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穩定下情緒後走回青學的比賽場地時, 不二與觀月的比賽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而山吹的比賽也已經進行完了,千石正在青學的比賽場地找我呢。
“千石君。”我勉強在臉上扯出個笑容招呼他道。
“原來你在這兒啊。”千石清純長吁了口氣,“LUCKY, 我還以爲找不到你了呢。你剛剛到哪裡去了, 怎麼眼圈紅紅的啊?”
我趕緊揉了揉眼睛, “沒有, 剛剛我去買飲料了, 眼睛就是有點發癢,我揉的。”
看着千石有些疑惑地表情,我趕緊轉開話題, “恭喜你們山吹順利進入關東大賽。”
“謝謝。”千石咧開嘴,顯得很開心。
望了望青學的比賽, 我沒話找話地說道:“青學好象要贏了呢。”
“是呀, ”千石也望向把觀月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不二, “青學看樣子今年很厲害呢。”一說到網球,即使是平時就挺嘻皮笑臉的千石也變得嚴肅起來。
幾分鐘後, 不二就以7—5的比分贏得了這一局比賽的勝利,從而使青學以全勝的戰績輕鬆地晉級關東大賽。
千石轉頭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比賽已經完了,那個~宮瀨,我們也走吧。我肚子好象已經餓了……”眼睛有些期待地看我。
我一驚, 才突然想起之前與千石定下的約定。但此刻的我, 根本沒有邊吃東西的心思都沒有了, 腦海裡亂糟糟的, 心情也不好。咬咬嘴脣, 但看着千石的模樣又不好拒絕,再說, 我之前都已經答應他了,臨時反悔好象很不好。算了,一頓飯而已,也沒什麼。
想到這裡,我點了點頭。“我想吃簡單的東西,不想吃得太複雜了。”
“好。”千石朝我笑笑,“走吧。”
最後,在我的提議下,還是決定去吃M記,畢竟在我看來,幾乎找不出什麼在什麼地方吃飯能比快餐更方便的了。
不過對此,千石似乎有點過意不去。
“本來上次由你請吃飯就過意不去了,結果這次卻請你吃Mcdonalds。”千石咬着吸管,神色中有些不好意思。
我此刻哪有心思吃東西,就算是嘴裡咬着薯條,都覺得嚼之無味。聽見千石的話後,我勉強笑了下,“吃東西也就圖個吃飽肚子嘛。什麼東西不都一樣麼?”說完後,視線又投向窗外,有些意興闌珊。
千石吃着漢堡,但眼睛卻不時地打量着對面心思完全不在這裡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她今天好象滿腹心事的樣子。想要問,卻又無從問起。只能硬生生地將欲脫口的話語嚥下,悶悶地吃着東西。
就在我走神、千石悶不吭聲的情況下,氣氛愈見沉悶。
“我吃飽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放下已經變得冷硬的薯條,轉頭對千石說道。看着千石臉上有些奇怪的表情,我才發現氣氛有些異常。
是我剛剛走神走得太明顯了吧?估計千石也感覺到了我的心不在焉。我的心裡,對千石感到有些抱歉。
“抱歉,千石。”想到這裡,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今天我因爲一些事情感到有些心煩,所以剛剛吃東西時有些心不在焉。”
千石有些擔憂地看着我,“有什麼事情,需要什麼幫忙麼?”
我看着千石清澈的眼神和臉上毫不做作的關心,有些小小的感動,千石大概是我在這個世界裡,除了美鈴、幸村以外,爲數不多的朋友吧。但即使是這樣,關於跡部的事卻還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了。我朝千石搖了搖頭,露出個感激的笑容:“謝謝你,千石,我的事沒什麼,只是讓人有些煩心罷了。”
千石大概也知道那是我的私事,所以也就沒再多問,只是同我一起站了起來,出了Mcdonalds。
“我送你回去吧。”站在Mcdonalds門口,千石對我說道。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坐車回去就好了。”
千石摸摸鼻子,“再怎麼說我也是男生好吧?怎麼能讓同我約會的女生單獨回家呢?”
看着千石臉上有些搞怪的表情,我失笑,不過仍是有委婉地說道:“真的不用了麻煩你了,有人來接我。”
千石臉上有些疑惑,“是你朋友麼?”
我輕笑,“不是,是家裡派來的司機。我外公不放心我單獨回家,所以今天是派了司機載我出來的。剛剛已經通知了司機了,他在附近的停車場,估計一兩分鐘之內就能到這裡了吧?”
“那我陪你等吧。”千石說了後,便轉開了話題,與我聊起了馬上要舉行的關東大賽來。
等了大概一分鐘以後,從早上開始便一直跟在我附近的Maybach Zeppelin車到了,停在我與千石面前。
穿着制服的司機下了車,恭敬地對我鞠躬:“小姐。”
我轉頭對千石笑了笑,“我的車已經到了。謝謝你今天請我吃東西,不過由於我的關係好象弄砸了氣氛~這樣好了,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好了,就當是今天的補償。”
“啊?哦,好~”千石有些愣愣地看着我。
我對他點了點頭後,便由司機拉開的後車門坐了進去。將車窗降下後,我對千石揮了揮手,
“就這樣吧,我回去了,下次再打電話請你吃飯。”
千石笑了笑,臉上有些奇怪,但此時身心俱疲的我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關上車窗後,對司機吩咐了一聲“回家”後,便閉上眼,在後座上,什麼也不去想,任憑思緒一片空白。
回家後,我以在外面吃過了的理由拒絕了春日管家讓家裡的廚房爲我做晚餐的建議。直接回到臥室,躺在牀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羽,醒醒~”迷糊中,有個好溫柔的聲音在輕喚着我。那是——媽媽的聲音?
睜開有些迷濛的眼睛,入目的便是感覺已經很多年不見,熟悉中又帶着幾絲陌生的媽媽。
“你這孩子,”媽媽臉上有着責怪,但嘴上說出來的話語卻帶着心疼,“怎麼睡在這兒啊?也不用衣服披一下,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我腦海裡有瞬間的迷糊,自己自己究竟是在哪兒?腦海中閃過相處七年的父母、跡部的印象,是那麼清晰,清晰到讓我無法錯認我是在做夢。那我現在呢?是在做夢還是……
“都馬上要上高中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媽媽特有的絮叨仍在繼續,但話語中所包含的信息讓我一震,馬上要上高中?不對啊……我明明記得自己是高二啊?難道現在的自己纔是在做夢?
“萬一離開了父母,你要怎麼辦啊,小羽~爸爸媽媽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呢?”媽媽停下手中的動作,一雙慈藹的眸子中帶着些憂慮地看着我。
我驀然覺得心一酸~然後眼淚就掉了下來,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哭着哭着,媽媽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我抹掉眼淚,即使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還是想留住媽媽的身影,即使只是那麼短短的一瞬也好。此刻的我,真的很想依偎在媽媽溫暖的懷裡,肆意地流淚,肆意地傾述自己對他們的思念……但眼淚卻越來越多,怎麼抹也抹不乾淨,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而母親的身影也在這一片模糊中漸漸消失。
當我醒來後,發覺枕頭上已經是一片溼濡了,而臉頰上仍留有未乾的淚痕。
果然是夢啊,我失神地想道。但是,這個夢卻勾起了一些我以爲已經被我遺忘的記憶,那些父親的諄諄教誨,那些母親溫暖的叨唸,一年又一年地記憶不斷地在腦海裡翻騰着,一切都在我腦海裡是那麼清晰,清晰得讓我心裡感受到了對他們蝕骨地思念。原來……一切都沒有淡忘,只是我刻意將它們埋藏在心底的深處。
伴隨着思念涌入腦海的,是淡淡的迷茫~~我的世界呢?那個原來我應該存在的世界裡又是怎樣的?父母是否安好?我又爲什麼會在這裡,存在在一個完全不屬於我的身體裡,頂替着這個身體的一切?那麼,除了這個身體以外,我存在在這個虛幻的世界中的理由是什麼?是否又有人需要着我,不是宮瀨夏音,而是真正的那個我——那個叫着葉羽的我?
我來到這個世界後,總是鴕鳥般地不去深想這些問題,因爲我害怕那個答案會讓我崩潰。但當問題真正地擺在我面前時,我從來沒有如此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茫然無助和無力感,我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我是不是多餘的?我甚至找不到一個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理由。
那些曾被我拼命壓抑的負面情緒一下子涌了出來,洶涌着,形成一個如同黑洞般的旋渦,將我慢慢地吸入,慢慢地直至沒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