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琛自責地閉上了眼,心抽痛得不能呼吸,腦子像是進了水,手腳冰冷。
他趕到醫院,直接奔進婦產科病房。只是走到門邊,他突然膝蓋發軟,一步都挪不動了。
他能隔着外頭的窗戶,看到燕南南正在給病房裡的花瓶插花,而另一個男人正是報社裡的主編蕭子爲,面色極爲溫柔地幫她遞過溼巾,而知夏含笑接過。
那樣融洽的氛圍,盡然是他一點都融入不了的。
“葉總?不進去?”斐雲迪正要推門而入,正看到葉琛猶猶豫豫地站在門口,眸光有點黯淡。
葉琛一見是他,只無奈地笑笑,卻是有點狼狽。
“不了,我就過來看看,公司還有點事情要回去處理。你進去吧,記得讓她好好休息。”
說完,便艱難地擡起腳離開了。
知夏在醫院裡休息了這幾天,但是想到畢業論文的事情,難免還是想着抽空再整理一下思路。
燕南南來過一次,那丫只笑笑說:你怕什麼,好好養身體,其他的有斐老師呢。
是了。
斐雲迪在一段時間的確是非常照顧她了,怕她傷口一再感染,將她的病牀轉移到白金病房,房裡的設施就像在豪宅一般。雖然她已說了不用,可是那人每次總是板下臉來說,給你的就用!
她不是傻子,雖然沒經歷過轟轟烈烈的愛情,但也知道這不是其他的感覺,而是男女之間微妙的情感變化。
只是,現在的她,心中所受的傷哪能夠這麼快被填補,更別提重新愛上一個人了。
如果註定要辜負,那不如早點拒絕。
午後。
護士幫她拔了針頭,醫生也過來查過房,斐雲迪帶了一疊資料,放在她的枕邊。
“斐老師,這是什麼?”
斐雲迪笑意未斂,傾直坐在她的牀邊,西服上微微的褶皺並未影響到他的紳士風度:“還能是什麼?不就是你心心念唸的論文稿子嗎?上回你的初稿,我幫你改過一遍了,你晚些時候左右無聊可以拿出來看看。”
怕是他熬夜看了。
或是離得近,知夏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下的黑眼圈,心中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即便他是她的論文導師,可他卻幫她做足了全部。
斐雲迪知她心情,伸手揉了揉她有些亂糟糟的頭髮,笑道:“怎麼?以爲生病,論文就可以不用答辯了?那可不行。等你出院了,一切照舊。”
當然,知夏所不知道的是。斐雲迪特意打聽了她的出院日期,由於時間和答辯上有衝突。所以在校方上做了些工作和調停,推遲了答辯時間。
畢竟以她的性子,想要放棄簡直是不可能。
知夏有些話明明到口中卻不知怎麼說,只淡淡地笑道:“斐老師,謝謝你。”
“謝?你是我的學生,老師幫學生天經地義,有什麼好謝的!”斐雲迪滿不在乎地朗聲一笑。
知夏頓時黑線,這話到他口中怎麼全變味兒了。
不過這還是託斐雲迪的關係,出院定在週一的早上。
儘管知夏不想再回那個家,不想再看見汪眉冷傲的嘴臉和嘲諷的口態,可是行李還在,總要去一趟的。
在醫院裡呆得太久,現在回想起那股刺鼻的消炎水味,知夏卻是覺得有種淡淡的恐懼。
看到院門口,剛生產完的少婦手中幸福地抱着可愛的兒女,丈夫不時親暱地逗着小孩,這種場景她幻想過百次千次,可現在一切都破滅了。
腹中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她該恨誰?
宮外孕,是自己的肚子不爭氣,還是什麼?
葉琛,不是不好。而是他生在那樣的家庭,處於這樣的位置,有些東西久而久之就會改變。而她只想平平淡淡地就這樣過下去,無波無浪,不用再聽冷嘲熱諷……
所以,離開葉家是最好的選擇。況且,真正和葉琛結婚,不過是領了個證而已,這外界哪有人知道?
想到這,知夏只得自嘲一笑。原來,一切都比自己想象中的簡單。
到了家,婆婆還是老樣子,坐在沙發上看着家庭倫理劇。此時見她回來,臉色早就放下來了。如果是能趕人,怕是她早拿掃帚趕了。
知夏冷冷地一瞥:“婆婆,你放心……就算這次你不叫我走,我不會留了。葉琛再好,我也不會留戀,以後你要想爲他安排什麼對象,都沒有任何顧忌了!”
說完,便上樓直接回了臥室。
汪眉聽她口氣不善,那種冷冰冰的刺話,聽得心裡很不舒服。只是她哪知道,是知夏之前太過忍讓,纔可以讓她在家過得跟女王似的。如今知夏要走了,她哪還需要跟這種婆婆擺什麼好臉色看?
回了臥室,知夏打開衣櫥,把自己的衣物全部打包到行李箱中。再看看,這一衣櫥的衣服原來也並不多,大大小小正好塞滿了一箱。
而如果再打聽另一個櫥櫃,裡面的衣服大多是葉琛買的,春夏秋天的滿滿一櫃,只是這些,她倒不需要帶走。
“你在幹什麼!!”知夏嚇了一跳,這人怎麼走路什麼聲音都沒有。
葉琛最近幾天雖然沒去醫院,那是因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再加上公司事務繁忙,正值招標旺期,所以耽擱了點。沒想到今天去醫院,她卻是已經出院了。
只是,她現在……
知夏淡淡一笑,聳了聳肩:“你都看見了,我在收拾行李。”
“你想離開?”葉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似乎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這個女人,怎麼能這樣狠心。他之前做的再怎麼不對,也都是爲了她好。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可以爲她摘過來,只是她現在……她現在說,想要離開他。
想要自此,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知夏想了想,“葉琛,我知道你很好,這世界上甚至很多男人都及不上你一半,可是有些東西光有愛情是萬萬不夠的,這次你也都看到了……所以,離婚吧……對你,對我,都好。”
“爲什麼?”他紅着一雙冷厲的眸子,就像一隻受傷的豹子,冷冷地看着她。
“或許,是我不夠好。”
房中靜謐了許久,不知是因爲生氣還是其他緣故,葉琛只覺得氣急。
即使是生意上被人陰了一腳,又或者葉氏在股市上的大幅度跌落,他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情。
眼前的女人,明明是他想要得到的,可是現在卻已經將要遠遠地偏離軌道,這種疏離的模式他不喜歡,很不喜歡!
“夏夏,我早說過,不管你是怎麼樣,又或者是什麼人,都和我無關。同我結婚的是你,曾知夏,而不是你的其他!”
知夏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那種最開始的感情早已找不到了。就像已經早就迷失在了叢林中,過去的再難找回。
是了。有時候愛情並不是所有,葉琛如今還執着着想要讓她留下來,無非是因爲一時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