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暖的眼眸在一瞬間睜大,單鬱助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濃烈的酒味。她緩緩閉上眼睛,眼淚滑出,是喝醉了麼?是喝醉了纔會吻她吧……可是,她不介意,把她當作蘇半夏她也不介意。如果能夠做她的替身,她心甘情願。
單鬱助心底一片荒蕪,冷風過境,寸草不生。他知道自己吻着誰,他清醒,但是他無法控制暴怒的心。那執着無望的愛情,榨乾了他所有的養分,明明知道蘇半夏愛着他,卻要眼睜睜地看着她被別人擁進懷裡,心裡的野獸不停地嚎叫,好像要撕裂他整個人破蛹而出。
對林素暖,或許是一種補償,一種安慰。就如他把自己當作報答來感謝她的一顆腎。都是無奈的人,林素暖對他又何嘗不是固執地守候?但是至少有一點,他比她要幸運,又或者說是不幸,那就是他和半夏是相愛的,可是不能夠在一起。
單鬱助順手拉過窗簾,身影重疊。外面漆黑一片,裡面春意漸暖。
莫大的房間,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亮了牀上人的臉。蒼白地驚心動魄,她的秀眉堆砌成一條難平的溝壑,纖長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片剪影,微微顫動。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浸溼了碎髮,翩然欲飛的紫蝴蝶在月光和汗水的雙重照耀下,散發着迷人的紫色。
“鬱助!”牀上的人猛然坐起,驚叫一聲。咖啡色的眼眸在暗夜裡更加清澈透亮,只是卻有着不符年紀的寂寞與悲傷。她呼吸急促,緩緩地將雙手插進棕褐色的長卷發中。
爲什麼……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她怎麼會夢見鬱助不要她了……呵呵,她輕笑起來,原本他們就不是什麼關係,哪來的拋棄呢……她不是一直都希望他忘記麼?
“半夏!”黎亞修穿着睡衣慌慌張張地撞開門,透過微弱的月光,他看見蘇半夏蜷縮着,雙手深埋在頭髮之中,姿勢落寞絕望。
黎亞修大駭,他連忙將她抱在懷裡,有熱度的身體讓蘇半夏逐漸平靜下來。他輕撫着她的後背,聲音柔得像流動的溪水:“沒事的,只是夢而已。”
蘇半夏乖乖地待在他的懷裡,他的身上永遠是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和單鬱助的不一樣,和城一的也不一樣,但是卻也能夠讓她平靜下來。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對待這個男人,是應該厭惡還是應該感激?她原本就是不喜歡複雜的人,黑是黑,白是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可是黎亞修偏偏出現在了灰色地帶。愛不上,厭不得。蘇半夏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沒有拒絕他的懷抱。或許就這樣也很好,至少她還能保護着鬱助。
“我會在這兒陪着你,直到你睡着,好不好?”黎亞修聲音輕柔,在黑暗的房間裡像是一道不刺眼的溫暖的陽光,照進蘇半夏陰暗的心臟。
她窩在黎亞修的懷中,緩緩地閉上眼睛,她想要的溫暖他給不了,但是至少能讓她不那麼寒冷。或許,生活就是這樣,愛情是調味劑,沒了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下嚥,又不是誰離了誰就活不了。
紀初浩的頭上抱着紗布
,神情鬱悶地坐在沙發上,原本這個傷口好得差不多了,沒想到……而洛卡卡則一臉委屈的坐在旁邊,水靈靈的大眼睛有時候會偷偷瞄一眼紀初浩,然後又快速地垂下。
長時間的沉默終於讓洛卡卡受不了了,她小心翼翼地靠過去,討好似的仰頭看着他:“紀初浩,卡卡知道錯了。”
紀初浩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着像個小媳婦似的洛卡卡,心情不禁大好,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聲音依舊淡漠:“說,錯哪兒了。”
洛卡卡低下頭,往紀初浩懷裡蹭了一蹭,撒嬌似的語氣:“卡卡不該畫懶羊羊……”
紀初浩無奈地揉揉她的碎短髮,上次被她用桌上的相框打破了頭,進醫院縫了好幾針,然後頂着頭上的白紗布回家了。一路上,洛卡卡特好奇地看着他,眼睛撲閃撲閃的:“紀初浩,你爲什麼頭上要戴那麼難看的頭花?”
紀初浩滿臉黑線,腹誹:大小姐,你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了麼?這頭花不是你親手給我戴上去的嗎?
看着她一臉無辜的樣子,紀初浩最終還是忍住沒有說出口,昨天的事忘記了也好,至少不會痛苦了。
因爲頭上的傷口不能讓紀凌知道,否則他們又會逼他離開洛卡卡,所以這幾天都待在別墅沒有出門。洛卡卡每天都會看着他的傷口開心地笑上幾分鐘,趁着他早上睡覺那會兒,變着法在白紗布上弄花樣,今天畫個笑臉,明天畫朵花。紀初浩見她高興就隨她了,反正不出門,也丟不了臉。
“紀初浩,卡卡知道錯了,紀初浩不要生氣好不好?”
眼眸微微一垂,紀初浩看着懷裡的洛卡卡,嘆了口氣。洛卡卡覺得他的傷口好玩,不止紗布上畫了一隻懶羊羊,而且突發奇想拿了只鋼筆戳他的傷口,硬生生地將他從夢中疼醒。於是,好不容易縫合的傷口又裂開了,他只能去醫院重新包紮。結果忘了換紗布,到了醫院,看見醫生目瞪口呆的樣子,他才記起頭上的東西。一隻懶羊羊啊!!頭上還畫着很逼真的便便!!紀初浩差點沒有直接從醫院的六樓跳下去!
從醫院回來之後,他就一直生着悶氣,洛卡卡也察覺到自己做錯的事,所以就不停地撒嬌討好他。
見紀初浩不說話,洛卡卡的眼淚差點下來了。半夏有時候生氣也是這樣,一句話都不說,洛卡卡怕極了這樣的情況,總感覺他們會突然不要她一樣。
“紀初浩……紀初浩……”洛卡卡拉着他的袖子,眸光閃爍,“不要生氣了……”
紀初浩心疼地爲她擦點眼淚,嘴角的弧度完美:“嗯,紀初浩不生氣了。卡卡也不要哭了好不好?”
洛卡卡原本就是極簡單的人,只一句話就讓她破涕爲笑。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彷彿能夠在她可愛的臉上找到陽光的影子:“紀初浩不生氣,卡卡肯定不會哭!”
然後紀初浩就看見她像變魔法一樣拿出一隻彩色筆,笑容純真:“那紀初浩能不能再讓卡卡畫個懶羊羊?那隻不好看。”
紀初浩在那一瞬
間,黑線了。
“咦,難道你不是因爲那隻懶羊羊畫得太難看才生氣的麼?”
紀初浩:“……”他的女朋友是不是太純真的一點……
聶夙羽看着給自己開門的紀初浩,頓了一下,然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他捂住笑得有些抽筋的肚子,岔着氣說:“哈哈哈……紀初浩,你什麼時候喜歡的懶羊羊啊……哈哈……畫得太搞笑了!!!哈哈……”
紀初浩石化中……
聶夙羽怎麼會來的!!!關鍵是,爲什麼挑這個時間來!!!
十分鐘過去了,聶夙羽還在笑……紀初浩絲毫沒有想讓他進門的意思,他在想,是不是該殺人滅口。
“再笑我就把你舌頭割掉。”終於,紀初浩忍無可忍地威脅道。都十分鐘了,還沒有笑夠,聶夙羽的笑點是有多低!
“哈哈……”聶夙羽捂住嘴巴,卻仍然抑制不住從指縫流瀉的笑聲。這麼絕美的人頭上包一個畫有懶羊羊圖案的紗布,這個畫面看上去實在是……太有愛了!
紀初浩在聶夙羽再一次發出可惡的笑聲的時候乾淨利落地關上了門。“砰!”世界清靜了。
“喂!紀初浩,你給我開門,我又不是來看你的!!開門!”
洛卡卡對聶夙羽有點印象,而且對他並不排斥,反而看見他進門的時候,笑容滿面地跑上前,說:“是你啊。”
紀初浩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又黑了。他不知道花看多少力氣才讓洛卡卡對他稍稍放下了戒心,結果這小子只是救了她一次就讓她有了親切感麼?切!
聶夙羽絲毫沒有在意紀初浩的難看臉色,他心情大好地坐在洛卡卡的旁邊,笑問道:“卡卡,最近過得好嗎?”
洛卡卡還沒有回答,紀初浩便一屁股坐在了他們的中間,硬生生地將他們倆隔開了。
“喂,紀初浩,你就不能坐到其他地方去??”聶夙羽不滿。
紀初浩懶懶地擡一下眼,淚痣妖冶明亮:“我喜歡這兒。”
“紀初浩,這兒很擠,你坐到其他地方去嘛。”洛卡卡在一旁出了聲。
一例凜冽的眼神殺過去,紀初浩狠狠地瞪了卡卡一眼,洛卡卡立刻就禁聲了。紀初浩的眼神好可怕,不是說好不生氣了麼?騙人,明明還在生氣。
“卡卡不要和紀初浩坐在一起,小氣鬼,到現在還在生卡卡的氣。”洛卡卡嘟着嘴,急匆匆跑上了樓。
這次紀初浩沒有追上去,只是捧起了泡好的咖啡。
“不追上去麼?”聶夙羽不着痕跡地挪了位置,右手肘撐在沙發上,身子傾斜,黯黑的瞳孔望向紀初浩。
“我待會兒會去哄她的,”紀初浩微微抿一口咖啡,醇香的咖啡順着喉嚨緩緩滑下,苦澀過後便是讓人慾罷不能的香甜,他淡問道,“找我什麼事?”
聶夙羽的眼睛收縮了一下,繼而緩緩合上,明知道這件事紀初浩根本不可能答應,他卻還是找到了這兒,並且還開了口。
“我想帶走卡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