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把童彥婉推回病房,她的眼淚就沒停過。
她清楚的記得,薩摩耶奔出來的時候,她踩了剎車,可車依然像離弦的箭一般往前衝,她急忙打方向盤,撞上了人行道上的水泥護欄。
這場車禍,讓她的腿和手縫了二十多針,頭部也縫了四針。
護士給童彥婉換藥的時候,她看到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更爲母親揪心。
母親肯定傷得比她還要重,那傷口該有多長多大,光想想就心痛難忍,止不住眼淚。
昏迷了四天以後,柳月娥醒了過來,她最重的傷是腿,原本就骨折的右腳遭受了前所未有過的重創,膝蓋以下,被截去了。
在得知母親截肢的消息之後童彥婉哭得死去活來,不斷的自責,可自責也無濟於事,母親的右腿沒有了,從此以後,只能靠柺杖行走。
伍宗盛沒在醫院守着柳月娥,他依然很忙很忙,有時候天天來,有時候隔一天才來一次,每次來,都待不了多久,最長不超過三十分鐘。
“媽,對不起,對不起……”童彥婉趴在病牀邊,不停的向母親道歉。
柳月娥摸着她的頭說:“彥婉,媽媽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是車的問題。”
雖然車禍調查結果顯示,是車輛的剎車系統失靈,和她駕車的技術沒有直接的關係,但她還是忍不住自責。
每每看到媽媽沒有了的右腿,童彥婉就心痛如絞,恨不得能自己幫她受傷。
撞上護欄,頭車嚴重變形,能撿回命已經算不錯了。
童彥婉只在醫院住了十天,趙桓禹幫她辦理了出院手續,而柳月娥住了一個多月,出院那天,伍宗盛來接她出院。
醫院內外,氣氛格外的凝重。
住院的這些日子,伍宗盛的態度已經讓柳月娥心涼,甚至做好了離婚的心理準備。
伍煒昱每週回來兩天陪母親,有童彥婉和兒子的陪伴,柳月娥的心情還能好一些。
柳月娥回家之後,伍宗盛依然早出晚歸,有的時候,晚上甚至不回家。
他一定是去找那個女人了。
柳月娥好幾次想和伍宗盛談談那個女人的事,都藉口有事要忙,匆匆離開。
他避而不談,柳月娥也不再追着他問,有些事已經瞭然於胸,又何必再刨根問底。
伍宗盛讓柳月娥太失望了,她說,變了心的男人,是靠不住的。
她毅然決然的搬出了“馨園”,住到市中心的公寓去。
這套公寓是柳月娥幾年前購置的,完全按照她的喜好裝修。
童彥婉和小宇跟着柳月娥住了過去,這裡離小宇的學校很近,走路不過五分鐘,周邊配套也很齊全,生活很方便。
柳月娥向伍宗盛提出要搬離“馨園”的時候,他並沒有反對,還說尊重她的意願,她的心涼透了,她總是對童彥婉說,三十年的感情,就像夢一場。
正式分居之後,伍宗盛只在兒子回來的時候過公寓來看望柳月娥,他總是說他生意很忙,纔沒時間來陪着她。
一句冠冕堂皇的
謊言而已。
她們都知道,他到底在忙什麼。
伍煒昱幾次爲了那小三的事和伍宗盛發生衝突,伍宗盛氣急了就指責柳月娥在兒子面前亂說。
柳月娥很委屈,便滑着輪椅回房間,躲起來偷偷的哭。
“姐,我去收拾那個女人!”伍煒昱把伍宗盛趕了出去,他義憤填膺的對童彥婉說:“爸爸太過分了,竟然這樣對媽媽,真是豬狗不如。”
童彥婉抓緊欲衝出家門的弟弟,苦口婆心的勸解他:“你別衝動,那個女人現在懷了你爸爸的孩子,你去找她,說不定只會讓你爸爸更生氣。”
“那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的看着媽媽被欺負?”伍煒昱悲憤交加,一張略顯稚嫩的俊臉漲得通紅。
童彥婉拼盡全力把伍煒昱拉到沙發邊坐下,她壓着他的肩,阻撓他站起來:“當然不是,但你這樣去有什麼用,你打她一頓還是罵她一頓?”
“我踹她一腳,把那個野種給踹掉,幫媽媽出氣!”
伍煒昱就像兇猛的困獸,喘着粗氣,欲破籠而出。
她一定得阻止他,不能讓他做錯事。
童彥婉死死抓着弟弟的手臂,把他拖到母親的房間。
在母親的面前,他的情緒要平靜很多,不敢造次,怕讓母親更傷心。
“彥婉,是不是該去接小宇放學了?”柳月娥坐在落地窗前面,偷偷的抹乾眼淚,纔回過頭,笑着說:“你去接小宇的時候給他買瓶旺仔牛奶,我早上答應他,在學校聽話了就給他買。”
“好,我現在就去!”見母親似乎有話要對弟弟說,童彥婉看了看時間,還差半個小時小宇才放學。
她拎着提包出了門,打算在外面逛一會兒。
走到世紀商都的門口,童彥婉看到不遠處的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賓利,車型很熟悉,下意識的多看了一眼,只見繼父摟着那小三從旁邊的育嬰店走出來。
那小三的腹部已經高高的凸起,親暱的靠着伍宗盛的肩,一派小鳥依人的模樣。
司機和店員跟在後面,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放進轎車的後廂。
伍宗盛的臉上,洋溢着喜悅,和方纔被兒子趕出門的愁苦樣子判若兩人。
想起身心受創的母親,童彥婉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步衝了上去,趕在繼父和小三上車之前攔住了他們的路。
伍宗盛和小三看到童彥婉都略顯錯愕。
小三迅速的回過神,拉了拉伍宗盛的袖子,嬌滴滴的問:“她是誰啊?”
“誰也不是,不用理她!”伍宗盛輕蔑的瞅了童彥婉一眼,拉着小三繞開她。
如果那天晚上小三沒打電話給母親約見面,母親也就不會出事!
該死的小三,害了她媽媽!
童彥婉怒火中燒,一把拽住小三的胳膊,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
第二個耳光還沒落下,手就被繼父截住,他順手就幫那小三還了一個耳光給童彥婉,然後一腳踢在童彥婉肚子上,把她踢到在地。
“她打我,她打我……臉好痛…
…”那小三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哭着往伍宗盛的懷裡鑽,不斷控訴童彥婉的罪行。
伍宗盛把那小三哄上車,沒再看童彥婉一眼。
賓利車揚長而去,童彥婉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手抓緊她的胳膊,扶了她一把。
“謝謝!”童彥婉轉頭向扶她的人道謝,竟看到一張似曾相似的臉,大腦在停頓了片刻之後恢復了運轉,我驚道:“你是顧馥梅?”
“童小姐,你好!”顧馥梅溫柔婉約的衝童彥婉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童彥婉顧不得寒暄,急急的問:“你知不知道季昀奕去哪裡了,你這兩個月有和他聯繫過嗎?”
顧馥梅搖了搖頭:“很抱歉,我不知道,很久沒和季總聯繫過了,童小姐是來德川辦事嗎?”
“不是來辦事,我老家在這裡!”童彥婉站起身之後,腿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雖然傷口早已經癒合,但時而用勁兒,還是會痛。
“哦,原來是這樣。”
童彥婉失望的看着顧馥梅:“已經快三個月沒有季昀奕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說到這裡,她潸然淚下。
季昀奕就像在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斷了消息,不知去向。
縱使她千般萬般的想念他,他也不會知道。
童彥婉把自己的電話留給了顧馥梅,讓她有季昀奕的消息就和自己聯繫。
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童彥婉的眼淚不斷的往外涌。
走過路過的人,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漠然的往前走,忽略那些戲謔的眼神。
顧馥梅是季昀奕工作上的得力幫手,看到她,讓童彥婉更加的思念季昀奕。
警察找不到季昀奕,私人偵探也找不到季昀奕。
童彥婉一直不明白,爲什麼趙桓禹可以逍遙法外,季昀奕的失蹤好像和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就算沒有直接的關係,也一定有間接關係。
趙桓禹在童彥婉出院之後就回了獅城,她一直很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踢斷他的命根,他似乎恢復得很快,手術沒幾天就沒聽他再喊過疼。
命根有那麼容易被踢斷嗎?
踢斷了再接起來,恐怕也會痛很久吧?
童彥婉滿腹的疑惑得不到確切的答案,對趙桓禹的恐懼,就沒有一刻鬆懈過。
到學校接小宇,他問她怎麼沒給他買旺仔牛奶,外婆早上答應他了。
她出門的時候還記得,一閃神就忘得死死的了,連忙帶小宇去買一瓶,他才心滿意足的跟她回家。
回去之後童彥婉沒告訴母親她遇到繼父和小三的事。
她把頭髮放下來,擋住臉上的手指印,一進門就直奔廚房,拿冰塊敷臉,以便讓手指印早些散去。
沒過多久,童彥婉看報紙,知道伍宗盛和趙桓禹的娛樂城項目正式啓動。
以前她很怕趙桓禹害伍宗盛,但現在,她的想法恰恰相反。
如果繼父沒錢,那些個可惡的小三也就不會再纏着他了,都說患難見真情,母親纔是真心待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