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找不到明空指點迷津,那就先給蔡致中複診,兩件事總要先辦成一件,蔡夫人就點頭同意了。
帶上從港島帶來的禮物,蔡氏夫婦掉頭去了韋向南的別墅。
在門口按了按門鈴,保姆打開了門,問道:“請問你們找誰?”
“韋向南韋總在家嗎?”蔡家的工作人員笑着問道,“我們蔡先生特地從港島過來,想見一見韋總。”
“請稍等!”保姆一看對方的架勢不俗,就扭頭道:“曾先生,這裡有一位港島來的蔡先生,說是要見韋總。”
今天是週末,曾毅沒有去上班,正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翻着一本醫書,聽到保姆的話,就抓着書站起身,背手朝門口走去,心道港島來的蔡先生,難道是蔡成禮嗎?
走到門口,曾毅就看到蔡成禮夫婦正站在門外的小院子裡,頗有興趣地看着不遠處的七星湖,蔡致中站在兩人的身後,小眼睛四處亂瞄。曾毅就快走幾步出了大門,笑着一拱手,道:“蔡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說着,曾毅就伸出右手。
蔡成禮看到曾毅,有些納悶,這個人,自己上次在南雲醫學基金會成立的儀式上看到過,好像是白陽高新園區管委會的一個小領導,他怎麼會在韋向南的家裡呢。
蔡成禮還沒想明白,站在他身後的蔡致中卻已經歡躍着衝了過去,高聲喊道:“曾毅舅舅,曾毅舅舅!”
這個稱呼是跟湯皓麟和湯穎心學的,卻把蔡成禮給搞懵了,他看着自己的夫人,心道這是你孃家人?
蔡夫人此時終於記起曾毅是誰了,低聲道:“這位是……是……”她實在想不起曾毅的名字了,只好道:“是韋向南的弟弟!”
蔡成禮真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還是該喜了,只是現在他顧不得追究,當下迎上曾毅伸過來的手,笑道:“我們今天這是不請自來!冒昧登門,要是有什麼唐突的地方,還請海涵啊。”
“蔡先生客氣了,你可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呢,快請進,屋裡說話!”曾毅就讓開道,道:“蔡夫人也請進!”說完,他摸了一下蔡致中的頭,領着小傢伙進門。
蔡成禮一側臉,不無責怪地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心道你是怎麼回事,咱們這趟來南江,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找韋向南的弟弟,你明明知道是誰,爲什麼不早點說呢,搞得我們今天太被動了!
蔡夫人也覺得委屈,她一直都把曾毅當成是韋向南的司機,雖然韋向南當時說了曾毅是她弟弟,可蔡夫人看着不像,也就沒有當回事,對於一個司機,蔡夫人自然是不會浪費什麼精力,要不是今天再次見到,她已經忘記曾毅是誰了。
進了門,曾毅吩咐保姆道:“把家裡最好的茶沏上,另外,給這位小朋友準備一些點心。”
保姆應聲去廚房準備,曾毅笑着道:“蔡先生,蔡夫人,快請坐!我姐帶着孩子出去玩了,我這就打電話讓她回來。”
衆人坐下,蔡致中就迫不及待地介紹道:“爹地,媽咪,我的那輛自行車,就是曾毅舅舅送給我的!”
蔡成禮就笑着道:“那你快把咱們帶來的禮物拿進來,也送給你曾毅舅舅!”
蔡致中重重地點頭,然後轉身跑了出去,幫着工作人員去搬禮物了。
“讓曾先生見笑了!”蔡成禮呵呵一笑,道:“你送給致中的那輛車子,他很是喜歡,每天都要騎着跑幾圈呢。”
蔡成禮這話倒不是虛客套,而是實話實說。要說以蔡家的財勢,根本不會缺任何東西,蔡致中從小不管需要什麼東西,都是伸手即來,唯獨那輛自行車,是蔡致中自己贏回來的,所以格外珍愛,一直都放在山頂豪宅中,平時除了自己騎,其他人碰都不讓碰。
“小孩子都這樣,遇到喜愛的玩具,就捨不得放手!”曾毅笑了笑,道:“蔡先生和夫人是什麼時候到的南江,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們好做接待工作!”
“怎麼好意思叨擾大家呢!”蔡成禮淡淡一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曾先生好像是在白陽高新園區工作?”
曾毅點點頭,道:“我主要是做一些招商引資方面的工作。”
蔡成禮就微微頷首,讚道:“年少有爲啊!如今白陽高新園區的發展速度,可以說是日新月異、一日千里,曾先生功勞不小。”
曾毅擺擺手,道:“這是投資商對我們的信任,也是大家集體努力的成果,我不過是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罷了。”
“我們蔡氏集團也對高新園區做過實地的考察,非常看好她的發展前景,爲此還在高新園區投資了一個項目……”蔡成禮一頓,道:“不過聽這邊的負責人講,眼下這個項目好像出了點問題,曾先生在高新園區工作,不知道了不瞭解這方面的情況?”
曾毅就道:“星星湖的項目,眼下確實遇到了一點困難,榮城機場的一條離場航線,正好從星星湖的上方通過,造成了噪音干擾。現在市裡正積極跟民航空管方面協商溝通,爭取要把這個事情妥善解決。”
“依你看,這個事情妥善解決的機會有多大?”蔡成禮問道,他多少了解國內這邊的情況,一旦牽扯到空管,地方政府多半是無能爲力。
曾毅道:“我相信只要盡力去做,就一定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
蔡成禮笑着頷首,他自己也想這件事能夠妥善解決,但對曾毅的話,他卻是不怎麼相信,因爲聽這邊的負責人講,這件事背後的內幕很深,怕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決的。此時他突然看到曾毅隨手放在一邊的書,就問道:“曾先生懂醫?”
“我以前的專業是醫!”曾毅笑着,“平時閒下來的時候,就會翻翻醫書。”
蔡成禮心中吃驚,看來黃燦黃老並不是在敷衍自己,韋向南的弟弟還真的懂醫,只是讓人不解的是,這兩人一個姓韋,一個姓曾,又怎麼能是姐弟呢,難道是認的乾親?
此時蔡致中抱着兩個盒子走了進來,他沒有把東西交給韋向南家裡的保姆,而是直接抱到曾毅的面前,道:“曾毅舅舅,這些都是我最喜歡的,現在送給你!”
“謝謝你了!”曾毅呵呵一笑,把東西收下放在一邊,道:“快坐吧!”
蔡致中往曾毅旁邊一坐,小眼睛不停打量着屋內的佈局和擺設。
“曾先生,有件事怕是還要麻煩你……”蔡成禮想了想,覺得黃燦推薦的應該就是曾毅了,便道:“這次來,本來是要找黃老給致中複診的,但……”
曾毅一擡手,笑道:“黃老已經跟我通過電話了!”說着,曾毅的右手就輕輕搭在了蔡致中的手腕上,道:“致中,最近睡覺是不是做夢了,有沒有夢到我?”
蔡致中想了一會,然後搖頭。
“那有沒有夢到湯皓麟、湯穎心?”曾毅又笑着問。
蔡致中又低頭想了一會,道:“我最近沒有做夢!”
曾毅就放開了蔡致中的手腕,笑道:“一會湯皓麟和湯穎心就回來了,你有沒有給他們準備禮物?”
蔡致中一下就從沙發上跳了下去,驚奇問道:“他們的家不是在山上嗎?”
“那是你湯爺爺的家!”曾毅笑着。
蔡致中就有些站不住了,低頭琢磨片刻,扭頭又朝外面去了,他準備再去再挑幾件禮物,要討好一下自己的這兩個玩伴。這兩人都是敢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的混世魔王,在長寧山上,蔡致中可是沒少見識兩人的“手段”,所以心裡對湯皓麟和湯穎心有些莫名的害怕。
等蔡致中出去,曾毅就道:“從脈象上看,致中體內的熱邪已消,髒氣平復,再加上睡眠質量改善,我看沒什麼問題,徹底痊癒了!”
蔡成禮這才明白曾毅爲什麼要問那些問題,原來這是在旁敲側擊,要了解致中的睡眠情況,這讓他眼前一亮,以前可沒見過有哪位大夫能如此跟小孩子溝通,他們都是直來直的,可小孩子能懂什麼,很多問題小孩子自己都根本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又如何能回答得清楚。
看來這個曾毅確實是有些手段,難怪黃老會推薦自己過來!
蔡成禮這麼一想,就道:“有勞曾先生了,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
“舉手之勞而已!”曾毅笑着一擺手。
蔡夫人一旁就有些不滿意了,這個曾毅好像什麼都沒有做,就說致中痊癒了,這也太兒戲了吧!年輕的大夫就是不沉穩,這如何能讓人放心,看來還是要找那些老名醫才更穩妥!
聊了沒一會,韋向南就回來了,她最近一直都把孩子帶在身邊,今天原本看天氣不錯,想帶兩個小傢伙到郊外去踏青,誰知剛出城,就接到了曾毅的電話。她也是有點納悶,想不明白蔡成禮怎麼突然來找自己了。
湯穎心和湯皓麟兩個小傢伙進門的時候一臉不情願,這都是閒不住的小人兒,說是去踏青,兩人把抓蟲撲蝶的設備都帶着了,結果兜了一圈就回來了,因此小臉繃得很厲害。
不過進門之後看到蔡致中,兩人立刻轉陰爲晴,把蔡致中圍了起來,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蔡先生,蔡夫人!”韋向南笑着跟兩人打了招呼,“接到曾毅電話,我就立刻趕了回來,幸虧還沒走遠,不然今天這事就太失禮了。”
“是我們失禮了!”蔡成禮呵呵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打攪了你的安排!”
“蔡先生難得光臨我這裡一次,就是有再重要的安排,那也得推掉!”
幾人坐在那裡寒暄,三個小傢伙卻是已經從屋裡搬出了小板凳和小釣竿,興致勃勃商量着要出去釣魚了。
蔡夫人有些擔心,門外的七星湖她剛纔看着了,可是不淺啊。
曾毅笑着道:“沒事,外面有人照看呢!”
蔡夫人坐了片刻,就覺得屁股下面像是紮了針,實在是放心不下,於是告罪一聲,到外面去看三個小傢伙的情況了。
出了門,她才發現自己的擔心真是多餘,外面的湖邊特意做了一個釣臺,四周豎起了欄杆,欄杆與欄杆之間的空隙只有十公分,就是小孩子,也不可能從這裡鑽過去的,釣臺的旁邊,果然站了一名負責照看小孩的工作人員。
三個小孩與其說是在釣魚,不如說是在餵魚,往湖面上扔了幾片面包,就看水面熙熙攘攘擠了一大羣的景觀魚,三人就開始拿着釣竿往裡狂甩,嚇得魚羣四散而去。
蔡夫人站了一會,就看到還有小區裡的其他小孩在家長或者保姆的陪同下過來,各個手裡拿着釣竿提着小水桶,看起來挺像那麼回事的。不過上了釣臺之後,都是比賽用竿子砸魚。
蔡致中尤其興奮,激動地小臉通紅,他平時在港島,陪他玩的可沒有小孩子,只有管家和保姆。
中午飯就是在韋向南家裡吃的,飯桌上多了幾個小孩,頓時熱鬧非凡,湯穎心和湯皓麟吃飯的同時,還不忘給蔡致中夾菜,很懂得照顧自己的這個玩伴。
這讓蔡成禮不得不反省自己平時對孩子的教育方式,蔡致中從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可以說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但卻被壓制出了小孩子身上的那種天性,不像韋向南的這兩個孩子,想吃什麼就會直接說,也不在乎什麼吃相,渾身上下,全是孩童那種健康活潑,爛漫天真的蓬勃朝氣,可能是出身軍人世家的原因,這兩個小傢伙身上還有一種孩子王的氣質,很敢於自己做主。
反觀自己兒子,一幅小大人的模樣,他的那種良好家教和紳士風範,到了韋向南家裡的飯桌上,卻成了一種拘謹、一種虛假,顯得暮氣沉沉。
吃過飯閒聊,蔡成禮才說明自己的來意,“我這次來南江,主要是給致中複診的,剛纔曾毅已經給診過了,說是徹底痊癒了,我這心也就放下來了;其次,是白陽那邊的星星湖項目出了點問題,我過來了,就順便看看。向南你是南江省商界的翹楚,如果到時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還請你務必施以援手啊!”
韋向南一聽,就道:“蔡先生,要是別的事情,我一定不會推辭的,但星星湖的事,我怕是有心無力啊……”
蔡成禮有些意外,自己那就是一句客氣話罷了,以蔡家的能力,再加上孫翊的斡旋,要想妥善解決星星湖項目的問題,也不是沒有辦法,不一定非要求到韋向南!可怎麼韋向南一句客氣話都不講,就直接給拒絕了呢,這不符合常理啊,這話一出,都讓蔡成禮無法往下接話茬了。
韋向南解釋道:“這件事情非常棘手,改變機場航線的事情,只能由總參方面說了算。”
這個時候,韋向南肯定是站在曾毅這邊的,別說蔡成禮只是一句客氣話,就是真的出口相求了,她也會毫不猶豫拒絕的。這次的事情,要是曾毅還不出手,韋向南也準備出手了,孫翊和常俊龍三番四次惡意刁難,難道真當曾毅好欺負嘛!難道我這個曾毅的姐姐,在你們眼裡就是個空氣不成?
蔡成禮心裡頓時蒙上一層陰影,看來自己當初投資這個項目,真是一大失誤,早點聽明空的就好了。
離開韋向南家之時,蔡夫人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道:“一個是敷衍了事,一個是故意推脫,我看這兩人都沒把咱們蔡家放在眼裡,還真當……”
蔡成禮只是側目一瞪眼,就把蔡夫人後半截話嚇得嚥進了肚子裡,人家要是敷衍了事的話,你兒子今天怕是還無法站起來走路呢;人家直截了當拒絕你,那是爲你好,要是真跟你客氣了,怕是最後倒黴的是你自己!
下了車,有人跟了上來,道:“蔡先生,有個很重要的情況,我要向您彙報!”
蔡成禮“唔”了一聲,腳下不停,示意對方講話。
“剛纔韋總的那個弟弟,就是白陽高新園區管委會的副主任曾毅!”對方說到。
蔡成禮微微一皺眉,說這個有什麼用,我早就知道曾毅在高新園區工作了。
“這次星星湖項目的變故,據說就跟這位曾主任有關……”對方又道。
蔡成禮一下就站住了腳,他手底下項目無數,星星湖項目只是很小的一個,所以他不可能很仔細地關注,這次來之前,也只是知道這邊出了問題,但具體什麼內幕,他並不是很清楚。
“根據我得到的資料,這位曾主任是上一任南江省省委書記方南國的保健醫生,很受方南國的器重,被一路破格提拔,做到了白陽高新園區管委會的常務副主任!”那人湊近了一些,低聲道:“曾毅這人在南江省很有影響力,但是跟平川建設的孫總不和,之前平川建設想參與龍山市機場的競標,卻在曾毅的干預下,被拒之門外。此後,龍山機場就被環保部給叫停了!”
蔡成禮一輩子見過太多的風浪,隻言片語,他就已經大概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先有龍山機場的叫停,再有星星湖的逼停,就是再傻,也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情況了。
難怪韋向南會直接拒絕自己!
蔡成禮叫苦不迭,自己今天真是昏了頭,怎麼會做出了這等蠢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