留着杯外因冰塊而透出的溼意。
霍靳言把玩着手中杯,深邃眼神淡淡的落在霍方淮的臉上,似有黑色的漩渦在層層聚攏,作勢要朝着霍方淮襲去!
自從接手霍氏後,誰見到霍方淮不是低聲下氣的,除了在家裡他又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本想照往常那樣的爆發,可霍靳言卻不是旁人,自然也不能夠用對待旁人的方式對待他,霍方淮這樣的想着,咬牙低喊出兩個字。
“大哥……”
像是坐實了樑晨曦之前所有的猜測,那個急流勇退,七年前撒手離開的霍家神秘長子,果然就是身邊的這個男人!
經過剛纔霍靳言的打斷,原本想要給樑晨曦點顏色看看的姚歡同霍方淮元氣大傷,尤其是姚歡。
除卻他們這一桌外的每一桌用餐者表情都很愉悅,他們或是低頭交流,或是輕聲說笑,模樣優雅,反觀他們這邊……
空氣死寂般的沉默,就像是時間在這裡停住了似的,短暫的時間內沒人說話沒人動。
“樑小姐,姚氏和梁氏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妹妹她還是個孩子,如果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還請你多多包涵,可……”
姚歡知道再這麼僵持下去不是辦法,索性先開了口,薇薇現在天天打國際長途跟自己哭訴,說她沒臉見人了,本就護短的她更是怒火中燒。
“可你也不該用那樣過激的方式,教訓她,畢竟……薇薇是我的妹妹!”姚歡笑裡藏刀的開口,眼神不由落在坐她身旁的霍靳言身上。
見他只是低頭擺弄着掌中酒杯,緊繃着的心稍稍緩解。
“姚小姐,如果我沒記錯令妹已經二十好幾了吧?不然聽你剛纔那麼說,我還以爲你有個剛出生的小妹妹呢!”
樑晨曦面色不改,孩子?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聽姚歡的口氣她也不難理解爲何姚薇能夠那樣的囂張了。
“樑晨曦,你還得理不饒人了是吧?”霍方淮沒好氣的開口,似將剛纔在霍靳言那邊受的氣撒在了她的身上。
樑晨曦沒說話,只是用那種似笑非笑的嘲諷神情回看着他。
“要不要我在胸前掛上個牌子?上面寫着‘小三萬歲’‘小三吉祥’‘小三真乃神人也’?”
樑晨曦聳聳肩,不說話則已,一說話直接氣死人。
姚歡的臉色難看極了,如果不是霍靳言在這裡恐怕早就將桌上的酒潑到她的臉上滅滅她的威風,可惜……她不能!
“樑小姐,我聽說梁氏最近受到了些衝擊,其實我今天讓方淮在這裡的意思就是幫你們從中調和一下,畢竟,沒人跟錢過不去不是嗎?”
姚歡意有所指的開口,暫時先忍下了剛纔那口氣。
“哦?你想讓我做什麼?”樑晨曦倚靠着椅背,眼角餘光落在許久沒說話的霍靳言側顏,他好像有點……過分安靜了?
“可泫這件事情,我妹妹做的的確有些過分,我願意出兩千萬補償她,其實你也應該明白,這婚都已經離了……”
姚歡這個人,總是喜歡說一半留一半,讓對方去捉摸考慮意思,也算是變相施壓。
霍靳言聞言擡頭看向霍方淮,不言不語,眼底卻遍佈着深意。
姚歡本來想要先從可泫那入手,畢竟她是直接受害者,可不論她如何調查都沒有辦法找到有用信息。
直接託關係找到Dream的封景騰,想要讓他看在姚氏接連投資了好幾部戲的面子上幫忙壓制下,沒想到她的人連見都沒到他就被請出來了。
“關於這件事情,姚薇做的的確不地道,所以我也用不地道的手段回以,在程序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並且……有些事不是你把霍先生請來就能夠解決的,不然你問問他,我們兩個人到底爲什麼結的怨?”樑晨曦淡淡開口,視線光明正大的落在霍方淮臉上。
算起來,他們兄弟二人不論是從外形上還是從氣勢上,真真找不出來任何相仿的地方。
霍方淮太年輕氣盛,甚至有些目中無人,如果不是背靠霍氏這顆大樹,那就是出門分分鐘被人打死的節奏!
可是霍靳言內斂,深沉,如果不是他自己願意,沒有人能夠從他身上瞧出分毫的情緒,不過……
樑晨曦正想着,突然意識到不知何時面前的威士忌瓶子已經徹底的空了,就在他們‘聊天’的功夫,霍靳言竟然喝了這麼多?
她擡手招了下侍者,隨意的點了幾份招牌菜,又示意對方將桌上的酒都撤掉,做完這一切後,視線意外與霍靳言的對視。
他的眼底有似笑非笑的意味,別過頭,樑晨曦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
“霍先生……”樑晨曦本是叫的霍方淮,可霍靳言卻先一步的轉過頭來。
“叫我?”他手肘撐在座椅扶手上,面無表情的臉上不見絲毫醉態。
“……”樑晨曦看也不看霍靳言,視線落在霍方淮的臉上,知他性格,今天十有八九是來看熱鬧的。
“霍方淮先生,難道真的要我當着別人的面將我倆如何結怨的,說出來?”
樑晨曦淡淡說着,反倒弄的人心裡疑惑,就連姚歡也眼神存疑的側頭看向霍方淮。
“樑晨曦,你……”豈料霍方淮怒火中燒,看向她的眼底似乎還帶着警告,卻見樑晨曦再度擡手,補了份甜食。
霍方淮的臉直接就黑了,猛地站起身來,啪的一聲將刀叉撞到地上,隨後理也不理的揚長而去!
這一變故,令姚歡直接傻了眼,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霍方淮竟然會這麼幼稚,扔下她一個人跑了。
本就是二對二的戲碼,本就是因着霍靳言的存在形勢逆轉,現在情況更是對自己這邊不利!
姚歡怎麼都想不通,最開始不是明明要給樑晨曦下馬威的嗎?爲什麼從頭到尾自己都沒佔到一點點的便宜?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本來跟人約好的,現在到點……我先走一步……”姚歡拿包起身,眼神時不時的看眼霍靳言。
本是希望能夠引起他的一星半點注意,可事實上……現實總是那樣殘酷!
“姚小姐……”就在她失望轉身想要離開時,霍靳言卻突然開了口。
“什麼事?”姚歡轉身,表情裡抑制不住的驚喜。
“只是想要提醒姚小姐,今天是你請她來的,是不是走之前要把賬結一下?”
霍靳言面無表情的開口,樑晨曦忍不住低下頭,從未像是現在這樣的時候,讓樑晨曦覺得……霍靳言是那樣的……腹黑!
可憐的姚歡……
…………
閒雜人等離開後,這張桌子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飯菜陸續的在上,不知是不是有先見之明,樑晨曦點的菜剛好夠兩個人吃的。
“霍靳言,現在那兩人走了,你是不是可以離我遠點座到那邊去?”
雖然樑晨曦並未讓他來,但他現在已經在這裡了,她沒那麼矯情,更何況自己已經是飢腸轆轆的了,只想要吃點東西。
所以就算霍靳言還沒有動,樑晨曦也已經拿起刀叉慢慢的吃了起來。
霍靳言就坐在她旁邊一動不動的,看着她的吃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不吃看着我做什麼?”樑晨曦不是沒注意到他的視線,將口中的食物嚥下,這纔出聲說話。
“樑晨曦,我只是霍靳言。”不是霍氏的前總裁,不是霍家的老大,不是霍方淮等人的哥哥,只是他自己。
“你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樑晨曦從頭到尾對霍靳言的態度都沒有變過,皆是那種……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的距離。
她吃的不快,偶爾還會擡起頭來看看落地窗外的風景,s市的夜晚很美,餐廳外面的步行街,卻是情侶們最常來的地方。
所以當樑晨曦看到一對對手挽手從自己面前走過的情侶們,只是面無表情的收回自己視線。
“今天早晨,有一輛車一直跟在你後面。”霍靳言突然開了口,淡淡的酒氣泛開。
“你說什麼?”樑晨曦側頭看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眼神裡透着探尋。
“那輛車,一直跟着你到了早餐店,而開車的人,應該是那個談安辰……”
霍靳言的話音落下,樑晨曦已經猛地起身,可比她更快的卻是霍靳言伸過來的大掌,如同鐵鉗般將她的手腕桎梏住。
“霍靳言,放手!”她的聲音難得透着與平日裡冷靜時不同的焦慮,霍靳言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冷冷開口。
“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所以?”
“我開車來的,也喝了酒,所以在你心急着去找談安辰之前,是不是麻煩你先把我送回去。”
樑晨曦覺得自己難得能夠從霍靳言的口中一次聽他說這麼多話,低頭看着拉住自己手腕的大掌,只覺太陽穴的位置有些痛。
“那你還不起來,我送你回去!”最終,還是她率先妥協。
“好,不過……”霍靳言擡起頭來,水晶燈的柔光將他諳黑瞳孔照的發亮,乾淨童稚般的亮。
有瞬間,樑晨曦真的覺得那雙眼睛,很好看,就像是一眼能夠望穿人心般,叫人捨不得移開眼球。
“不過什麼?”樑晨曦覺得每次跟霍靳言說話都很費勁,不過爲了將這尊大神送走,她也顧不得其他。
此時她心裡亂糟糟的,當聽到霍靳言所說的,早晨談安辰一直跟在她後面的話……
“我有點醉意,麻煩你扶我一把。”霍靳言低沉開口,聲音略有些沙啞,思路卻很清晰。
“……”樑晨曦沉默了半響,終於停下了抽回手的動作……
所以剛纔,他扯住她手腕,不過是想讓自己扶他一把?
…………
吃力的將霍靳言扶上車,樑晨曦重重的喘了口氣將車門摔上!
她在怎麼樣也不過就是個女人,剛纔霍靳言將身體大半的重量壓在了她身上,此時倚靠在門邊,她氣喘吁吁的,額上也透出薄汗。
剛纔出餐廳的那一路,樑晨曦只覺得別人異樣的眼神都快要將她滅頂。
一般情況下不是應該男人將醉酒的女人送回家,可到了她這裡竟然顛倒了過來!
樑晨曦甚至懷疑,之前外界對於霍靳言的厲害傳聞是不是有些太誇大其詞了?
坐進車裡,有種淡淡的酒香味在蔓延着,霍靳言靠着椅背,閉着眼,她嘆了口氣,傾身向前將靠窗的安全帶拉開給他繫上。
“霍靳言,你家在哪裡?”樑晨曦扭動鑰匙後才赫然想起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這要往哪裡送?
“霍靳言……”半響沒有得到他的迴應,樑晨曦蹙着眉心伸手,表情裡有些不耐,只是在看到這男人閉着眼睛時的樣子,又有些遲疑。
他的臉,輪廓很清晰,而那雙眼睛雖然閉着,可樑晨曦卻記得,剛纔在水晶燈下,那雙眼睛如漆似墨,竟是意外的好看!
她叫他第二聲,依舊沒有任何迴應,鼻息間那勻稱的呼吸甚至令樑晨曦以爲他已經睡着了。
他不說目的地,自己怎麼開車?怎麼把他送回去?怎麼回去找談安辰問個清楚?
樑晨曦望着霍靳言心裡百感交集,腦海中卻突然回想起霍景睿上次給自己看過的手機,如果給景睿打電話,不就知道地址了?
這樣的想着,樑晨曦快速的翻找着自己手機,可是找了幾遍,都沒有找到……她這纔想起來前兩天她剛剛清空了來電記錄。
現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霍靳言身上找了……
看了他好幾眼,樑晨曦最終還是將手伸了過去,儘量動作幅度不要那麼大的……摸到他西裝口袋裡。
她的確摸到了什麼東西,不過是車鑰匙並不是她想找的,等她逐漸摸到了手機輪廓,正爲此而興奮着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
霍靳言的手機,放在了褲口袋裡。
與大腿肌膚只隔着薄薄一層布料的……褲口袋裡!
伸還是不伸?拿還是不拿?成爲擺在樑晨曦面前最兩難的問題!
“霍靳言,我怎麼覺得每次碰到你都沒有好事?”樑晨曦是真心這樣感慨,終於下定決心將手伸進了他西裝褲的口袋內。
或許是因着緊貼皮膚的關係,熱熱的,好聞的木香味漸漸與酒香味混雜到一起,組合成新的香型。
拿着手機,樑晨曦慢慢的將它拽出霍靳言的口袋,期間不經意的擡頭一看,卻恰好同他黑漆漆的瞳孔相互對視!
動作,瞬間僵硬停下……
…………
霍靳言沒說話,樑晨曦自然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對視着,以男高女低的姿勢。
若是換個角度看,更像是樑晨曦趴在他小腹的位置……封閉的車廂空間裡,多少因這距離而有名爲*的東西在發酵着。
“那個……你別誤會,我只是在拿你手機。”樑晨曦維持着手伸進他褲口袋的姿勢,竭力保持着冷靜。
“樑晨曦……”或許是因爲喝了酒的關係,霍靳言的嗓音沙啞了不少,其中當然也摻雜了些別的。
樑晨曦沒回應,只是眼神防備的看着他,表情警惕,自己的預感一向很準,她總覺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會脫離自己的控制!
“你長得真好看……”半點輕浮不帶,只是簡單的陳述着。
轟的一聲,樑晨曦只覺得像吞了辣椒一樣的熱辣感從胸口一直蔓延上脖頸,再從脖頸蔓延過臉頰,直衝腦門!
他剛纔說什麼?他剛纔是說話了對吧?他剛纔……說她長得真好看?
他……剛纔誇她了?可是爲什麼自己一點喜悅感也沒有?甚至……只覺得詭異?
“所以我應該說謝謝?”樑晨曦臉頰燙的厲害,儘管往日這樣的話聽過很多遍,只是從霍靳言的口中說出來又是另外的一種感受!
“不……”伴隨着這清淺的單音,霍靳言的手已經伸了出來。
清晰的紋路深刻、簡單,皮膚很乾燥,沒有手汗,相對於男人而言,這雙手如同藝術品般的好看。
如果,它沒有朝自己伸過來,樑晨曦或許會感激霍靳言。
可事與願違,樑晨曦眼睜睜的看着剛纔自己在心裡誇過的手,落在自己臉頰旁,溫熱而又直接的,包裹住了她的臉。
霍靳言慢慢低下頭,樑晨曦僵硬着甚至能夠感覺到他鼻息噴灑下來。
她再度同那雙好看的漆黑眼瞳對視,只是情況與剛纔在酒店裡時截然不同,四周靜悄悄的,甚至能夠聽到兩個人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似乎很穩定的心跳偶爾會脫序……
撲通……撲通……撲通……
他的臉越來越靠近了……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你應該說……我也這麼覺得……”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卻非常有磁性,幾乎要奪走旁人的全部呼吸。
而這句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的脣已經湊了過來,薄冷的吻……伴隨着心跳聲……
輕輕淺淺的,落了下來……
…………
砰的一聲,樑晨曦將霍靳言猛地推開!
霍靳言只是晃了下,靠在椅背上又再度閉上了眼睛,反觀樑晨曦卻單手捂着嘴,眼睛睜大的看着他!
後背貼着車窗,樑晨曦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不知過了多久,似乎真的要窒息了,她才猛地打開車門下了車!
涼涼的風涌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單手撐着車門,呼吸頻率越發緩慢下來!
因車窗貼過膜的關係,將車門摔上後只能隱約看到霍靳言的大體輪廓,更多的卻是自己的倒影。
那張平日裡素來冷靜的臉上,緋紅成片,長髮隨意的垂在身後,樑晨曦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彆扭,最後這種彆扭燃燒成了怒火,直指霍靳言!
繞到車的另一邊,樑晨曦倏地打開車門,憤怒的看着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睡過去的男人,胸口一陣上下起伏!
“霍靳言,你給我滾下來!”樑晨曦沒忘記這裡是商業街,所以聲音充其量只是提高了一點而已。
霍靳言紋絲不動,樑晨曦恨不得將他拖出車外,可是看到剛纔自己親手給他繫上的……安全帶……
靠近他,此時對樑晨曦來說無疑是另外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砰的一聲將車門重新摔上,樑晨曦從沒有像是現在這樣無力的感覺,來回用手背搓着脣,像是上面有什麼髒東西似的。
她活的這二十幾年,還從未像是現在這樣的……挫敗過!
重新上了車,也不管霍靳言家的地址,直接將車啓動,打開導航尋找到距離這裡最近的酒店,急速行駛而去!
而就在樑晨曦重新坐上來的時候,原本應該是熟睡狀態的霍靳言,卻腦袋抵着窗戶的慢慢睜開了眼睛……
那眼神,讓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真的醉了……還是……
…………
樑晨曦將霍靳言扔到酒店後纔回的家。
說扔這個字一點也不爲過,到了酒店後直接就讓酒店保安幫忙把霍靳言架出來,之後頭也沒回的就離開房間!
半個小時後,她的車駛進了別墅,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並沒有在外面看到談安辰的身影。
不管她回來多晚,他都會等在外面的……這樣的念頭剛浮現,卻在遠遠看到郭斐修的身影時表情漸漸收斂,直至面無表情。
“晨曦這麼晚纔回來,是不是交男朋友了?”郭斐修和藹的笑着,儘管樑晨曦對他表現冷淡,他也不以爲意。
樑晨曦看了他一眼,在那張和藹可親的臉上,她找不出絲毫的……瑕疵,好似郭斐修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心實意,再搭配那張臉……
“郭叔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她沒再多說什麼,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樑晨曦比誰都清楚。
“晨曦啊,安辰現在在煙雨那,不知道聊了什麼話題,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出來,你要不要去看看?”
郭斐修邊說着,邊將庭院內碗蓮上的蟲給摘掉,中年男人的魅力在無形間延伸出來。
樑晨曦向前走去的腳步頓了下,精緻的五官透着淡淡的疏離,什麼話也沒有迴應,繼續擡腳向着別墅內走去。
待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口,郭斐修臉上和藹的笑容徹底湮滅,手中不斷蠕動着的蟲子還在垂死掙扎。
卻見他慢慢的用拇指和食指將綠色的蟲子碾壓着,直到那隻蟲子已經不動了,逐漸碾成了汁水,郭斐修這才慢慢停下。
隨後,之前和藹的笑被殘酷的諷笑,替代……
…………
樑晨曦站在離門很近的位置,沒有關嚴的門外能夠清楚聽到裡面二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她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可他們的對話她早已經聽的清清楚楚。
“安辰,你是長卿帶回來的,甚至在還沒有晨曦的時候你就已經待在我身邊,我不會虧待你的。”
沈煙雨的聲音很飄渺,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似的,聽在樑晨曦的耳中並不真切。
“所以剛纔我給你的那兩個選擇,你考慮清楚,我等着你的答案!”樑晨曦知道,按照沈煙雨的習慣,這段談話已經到了尾聲。
她面無表情的放慢腳步離開那裡,轉身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淋浴的聲音傳來。
和着衣服她單手撐在瓷磚上,任由水流從天而降,沉默無聲的……
開始刷牙……
…………
樑晨曦下樓來的時候,郭斐修剛切好水果,沈煙雨坐在沙發上,樑露白一如既往的陪坐在旁邊。
她的頭髮吹的半乾,潮乎乎的,推開別墅門想去庭院裡吹吹風讓自己清醒清醒,可剛一開門,卻見到談安辰坐在鞦韆椅上。
背對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樑晨曦走過去在旁邊坐下來,談安辰沒說什麼,站起身似想進屋。
“陪我說會兒話,這個要求不過分吧?”她淡淡的開口,聲音裡不似以往對他,沒什麼感情。
談安辰站在原處片刻,隨後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經常這樣坐着,你總是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不好靠近。”
談安辰側過頭去看着她,自從兩人的關係鬧僵後,樑晨曦幾乎不會以這樣回憶的表情來敘述過去的事情。
“不過,我發燒了,你是最着急的,下雨了,你會到我學校門口送傘……那年冬天下大雪,我急性腸胃炎發作,家裡的車被開出去,你就揹着我一路跑到醫院,到了醫院的時候,我身上裹着你的風衣,可你全身都被雪浸透了……”
樑晨曦嘆了口氣,他們曾經是那樣的親密,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變成現在這樣?
“談安辰,當年那件事,不是你的錯。”
“夠了!”樑晨曦話音剛落下,談安辰就已經出聲打斷,他似乎正陷在掙扎當中,那張溫潤俊逸的臉露出不知名的情緒。
“是真的夠了,你夠了我,我也夠了你,談安辰……反正現在對你最重要的是樑露白。”
樑晨曦突然發了脾氣,剛洗過的發還沾着洗髮水的香味,佔據着每一寸空氣。
“你就好好的保護她,保護她一輩子!”
扔下這句話,樑晨曦與談安辰擦身而過,向着別墅走去!
談安辰跑過去攔住她,屋內的人似乎聽到動靜,樑露白最先一步跑出來。
她本就緊張談安辰和樑晨曦單獨接觸,如果不是剛纔沈煙雨突然拉着她說話,她也不會拖到現在。
樑露白一眼就看出樑晨曦和談安辰之間發生了什麼,心裡又急又惱,想罵樑晨曦不要臉,可自己從未在嘴上贏過她。
樑晨曦走的又急又快,樑露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腳伸出來,似乎想要藉着這個機會給她下絆子。
緊接着,一道痛呼聲就這樣倏然劃破寂靜氛圍。
樑露白蹲下身子抱着腳踝,剛纔樑晨曦走過的時候,看也沒看自己的一腳踹過來,位置恰好是自己伸出腳的地方。
鑽心的疼痛令沒有絲毫防備的樑露白眼淚刷刷向下直流!
“樑晨曦!”談安辰聽到樑露白的痛呼聲停下追趕她的腳步,大聲的叫着樑晨曦的名字。
樑晨曦嘴角掛着諷笑的轉過身來,看着觀察樑露白腳踝傷口的那男人。
“露白沒招惹你,你又爲什麼非要跟她過不去?道歉!”談安辰的聲音很生硬,令樑晨曦嘴角的諷笑更明顯起來,在這個家裡,樑露白更像是個脆弱的水晶,卻沒有人記得,她……
也需要被保護!
“讓我道歉?你……做夢!”樑晨曦刻意放慢了最後兩個字的速度,冷笑一聲。
“你總是那樣任性跋扈,樑晨曦,你又爲什麼總把露白當成是你的仇人!”
談安辰字字句句篆刻進樑晨曦的心裡,她任性?她跋扈?她把樑露白當成是她的仇人?
爲什麼他就不睜大了眼睛好好看看呢?在他心裡,難道自己就是這樣不分青紅皁白刁難別人的人?樑晨曦的心裡漸漸抽緊,表面上卻越發的雲淡風輕。
“沒錯,我刁鑽可惡,任性跋扈,那又如何?我就是看樑露白不順眼,那又如何?”
樑晨曦說完這句話,也不等談安辰有什麼反應,轉過身離開,這次再也沒有回頭。
就像是從來都沒有聽到樑露白小聲對談安辰痛呼,就像是從來都沒有聽到他對她的安慰……
…………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在聽到綰綰的聲音時,樑晨曦所有的疲憊與委屈終於找到安放之處。
“等一下……”放輕的腳步與刻意放緩的關門聲似乎象徵着阮綰那邊有人的事實。
“怎麼了晨曦?”阮綰坐在chuang上,不過只是簡單的一個喂字,就已經聽出樑晨曦的難過。
“沒什麼,只是想起來好久沒給你打電話了。”樑晨曦沒有將今天發生的事告訴阮綰,霍靳言那段是不知如何開口,談安辰那段……卻是自己不知從何說起。
“你騙人,肯定發生什麼事情了。”阮綰是最瞭解樑晨曦的,做閨蜜時間長了,有時一個音節都能聽出對方的喜怒哀樂。
“就是姚歡今晚來找我了。”簡簡單單一句,避開過程。
“你可不像是會吃虧的人,你說的這對姐妹我想起來了,我總覺得可泫不簡單,你知道嗎?前兩天Dream上下召開緊急高層會議,主題就是現在可泫播出的那個微電影的宣傳造勢。封景騰直接就扔出來一句話,不計成本不惜代價!”最後一句,阮綰的聲音壓得很低。
“那是因爲可泫背後有人在支持她!”那可是堂堂的霍家大少,想到霍靳言,樑晨曦不由的回想起那個意外的吻,太陽穴的位置突突的跳動着。
“你原來知道內情啊,現在可泫身價翻了好幾倍,反而那個鄭鍇,現在被公司雪藏,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翻身,更別提那個姚薇了,你說男人怎麼就那麼蠢……寧肯犧牲家庭與形象也要站在小三那邊同老婆離婚!現在雞飛蛋打,真可笑!”
“聰明男人少之又少,所以才顯得珍貴不是嗎?”樑晨曦躺在chuang上,翻來覆去的。
“真希望我們以後嫁的,都是聰明男人。”阮綰對婚姻的期待簡直到了癡迷的地步。
“隨便什麼人都好,我只希望他能夠懂我,不論我怎樣刁鑽可惡,任性跋扈!”
樑晨曦輕笑着,她不像是阮綰對婚姻那樣的期待,在她心裡,婚姻更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兩個人正說着,電話那頭阮綰的聲音突然小了幾分,想必是她刻意的捂上了話筒。
隨後那邊簡單的打了聲招呼就掛斷了電話。
樑晨曦心裡有些失落,平躺在chuang上,有些懶洋洋的。
叩叩叩……敲門聲傳來。
樑晨曦蹙了下眉,下了chuang,剛一開門,臉上就像自動罩上了寒霜。
只因爲站在對面的不是別人,恰恰就是剛纔還裝作楚楚可憐,現在卻笑得甜美可人的……
樑露白!
“晨曦姐,不請我進來坐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