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國老國王的葬禮果然是非常的隆重,我沒有采用以往的人殉、牲畜祭祀,那樣太過殘忍,我給滇國老國王備了一口上好的烏木三層棺木,拒絕了完羌軒轅以及全部首領提出的傳統葬法……天葬,而是採用了別具一格的水葬。
在老國王德生殿的靈堂前,我在靈前令我的僕人們擺放好鮮花和佳果,再用白色的絹布做成一朵一朵潔白的小白花,點綴在烏木棺木和德生殿靈堂的四周,燃上艾香,一時間,靈堂四周香氣靜謐,完羌軒轅第一個來看時,神情的確是呆了一呆。這樣的靈堂完全是出於完羌軒轅的預料之外。
他不由地在靈堂四處走動看看,看看我令僕人精心製作的小白花,聞着着淡淡入鼻的艾草香,看着烏木棺木靜靜地躺在那,他微微嘲諷道:“看來,你對我父王的葬禮的確是盡力盡心啊!”
我聞聽此言,慢慢說道:“哦,這麼說,王子殿下對我籌辦的很是滿意呀。”我微微擡起下巴。
他別過臉,朝着靈堂外看着,好像自言自語地說:“過了這個祭祀儀式之後,我便是這滇國的國王了。待會,有許多部落首領要來,你的父親,自然也要過來弔唁。”
我聽他口裡說着我父親要來的消息,心中隱隱一陣激動,這獨孤鳳凰在這滇國,孤身一人,作爲父親的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女兒放心得下,我根據我原身腦子裡殘存的記憶,我得出這獨孤鳳凰今年也才一十八歲,卻已經作爲特使到了滇國七年,一想到這漫長的七年,一想到這獨孤鳳凰在這滇國“胡作非爲”的七年,這完羌軒轅該是怎樣地忍耐了七年啊。
完羌軒轅朝我轉過臉來,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對我命令道:“別動。”
我不知所以,看着他的深黑的眸子,竟然一動不動。他居然彎下身來,將手裡的一個長長的似簪子一樣的東西,輕輕在我腳鐐的扣結前,朝裡拴動了幾下,我的腳鐐竟然打開了。
“你,放我自由?”我不敢置信。
他看着我激動的神情,撇着嘴說:“女人,別高興的太早,因爲你的父親要來,所以,該給你的禮數還是要有的。我要讓你父親知道你在這滇國已經取得了我的信任,過的很好。”
“你以爲我的父親會相信你麼,你以爲公孫信是鋸了嘴的葫蘆嗎?”我嘲笑着對他說道。
“眼見爲實,耳聽爲虛。何況,誰都知道公孫信對你有意思,他因爲對我嫉妒歪曲事實,你父親就是聽了也是不信的,你父親是那樣好糊弄的人嗎?”
我苦笑了一下,說道:“你纔是真正的糊弄於人。公孫信可比你高尚多了。”
我極力讚美着公孫信,注意看着完羌軒轅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麼陰晴不定。
沒有了腳鏈的束縛,我的雙腳頓時可以行動自如了,我覺得腳下是一陣輕鬆,於是情不自禁地在這德
生殿之內來來回回地走着。看着完羌軒轅若有所思地神情,說道:“完羌軒轅,你就不怕我沒了腳鐐,我會離開這滇國麼?你不怕我逃跑呀?”
“獨孤鳳凰,別人不瞭解你,我完羌軒轅可是對你瞭解不過了,我可是看着你從一個十一歲的黃毛丫頭長成一個富有野心的女人。我的父王是不敢抓你,對你禮遇有加,任你在我滇國橫行,我可是忍你很久了,他是一心顧忌着你父親的感受,顧忌着這大漢朝的感受,可我完羌軒轅卻和他不一樣,我可是個我行我素的人,所以,我不就在我父王賓天之後抓了你麼?我既然能放你,就證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的父親不讓你離開,你是永遠不會走的。關於這點,我很自信。”完羌軒轅很是自得地說道。
我討厭他的那副嘴臉,悻悻地說道:“完羌軒轅,你又不是孫悟空,我的心思你怎麼可以猜得透?只怕我到時要走,什麼人都攔不了我。”
完羌軒轅一愣,緊緊地接着說道:“孫悟空?孫悟空是誰?他是怎樣的人?”說完目光緊鎖着我,好像我非把這個問題回答完似的。
我不禁哈哈一笑,說道:“這個麼,孫悟空是個神通廣大的人,他是無所不知的,你不會認識他的。”
完羌軒轅懷疑地看着我,可我就是一副堅決不回答這個問題的神情。他只得說道:“明天,你的父親會來,我想,你應該以最好的姿態迎接你的父親。你從小到大這麼要強,可不都是這麼做的麼?”他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認爲要最好的姿態?我獨孤鳳凰在你這滇國囚禁於此,可不就是這最好的姿態?”我睥睨他說道。
“獨孤鳳凰,少和我耍嘴皮子,明天祭祀大典一到,我要你穿上最好的華服。我若是看到你神情憔悴,漫不經心,敷衍於我,那麼,我還是不會給你的父親好臉色的,我不是我的父王,我可並不怕。”他轉到我的前面,下巴微微擡着看着我。
我不理他倨傲的神情,將頭轉過去,一直走到東南方向的無極前殿,沒有了腳鐐的束縛,我走的十分靈動輕快,簡直是衣帶生風。
難道一生困於此,便是這獨孤鳳凰的宿命麼?我不是她,我可不甘心。
我將那個喝了薑湯的小奴隸叫我到我身邊,一問,她還沒有名字,我心中脫口而出兩個字,對着她說:那麼,你就叫奈兒吧。我將她和木瓜都列爲我的近身僕人,隨時爲我差遣。
美美地睡了一覺之後,我的精神已經十分的飽滿,身體也恢復的不錯,我忘了,如今穿越的這個身子的年齡比我本尊要小十年呀,這如花美眷的青春十年,我可又再重頭來過。
待我從榻上黑甜一覺醒來,睜開眼睛之時,就見我面前整整齊齊地站了一排穿戴整齊,俱是黑色衣服的巫師。我心中也有些明白,黑色,是這滇國最至高無上的顏色。那完羌軒轅
便整天是一套寬大的黑衣袍子。
其中爲首的一個老年巫師,就是上次爲了奈兒喝藥之事,如今對我是忠心耿耿的,說道:“請巫師着袍。”
我心中無奈,只得慢慢吞吞地穿上。雖然是艾草染的黑色,但是聞着有股特別的香味,我便將長髮散在腦後,一直拖到屁股,穿好後,老巫師左邊的一個女性巫師手裡託着一個銀色的頭箍,她對我說道:“還請巫師將此頭箍戴上,這是巫師的身份象徵。”我冷冷地看着這銀色箍圈上的大顆大顆的綠色和紅色寶石,還鑲嵌着不同顏色的羽毛,心中有些喜歡,便將它戴在頭上,一排巫師便都默不作聲地看着我,我問道:“可有銅鏡?”殿後的木瓜趕緊說道:“大人,有。”於是,便和奈兒兩個小丫頭將一面碩大的古銅鏡擡來,放在我的面前。
雖然銅鏡的清晰度遠遠比不上現代的玻璃鏡,但是我還是看到了鏡中一個清晰的影子,長髮飄飄,有着精緻絕色的容顏,雖一身黑衣,但是竟然有些風華絕代。
木瓜和奈兒竟然看的有些癡。
好吧,如果這是我不可選擇的命運,那麼這個滇國的巫師之位,我接受。
當我身着這身黑色的華服,頭戴寶石頭箍領着一幫對我虔誠的巫師,站立在德生殿之上時,我看到了早就再次等候的滇國各部落首領們。他們看着我的眼光是那樣的複雜,我是一個在滇國擁有特殊地位的女人,老國王在世時是如此,新的國王即將登位時也是如此,是的,我總是那樣的特殊。但是,他們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仇恨,一個雖名義上是滇國的巫師,但是實際上卻是滇國的仇人,一個虢國派來的監視者,在滇國內耀武揚威多年,可是,完羌軒轅雖然囚禁於她,可還是給她尊貴的巫師之位,而且,這滇國的王后寶座也將是她擁有。
他們絲毫不知我的痛苦,就這樣神色猜疑地看着我。完羌軒轅終於出現。這些首領都齊齊地朝他叩拜。
然後,這些首領才注意到了我精心佈置的祭祀靈堂,目光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我便按照完羌軒轅的要求端坐在他的身側。那些巫師們,按照我的要求,在靈堂的四周點燃了許多香料,因爲這滇國瘴氣溼重,雖然還是早春時節,但是已經有很多生出的小飛蟲,所以,環保衛生的要求,我這個現代人還是有的。我暗暗地觀察天象,天空雲彩多變,呈現黑色的陰霾,雖然這滇國春季幾乎從不下雨,但我知道今天下午就會下場不打不小的雨。而且,這雨估計會連綿下個六七天。我心裡不動聲色地想着,下雨之後,該是要求這完羌軒轅向虢國派出糧草的時候了,這事不能延誤。
於是我朝着完羌軒轅說道:“不知你的糧草什麼時候打算運到青州,你難道不怕我父親到時,會逼迫於你?”
完羌軒轅心中自有打算,其實他是根本不打算給青州任何的糧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