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比都裝了，只能一裝到底了。
但老者有沒有被宋澈的逼格驚到不好說，倒是眼神裡多了一絲警惕，道：“我看小友很是面生，聽腔調也不是這邊人，是剛到這小區？”
“今天剛到，住在朋友的家裡。”宋澈如實道，自然也看得出也能理解老者的警惕。
正所謂醫不叩門。
任何人要是遇到一個陌生人，並且被陌生人一下子指出了自己身體的暗疾，那麼第一反應往往不是遇到高人，而是遇到了一個居心叵測、覬覦自己的歹人！
也幸虧宋澈長着一張人畜無害、俊朗倜儻的小白臉，否則這老者恐怕就該翻臉喊人了。
就因爲這樣，宋澈都沒點破老者的肺泡是被子彈洞穿的信息。
老者也沒具體問宋澈的朋友是誰，或許他有的是途徑可以查到。
現在，他打量了一下宋澈的清澈眼神，確認這人沒什麼歹意，加上內心確實有不少困惑，於是還是耐着性子，問了一些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小友是醫生？”
“中醫，也是從我爺爺那學的。”宋澈也耐着性子回道，其實也有些後悔多管了閒事，但願不要惹禍上身。
“哦，那倒是說得過去，你爺爺能精通五禽戲，想來確實是醫門中人。”老者又打消了一絲疑慮。
想了想，他追問道：“既然小友精通中醫，那有沒有什麼指教能改善我的身體頑疾？”
宋澈想了想，道：“我可以再教你一套別的呼吸吐納法。”
“是什麼？”
“龜息功！”
……
“按照中醫學的陰陽五行學說，人體吸入屬於陽，呼出屬於陰。因此，一呼一吸的過程，是一個陰陽交替變化的過程。”
“吐納也就是吐故納新，鍛鍊的是我們的肺，中醫認爲肺主氣，也就是說通過吐納可以增加我們的氣，氣足了又可化生血和精，精又化生氣血津液，也就是說通過吐納可以提升我們的生命物質基礎。”
“五禽戲固然是好，但我和我爺爺一直覺得更應該加上一個禽獸，就是烏龜。烏龜雖然行動遲緩，但因呼吸細長、納氣久閉，使得龜能長壽，這也是最適合受損肺泡的吐納法。龜息功就是依照烏龜呼吸的特徵研發出來的，由潛心、潛息、真定、出定四部分組成……”
雪夜亭子中，宋澈細緻入微的傳授着功法。
老者聽得格外專注，且越聽越是眼泛流彩。
當他按照宋澈的指點，嘗試了一個周天的吐納，立刻就體會到了不俗之處。
“說實話，這套吐納法的效果沒有五禽戲的吐納法那麼卓越，對體力心神的恢復也相對打了折扣，但是……肺真的一點異樣都沒有了。”老者捂着胸口，細細感受。
“烏龜的呼吸肯定是不如五禽獸那麼拔羣的，但勝在細水長流。”宋澈笑道：“最關鍵的是這套吐納法不需要挑時間和狀態，隨時隨地都可以用，甚至習慣了以後，就連睡覺也可以這麼呼吸着。”
“長期這麼練下來，不好擔保能百病不生，但起碼能讓您老人家的身體持續保持柔軟，想必這也是您先前執着五禽呼吸吐納法的原因吧。”
老者會心一笑：“小友果然是目光如炬的杏仁神醫，主要之前也曾有個中醫指導過我，利用吐納法讓身體保持柔軟，能夠保持氣血順暢。”
他們兩個人都清楚，所謂的身體柔軟，並不是真的柔軟，而是一種內在的狀態。
比如內臟和筋骨柔軟了，就能通暢氣血的循環。
如果不柔軟的話，就會造成氣血淤堵的情況。
悉心留意就能發現，很多長期伏案工作的人，往往更容易患上心肌梗死、腦血栓、肝硬化、脂肪肝和前列腺等疾病。
這就是因爲這個羣體長期精神緊張，導致了身體內在的僵硬和緊張。
至於健身房的那些肌肉男，他們只是表面僵硬，內在還是很柔很軟的……
“能指導出這麼高的見解，想必也是一個杏仁國手的級別吧。”宋澈忽然想到了什麼，隨口玩笑道：“這位杏仁國手，是不是還順帶給您賣了點私貨，比如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強大居下，柔弱居上。”老者居然很嫺熟的補充了上來。
宋澈之所以提到這段話，主要是想起當年爺爺指點內在柔軟的道理時順帶餵了一口雞湯。
大概意思就是柔軟的往往比堅硬的更好，就類似於過剛易折的道理。
一句話總結：做人不能太軸！
體會到這段雞湯的味道，隨即，兩人相視一眼，盡皆笑了出來。
清朗的笑聲，以亭子爲中心，久久迴盪在隆冬雪夜和天地之間。
“傅老先生，您還在練功呢。”
忽然黑夜中投來了一束手電筒的光芒。
一個保安發現了老者以後，小心翼翼的沒有讓光束直接觸碰到老者的面部，轉而在宋澈的身上一晃，沉吟道：“誒，你是不是剛剛登記進來的那個啊？”
剛剛進入小區還費了一番周折。
光是在門崗處，宋澈不止出示了身份證，值守保安還專門打電話聯繫了耿衛華本人，直到確認是訪客，這才登記了信息放行。
“剛剛領你進來的那人沒告訴你儘量少在小區裡走動嘛，而且這麼晚了，下着雪還出來閒逛啊？”那保安的口氣雖然不太好，但盤問得更仔細謹慎，並且還留意着宋澈和老者的距離。
“那人只提醒我不要冒犯住在這小區裡的達官貴人。”宋澈扭頭看着老者：“看樣子，我似乎還是冒犯到了。”
“好了好了。”老者被逗笑了，拍了拍宋澈，道：“我這輩子充其量就是一個小無產階級，你往我頭上扣這麼大的帽子，可就是要埋汰我咯。”
“不過天色也不早了，是該回去休息了，希望在這裡還能再遇到小友討教一番了。”
旋即，老者揮揮手，走出亭子，在保安的陪同下，遁入進了幽幽夜色中。
宋澈咂咂嘴。
和預想的橋段似乎不太一樣啊。
如果按照常規小說的套路，自己指點了大佬以後，大佬最起碼會問問自己的家世底細，結果人都走了，自己都還沒自報大名呢。
等等，他說自己是無產階級……無產階級能住得進這個高大上的住宅區……唔，好像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