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二十三章 看穿

粱禾依從手術室內出來,一片死灰般的慘白。

不疼。

爲什麼都騙她說不疼,怎麼她就覺得撕心裂肺。

那種骨與肉,皮和血被剝離的痛苦。

不單單是皮肉的創傷吧。

她的心,她的靈魂,她的怨念,她的仇恨。

彷彿被毀得徹徹底底。

就算那孩子沒了,她還是很難再像從前那樣堂堂正正的面對他。

像一幅畫卷,被多添了一筆,她抹掉,除去。

那痕跡不也還在。

周逸辭坐在長椅上,旁邊爭吵的男女已經離開,他們最終也沒吵出結果,女孩暫時放棄了打掉,卻也不肯說生。

他握着一本藍色封皮的雜誌,沒有回神。

可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粱禾依推開那扇門,身後護士越過她頭頂看見走廊上的周逸辭,他陰陰的氣質讓她不敢靠近和打擾,只能一口氣叮囑粱禾依注意事項,她還覺得疼,根本聽不進去,倉促喊了聲逸辭,便再沒有撐下去的力氣。

周逸辭聽到她叫,立刻從椅子上站起,過去扶住她,護士又重複了一遍,他也沒往心裡記,只敷衍着答應了聲,攬着粱禾依的腰往醫院外走。

大樓門口人聲鼎沸,起初粱禾依還沒有察覺到,只以爲是病人和家屬在鬧,她低垂着頭,告訴周逸辭很疼。

他嗯了聲,沒下文。

她來不及再說什麼,門外大批涌入記者圍堵住他們,話筒從人海內遞出,粱禾依嚇得臉色慘白,被眼前一幕震懾住,她驚惶無措看向摟住自己的周逸辭,他臉色同樣微微一怔,像是猝不及防。

“逸辭!怎麼會這樣。”

她尖叫的聲音被喧鬧覆蓋,變得無比微弱,吳助理從遠處的空場奔跑過來,醫院內的保安也橫阻在正門,試圖將這些瘋了般的人羣抵出去。

記者的話筒就在周逸辭脣邊,她尖銳的提問一下子引得鴉雀無聲,“周總,您太太懷孕爲什麼要來醫院做流產手術呢,記得前不久的採訪您曾說過,已經做好爲人父的準備,並且非常期待着,難道這孩子不是您的嗎?”

周逸辭沒說話,吳助理伸出手意圖壓制,“抱歉,這是我們周總和太太的私事,這個孩子屬於他們兩人之外的意外,我們太太也是受害者。”

他不知怎麼,話說的這樣意味深長,那些人都是人精,當然聽出弦外之音,紛紛將話筒遞到面色灰白的粱禾依面前,她早已經嚇瘋,魂魄都丟到了九霄雲外,沒有聽出吳助理話的微妙,更沒有反應過來。

她只憑借本能死死抓着周逸辭的手臂,想要在他懷裡尋求一方安全的天地,不被狂風驟雨和流言蜚語所攻擊。

“周太太,您莫非是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件纔有的這個孩子嗎?”

這樣一句話讓粱禾依七上八下的心倏然一滯,她五官忽而猙獰得嘶喊,“我沒有!誰說的!這都不是真的,那些都不是!”

她渾身都在顫抖,彷彿觸了電,抖得停不下,周逸辭死死抱住她控制她,還是無法壓制她的驚慌與崩潰,她在他懷中捂着臉哭,他伸出手蓋住她手臂,快步往人羣外走,語氣十分急促,“抱歉,回來再談,我太太情緒很不穩。這是我們私事,沒必要過分關注。”

粱禾依整個人都跌入了黑暗中。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從醫院大樓走回車裡。

等她徹底清醒過來,已經偎在周逸辭懷中。

那些記者還在不甘的追逐着,很快從大樓跑過來,圍堵在車的四面八方,吳助理不斷鳴笛,朝前緩慢蠕動行駛着,可他不敢開起來,怕傷到了人。

那些對着車窗閃爍的相機像一簇簇閃電,刺得粱禾依眼睛驚痛。她精神激動趴在周逸辭腿上,不願被她們拍到分毫,她不斷大叫着快點走,不要管!

吳助理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周逸辭,他正面無表情撫摸着粱禾依頭髮,吳助理左打方向盤繞開人最多的正門,朝偏門衝出,很快便駛上一條長長的寬闊的街道。

“好了,我們離開了,禾依。”

周逸辭溫和的語氣從手指的縫隙涌入她耳朵,她有些不敢相信,試探着擡頭,每擡起一點,都拼盡了全部的勇氣。

她恍惚看到車窗外真的沒有了人海,只有飛快後移的大樓和廣場,她來不及看清某一幢,便掠過得無影無蹤。

她呆呆維持那個姿態很久,顧不上累和心酸。

她怎麼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敵意,那些僞善的笑臉,裝作關切的假面孔,背後都在探究她的隱私,挖掘她的悲傷,絲毫不在意這些給她的痛楚和絕望。

周逸辭看到她的失魂落魄,用手摸了摸她的臉,她空洞的眼睛滴下兩珠淚,“怎麼會這樣。”

她說完後還覺得不可置信,那樣鋪天蓋地的追逐和吵鬧,還壓在她心上難以消去。

她仰面注視他,“爲什麼會有這麼多記者,我們的私事和她們有什麼關係?”

眼前的綠燈變紅,吳助理踩住剎車停止,“因爲周總是濱城名列前茅的商業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關乎太多利益與排位,同僚在緊盯風吹草動,公事上壓不垮就在私事上找漏洞。現在穆總那邊也已經扯下了面具,雙方的處勢不是下風就是上風,嫁給周總就該做好抵擋一切的準備,絕不會如看上去那樣風光和輕鬆。”

吳助理說完後緩慢踩下油門順着車流開出長街,“是否周太太上一次孕檢被人留意到,透出了風聲,記者纔會傾巢出動。”

樑禾依捂着耳朵搖頭,“我沒有…我沒有!她們爲什麼要挖這件事,我沒有傷害過她們,爲什麼反過來傷害我?”

周逸辭握着她手腕,並沒有開口,她啼哭了一會兒,猛地擡起頭,她眼睛睜得很大,像忽然明白了什麼,“是不是司機?他被報社收買了,背地出賣我?否則她們怎麼敢一口咬定我被傷害了?”

周逸辭面無表情注視她,她不斷念叨一定是這樣,惡狠狠發誓不會放過他,吳助理閉了閉眼睛,將車靠着路邊停下,周逸辭牽着樑禾依下來,她臉色猙獰掙脫了他的束縛,踢開鐵柵欄闖入客廳,她大聲問司機在哪裡,樑錦國正拿着一杯牛奶看報紙,他問怎麼了,樑禾依顧不上回答他,她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領

讓他把司機叫來,管家慌不擇路,險些被她推倒,司機聽到她叫喊從樓上下來,樑禾依眼睛冒火,她衝過去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還覺得不泄恨,又擡腿重重踢他,司機不敢還手,但也莫名其妙,他迅速後退,與此同時周逸辭抱住了撒潑的樑禾依,大聲讓她冷靜。

“我怎麼冷靜!現在整個濱城都知道我經歷了這樣不堪的事,都是因爲他出賣我!”

司機攤開雙手以爲自己聽錯了,“我出賣了小姐?這什麼時候的事。”

“我懷孕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司機指了指客廳內的人,“老爺和姑爺都知道。”

“他們是我的親人和丈夫,難道他們還會出賣我嗎?除了用錢財收買,還有什麼可以讓這件事泄露出去,只有你!”

周逸辭垂眸不語,完全置身事外,他解開袖綰繃緊的鈕釦將自己小臂露出,讓保姆倒杯水來,保姆將溫水遞到他手裡,他一邊喝一邊說,“已經知道了,再吵鬧也無濟於事。”

“可姑爺這件事真的不是我說出去的。”

“你還狡辯,你有膽量做沒有膽量承認嗎?樑府是否虧待你,你不要忘了你母親重病,是我父親給了她一條命!你以怨報德,這會遭天譴的!”

司機還想解釋,樑錦國擺手讓他下去,他覺得十分委屈,但又找不到證據來證明自己清白,這樣的事一傳十十傳百,早就鬧得滿城風雨,他被認作罪魁禍首,就算渾身是嘴也講不清。

司機和管家離開後,樑禾依抱着周逸辭嚎啕大哭,這幾天幾夜的委屈已經將她撕扯得支離破碎,她以爲這事隨着肚子裡的肉化爲一灘血水便過去了,就算她的婚姻出現了裂痕,她慢慢修補總有彌合的一天,可她現在還能過去嗎,她還能見人嗎,她還怎樣陪着周逸辭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下,她會不會成爲他的污點,他的恥辱。

她不敢問。

她怕他說是。

多麼殘忍的一個字。

這個男人啊,她要怎麼樣才能握得牢。

樑錦國問周逸辭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說被記者堵在了醫院,恐怕這事瞞不住。

樑錦國非常驚詫,這些人的消息太靈通,根本沒有給他運作的機會,就直接撲去了現場,他雖然氣憤可也無可奈何,紙包不住火,他也從沒奢望會悄無聲息,可鬧這麼大他也的確不曾想到。

他走到樑禾依面前拍了拍她脊背,“好了,用不了多久也就會平息,濱城新聞多了,讓逸辭打點一下。”

“可所有人都知道了!以後只要提及我,都會想起這件事,我還有臉出門嗎?”

樑禾依捂着臉跑上樓,在二樓口時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周逸辭正要過去攙扶,她跌跌撞撞爬起來,衝入房間緊緊反鎖住門。

樑錦國閉着眼蹙眉,手指在鼻樑和眉心來回重重擠壓,像是心力交瘁,“你去解決下,我身份不好出面,到時只會鬧得更大。”

周逸辭說,“這些人主要是利用禾依的事來打擊抹黑我,真正的目的可能還是穆氏和船廠,因此我也不便太出頭,暗中處理下能壓就壓,壓不了只能等時間來平息。”

周逸辭提醒得太明顯,樑錦國沒往心裡去也聽進了耳朵裡,他非常精準捕捉到了關鍵,本已經轉身要上樓又倏然止住,“你是說,穆氏和船廠成爲了衆矢之的,禾依成了犧牲品,是這樣嗎?”

周逸辭說,“這是我的愧疚,一直忙着與大哥在商業方面的爭執,沒有抵擋住別有用心人的算計,害禾依受欺凌。您很清楚我的能力,正面交鋒我輸的可能性極低,這才導致對手走了歪路,試圖用其他方式控制壓迫我。”

樑錦國眉頭蹙得更深,“誰是別有用心的人,你有數嗎。”

周逸辭抿脣沒說話,他的沉默反而激發了樑錦國的氣憤,“怎麼不開口,你還打算包庇誰不成?”

周逸辭擡眸掃了他一眼,“是我的錯。”

“是嗎?”樑錦國冷笑,“我可不管到底誰害了我女兒,如果我打聽清楚,即便是這邊人,我也照樣不會放過,你們之間鬧成什麼樣,不要牽扯無辜的人進去。”

周逸辭嗯了聲,“對禾依下手未必是幕後主使的人,很有可能是僱兇,岳父如果放心…”

“我不放心。”

樑錦國乾脆打斷他,“反正也都鬧得人盡皆知,不再顧及什麼臉面問題,這事我自己查,絕不會讓它不明不白的過去。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是禾依的丈夫,什麼血濃於水都沒有你的妻子重要,不要做讓我不滿的事。”

他說完警告的目光冷冷從周逸辭臉上掠過,停頓了兩三秒,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周逸辭在他步上二樓才緩慢擡頭,脣角勾着一抹陰笑。

之後幾天皇司碼頭出貨屢受重創,上面忽然派下數十名例行公員,把三個卡子口死死盯住,不管是進是出,幾乎無一遺漏,盤查得十分仔細。

所幸興龍會出貨時被扣押了一批,穆津霖收到消息立刻讓船隻駛回,把貨物拋到了海水裡,不惜龐大的損失才補救了一場滅頂之災。

我問他興龍會被扣押了什麼貨,他說是一批僞武器。

僞武器是製造真正武器的原材料,比成品價格低昂,並且可以根據所需自制型號,皇司出口最多就是這類貨物,穆津霖也做,但利潤不高,後來他就轉了成品方面,風險也更大,所以興龍會便成了唯一的下家。

皇司碼頭真正賺錢的生意沒人不知道內幕,這樣力度的圍剿盈利勢必大大削減,濱城能豁出去錢不賺也要搞這種路子,全軍覆沒顯然不是偶然,而是一場有預謀的帷幄。雖然沒衝着磐虎堂來,但也不能排除是興龍會抓尖兒做了替罪羊,對方下手的目標還是穆津霖。

他帶着巴哥去紅區找老朱打聽內幕,老朱和局裡關係不錯,他一個摯友的兒子在大隊任職,紅區這麼多年也是有這層關係才被罩住,而這批到卡子口盤查的警員,恰好是那個大隊的人馬,穆津霖從老朱嘴裡得到的消息,是樑錦國利用自己職權上下疏通進行了干預,要掃清這夥地下勢力,平了濱城後患。

如此清廉無私的官腔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我,我很清楚樑錦國爲人,根本不相信他這番冠冕堂皇。

我找了一天瞅準孟三爺不在,叫上宋清和

碼頭一工人,精心裝扮後到華西賭場走了一趟。前段時間我和穆津霖的事沸沸揚揚,爲了防止被人認出來,我特意戴上一副很寬的墨鏡,取了五十萬現金塞在一黑色皮包裡,進門摔在發牌的荷官腳下,“這些能玩兒什麼?”

荷官打開看了眼,目光發亮,指了指一側的包間門朝我點頭哈腰,“什麼都能玩兒,您這邊請。”

宋清沒好氣踢了他一腳,“把管事兒的叫來!”

荷官立刻叫來大廳看場子的,不是上次那個,而是一生臉。

他大約聽荷官提到來了富太太玩兒,所以非常客氣,他仔細盯着我看了一會兒,也看不出到底什麼長相,只好先朝我點頭,還沒來得及張嘴問話,宋清擡腳又要踢,我立刻攔住她,“太太,您別動氣。”

宋清藏匿在碩大帽子下的半張臉十分嬌縱,“瞎了他的眼,主子保姆都分不出來!”

看場子的男人這才頓悟,立刻把身體朝向她躬下,“我沒眼力,太太您不要計較,我送您到包間?”

宋清朝地上呸了口,沒好氣翻白眼,走在最前頭,快到包間時她忽然停下,掃了眼旁邊坐一桌子地痞的賭桌,“就這兒了。”

看場的男人一愣,“太太,這麼亂的地方,恐怕委屈您身份,不如…”

宋清啪第一下拍在桌子上,“我花錢還讓你選地方?你玩兒我玩兒啊?”

有錢就是奶奶,看場子的當然不會失財路,立刻賠着笑臉叫來荷官搬椅子,這桌也都是賭客,玩兒得很小,見來了女眷,有點拿不準怎麼玩兒,我朝工人使了個眼色,他把裝錢的黑袋子往桌上一撂,砰地一聲,幾張撲克牌被拍飛,花花綠綠的鈔票暴露出來,看得一桌人眼睛都直了。

宋清吹了吹自己鑲鑽的指甲,“怎麼着,玩兒不玩兒啊。按你們籌碼來,我贏了原價給,我輸了十倍罰,不虧吧?給你們撒點肥果子吃。”

這桌人當然願意,賭桌上沒常勝將軍,贏一把就足夠賺一晚上的虧損了,這不是來了只大肥鵝等着挨宰嗎。

他們都笑着喊謝太太賞臉,宋清不會玩兒,我來之前告訴過她,錢有的是,隨便扔。

輸了兩把之後這夥人高興,嘴巴也開始亂說,什麼風都透,可沒我想要的風。

其他幾桌有的也不玩兒了,過來看便宜過癮。

我笑着說,“太太,這您要輸一晚上,錢恐怕一分都不剩了。”

宋清撩了撩頭髮,“這不說是孟三爺的場子嗎,輸了就輸了,趕明兒去隆中玩兒兩把,我也長長見識。”

“太太去隆中幹什麼呀,在華西我們陪您玩兒,保您高興,之前這倆地界都牛逼,但現在華西更厲害了,隆中比不過。”

我看了那癟三一眼,“怎麼比不過啊?莫非隆重幹不下去了?”

“那倒不是,也不看看隆中誰的買賣,磐虎堂戳着呢,再不行也不是一般賭場比得了的,關鍵三爺這邊厲害了。”

男人說着話抖出一張牌,哈哈大笑,“我又贏了!太太,您承讓。”

宋清甩過去十張,其餘人給了五張,又開始新一局,男人舉着錢對準頭頂燈光辨了辨真假,笑嘻嘻揣口袋裡。

我說,“現在不是多事之秋嗎?孟三爺的興龍會被查了,這真的假的啊?”

宋清擺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其他人也想坐下玩兒宰她一把,抓着機會跟她獻寶套近乎,“太太,這內幕出去可不能亂說,是要惹禍的。不過咱們都有緣,講也沒啥。其實興龍會是被誤傷,真正目標是磐虎堂,沒聽說嗎,那批貨才扣下,轉臉就拿走了,好像是梅海船廠周總出面打點過,孟三爺記着這點恩情,有意靠攏,最近和周總很好。”

人羣裡有人喊了一嗓子,“對,周總和穆津霖前些日子還鬧了一場,家族醜聞。他老婆不讓人給弄了嗎,還懷了孩子,去醫院打胎被記者給堵住了,有小道消息說他岳丈懷疑穆津霖。”

男人嫌宋清分心不好好賭,把圍觀的賭徒都哄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他老婆再髒也輪不到你我弄,那也是富太太,瞎湊份子!”

我藏匿在墨鏡之後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陷入這樣複雜而殘忍的連環套中思索了良久,我隱約有些頓悟,轉身在工人耳旁說了句什麼,迅速從賭場離開。

我趕着時間買了一些滋補的人蔘燕窩,從華西附近攔了輛出租,路上我一直閉眼理頭緒,翻來覆去琢磨這場陰謀的始末,等我提着禮品到達樑府時還不到八點鐘,正趕上用晚餐,樑錦國聽到管家通報,立刻從餐廳出來,他看到我時臉上表情非常微妙,“三太太。”

我不知他是否故意喊這個稱謂來給我難堪,不過我並不計較,人逢喜事精神爽,樑府出了大事,何必在乎一點稱呼。

我笑着伸出手,“喊我名字就好。”

他手指在方帕上蹭了蹭,和我觸碰了一下,眼底的排斥與疏冷藏都藏不住。

“程小姐有事嗎?”

我特意讓自己拜訪的說辭聽上去不那麼幸災樂禍,而是婉轉良善,“早晨看了新聞,聽說逸辭禾依這邊出了點風波,津霖忙碼頭和山莊抽不開身,囑咐我過來瞧瞧。”

我說着話把禮品盒遞給管家,他看了眼樑錦國的反應,見他沒制止,邊道謝邊接過去擺放在茶几上。

樑錦國哦了聲,“穆總那邊和逸辭不是掰了嗎,愛屋及烏,恨屋也及烏,怎麼還來看我女兒。”

我兩隻手握在一起,笑得十分得體,“生意上是掰了,可夫妻吵架還牀頭鬧了牀尾和呢,兄弟手足不是關係更親近嗎,再怎麼吵,出了事總不至於冷漠到袖手旁觀,他心裡也惦記弟弟弟妹。有些指向性很清晰的惡意誹謗,聰明人權衡利弊就能辨別真假,興許我掌握的這點消息,纔是樑政委最想知道的。”

他冷冷一笑,完全不爲所動,他把我看作仇敵,和穆津霖一丘之貉,來二次加害他女兒,他正要再度驅趕我,門外一輛汽車停下熄火,從車中下來一個陌生男人。

樑錦國率先認出那人的輪廓,似乎職位不低,他顧不得和我說話立刻迎出去,管家與保姆匆忙收拾客廳,看出樑錦國不怎麼重視我,所以也沒人招待我。

這正是一個天助我的好時機,我趁着他們都忙做一團的功夫,快步走上二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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