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媽剛走,林語菲就紅了眼眶,把邵振堯給唬了一跳:“身上又疼了?我這就去叫葛醫生!”
林語菲反手抓住邵振堯的手,緩緩搖了搖頭,邊深呼吸把眼淚憋回去,邊說:“沒有,我這是氣的。”
邵振堯無奈地笑了笑,重新坐回來,說:“有什麼好生氣的?千金散盡還復來啊。”
林語菲白了邵振堯一眼:“你真覺得我是爲這件事生氣?”
邵振堯低聲嘆息了一聲,輕輕把林語菲攬進懷中:“之前是怕你不愛聽。我並不覺得血緣有什麼重要的,有什麼樣的父母,不是孩子能夠決定的,孩子先天就和父母沒有債務關係,只有在日後的生活中,父母爲孩子付出的心血,才能一筆一筆地積累起來,才形成感情的基礎。爲了沒感情的人花費任何一絲力氣,都不值得。”
林語菲沒有說話,她在醫院三年多,見過的人怎麼都不會比邵振堯少了,更何況在生離死別、利益糾葛的關頭,人類所展現出來的極致的自私是那麼可怕,她見過那麼多人卑劣的一面,不管從什麼角度,都不會再被傷害了纔對。 但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傷害,是另一回事,林語菲已經不會覺得失望傷心了,但那點小小的不甘卻沒辦法抹去:“我沒有傷心。”頓了頓,林語菲咬牙說,“我想和這個女人徹底斷絕關係!”
邵振堯淡淡一笑,笑容中有種輕描淡寫的霸氣:“可以啊,不過可能沒辦法從法律上斷絕你和她的關係,但我可以保證,日後她不會再有機會來打擾你。”
聽了這話,林語菲忍不住又有點糾結,沉默半晌,還是略顯沉重地說:“還是算了吧。”邵振堯說的其實沒錯,爲了這麼個人再去浪費力氣,是一件挺不值得的事情。
兩人相擁坐在沙發上說了會兒話,林語菲就覺得保持這個姿勢簡直難受得不行,她腰上腹部都有傷,肌肉的力量用不上,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坐在受力狀況不佳的沙發上,確實是一件挺受罪的事情。
林語菲撐着邵振堯的肩膀站起來,就聽邵振堯輕笑了一聲,擡手撓了撓她的下巴:“我發現,你現在這個姿勢,和很多孕婦都很像。”
林語菲一巴掌打開邵振堯的手,眉頭豎起來:“亂說!這要是被老爺子聽見,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老邵先生對於孩子的渴望,在林語菲和邵振堯訂婚之前,她是不知道的,但是訂婚之後的一週,老邵先生忽然對着林語菲問了一句:“你們怎麼還不在一個屋裡睡啊?”
把林語菲給嚇得,沒好意思問老邵先生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能等他失落非常地出門之後,揪着邵振堯問了個清楚——這個時候林語菲才明白,自己究竟擔着老邵先生多麼深沉的期望,一時間簡直是壓力山大。
說到老邵先生,邵振堯說:“爸的狀況還不錯,只是普通的感冒,再掛一天白蛋白,明天就可以辦出院了。到時候你和我一
起去接爸吧。”
林語菲點了點頭。
邵振堯笑着說:“我打算重新整理一下家裡的房間,一樓和三樓各自有一間客房是空着的,你要是有什麼朋友過來,可以安排他們住在家裡。”
林語菲沒聽明白:“我……好像沒有朋友需要住進來啊。”
邵振堯神秘地笑了笑,那模樣,活脫脫就是一副憋着勁兒醞釀大招的架勢,林語菲不知道爲什麼,頭皮一麻,腦子裡飛快過去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忽然問:“其實,是你的朋友吧,像宣紅秀那樣的?”
邵振堯一直知道林語菲沒什麼浪漫細胞,但也沒想到她會蹦出這樣一句話來,還真的有點氣惱:“當然不是!”
林語菲對這件事本來也沒什麼好奇心,見邵振堯都有點不高興了,當然不可能再問,而是說:“我現在不承重、不做劇烈運動就沒有問題,在家裡待了三天了,我整個人都要生鏽了,我申請出去走走。”
“走什麼走?”邵振堯直接駁回,“要是覺得家裡的空間不夠你活動的話,你就在小區裡走走也可以,沒好利索之前,不準出門。”
林語菲有些憋屈:“我……我要發黴了!”
邵振堯的口氣也緩和了下來:“我在家裡陪你啊,不喜歡我陪嗎?”
林語菲心裡“撒嬌”的那根弦一旦沒繃着,立刻就放飛自我了,大大咧咧地一揮手:“我要你陪着幹什麼呀?我感興趣的你不會,你會的我不感興趣,兩個人幹了雞湯之後乾瞪眼嗎?”
邵振堯平靜地看着她:“你、說、什、麼?”
林語菲瞬間意識到,壞了,又把邵振堯給惹毛了,只能賠笑着努力順毛:“不是啦,我其實特別感謝你能在家裡陪我啦,但是你看,你就算不上班,也要醫院家裡兩頭跑,其實挺累的。而我一整天都待在牀上,感覺所有的關節都要棄我而去了。振堯,我要出門……人家要出門嘛……”說到最後,林語菲已經突破廉恥地抱着邵振堯的手臂撒嬌了。
邵振堯終於沒抗住,後退了一步:“我安排助理陪你一起出門,不準去人多的地方,小心擠着你。”
林語菲眉頭一皺,邵振堯直接說:“我讓Essy陪着你。”作爲一路見證了他和林語菲關係進展的Essius,和林語菲也算是朋友關係了,讓他陪着,總不會讓林語菲感覺不舒服的。
“不用不用。”林語菲連忙搖頭,“你不在公司了,Essius先生要是再離開,就算不會出事,我心裡也不安。你要是實在擔心啊,就每天接送我好了,我就待在呂興華老先生的草藥鋪子裡,不會亂走的。”
呂興華老先生的草藥鋪子在民居中間,來往的都是相處幾十年的鄰居,風氣特別好,林語菲在那裡是絕對不會受到欺負的。
邵振堯略一猶豫,看着林語菲祈求的眼睛,也就答應了,但還是叮囑道:“有什麼不對立刻給我打電話。”
林語菲笑着在他側臉上落下一吻:“知道啦。”
林語菲下午的時候就給呂興華老先生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呂老先生在電話裡什麼都沒說,但是等林語菲到了草藥鋪子之後,才被他彆彆扭扭地塞了一袋子已經配好的草藥。
呂興華看着神情激動的林語菲,語氣中還帶着點嘲諷,說:“老頭子我不過是看不過眼,從我這裡出去的人,不會打架也就算了,被人揍了還不會自己配藥,丟人!”
林語菲默默地接受嘲諷——確實是有點丟人啊,省醫只給了一些消炎藥,林語菲這三天一直躺在牀上,除了葛問忠給自己紮了一次針之外,其他時候都是任由邵振堯買什麼活血化瘀的藥膏來給她塗,但要說效果,其實並不大,畢竟是那麼大一塊淤青呢。
得了呂興華老先生親手配的藥,林語菲一回到邵家,二話不說就拿了個乾淨的盤子,拆了一包藥就倒在了上面,仔細辨別着藥材的種類和重量,其中頗有一些有趣的藥對讓林語菲又噔噔噔地跑上樓去拿筆記本,一定要給記下來,那動作快的,讓邵振堯和守在一邊的傭人都分外擔心,就怕她腰上或者腿上哪裡又疼一下,別從樓梯上滾下來纔好。
邵振堯一路護送着林語菲從樓上下來,剛要說話,就被林語菲用筆記本輕輕在嘴上拍了一下,無奈地閉嘴。
當林語菲終於把腦子裡靈光閃現的東西給記完了之後,一擡頭,已經沒看見邵振堯了,心裡頓時就鬆了一口氣,傭人連忙上前低聲提醒:“小邵先生剛剛接了個電話,去花園了。”
林語菲笑着點了點頭,放下了本子和筆,示意傭人幫忙把這些散落的草藥都收起來,自己輕手輕腳地朝着花園走過去。
邵振堯剛好掛了電話,轉過身來,就看見林語菲笑得一臉討好地站在門口,忍不住笑了笑,說:“明天就安排新聞發佈。”
林語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關於Faithe說的,都調查清楚了?”
邵振堯點點頭:“Faithe肯配合,而她所謂的金主現在不過是苟延殘喘,我們的人只稍微一調查,就 有許多給我們開方便之門的,想不快都不行。”
林語菲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並不爲此感到唏噓,不由有些驚悚——她這是,終於麻木了?
邵振堯神情有些微妙:“人性,真是幾千年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林語菲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要開新聞發佈會,還是隻是把消息透出去?”
邵振堯說:“你這樣的性格不適合開新聞發佈會,別到時候記者幾個陷阱問題就把你給繞進去了。我打算先把消息透出去,然後我們的人公關團隊會馬上跟進引導,在合適的時候,他們還會安排人給你做一場訪談,不是live的那種,看反響,或許還會在後期剪輯加入對於其他醫生和部分患者的訪談,做一個系列選題出來,爭取在最大程度上引導輿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