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驚變

“……親愛的父親,我在凡爾賽星辰一切都好,華爾學院爲了表彰我於上一學年取得的優異成績,頒發予我星辰獎學金,並免除我本學年學費,所以,你不必擔心我的學費和生活費!

對了,今年學院舉辦的戰術研究班,我可能要繼續參加,無法在假期回家了,想念你和母親,願你們在星辰彼岸,一切安好……”

林風得感謝電子郵件這樣的古老通信工具,如果他和父親是用正常通話,那麼他父親一定可以通過全息視頻觀察到,他的寶貝兒子並不是在綠草茵茵的華爾學院,而是在一個充滿落後氣息的狹隘小房間之中。

林風,只是一個垃圾星球上的分區管理員。

曾經炎黃星系中赫赫有名的林氏家族繼承人,如今只是一個與垃圾爲伍的勞工。

隨着兩年前林氏家族的徹底破產,林風見證了一切的人情冷暖,看着曾經叱吒風雲的父親林山從巔峰跌落時的慘淡,看着那些富貴時多出來的親戚和朋友的萬變嘴臉,也看着自己從一個一擲千金的紈絝子弟,變成現在這副落魄模樣。

兩年前,是他本該入讀大學的時間,但卻因爲測試成績不及格,而無法支付起昂貴的學費,尚未正式踏入校門,就被掃地出校。

本來父親爲林山準備的學費是足夠的,但前提是林風必須通過測試考覈。

曾經目空一切,在損友吹捧下,以爲自己無所不能的林風,在那時,自信和自尊被粉碎得無比徹底。

他不想讓父親失望,不敢讓父親在最低谷時還迎來這個不幸的消息,他謊稱自己順利入學了,還成爲了一個受人尊敬的優等生,他虛構華爾學院的一切校園生活。

他得感謝跨多個星系的即時通話費用相對較昂貴,他的父親已經不想浪費金錢去支付這部分費用,這曾經看起來多麼微不足道的通話費用,他的謊言纔沒有被拆穿,父子間的對話,一直以非常古老的通信方式電子郵件來進行。

他離開了華爾學院後,就在凡爾賽星辰應聘了這樣一個職業,諾頓星的垃圾管理員,這也是唯一肯請他上任的職業,不需要技術含量,不需要學位證書,不需要社交能力,只需要你擁有正常智商,可以忍耐寂寞,敢冒患上星塵病的風險。

這份職業很簡單,監控你管轄區域內的一切機器正常運作,與垃圾爲伍,保證每一堆進入輻射期的垃圾都能及時焚燒。

嘟——嘟——

這是同區域的內部電話鈴聲,將林風從沉思中拉了出來,他按下接聽鍵,一幅高清晰的投影立即在他桌面上空浮現,裡面是約翰,與林風在這個垃圾星球上相鄰區域的管理員。

約翰的酒鼻子紅潤依舊,他樂呵呵的笑道:“林風,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東西?今天我在經度677、緯度865找到的。”

高清影像可以讓林風十分清楚的看到約翰手中的東西,那是一隻造型古樸的手錶,雖破損了好幾處地方,但還是掩飾不了那份內斂的典雅高貴,時針和分針上各有一枚閃耀出光輝的藍寶石,目測估計價值不菲,難怪約翰會這麼興奮。

林風不禁湊近了少許,細看了一會,才判定道:“不錯的手錶,應該是江詩丹頓CX560系列的仿品。”

約翰失望的呻吟道:“什麼,只是仿品嗎?”

“仿製得很不錯,應該算是A品了。”林風重新挨回椅子,安慰着這個星球上的唯一朋友。

“你怎麼看出來的?”約翰還不死心,低頭看着自己今天最大的收穫。

林風耐心解釋道:“它的時針和分針上的寶石仿得很逼真,但時針上卻沒有銘刻上江詩丹頓CX系列的特有花紋,少了許多返璞歸真的氣息,而且,雖然表仍在走,但上面的時間比實際時間慢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顯然沒有應用CX系列獨特的動力儲存系統。”

約翰不由得咧嘴笑道:“真奇怪你會懂得這麼多,我們大夥都好奇你的來歷呢?算了,知道你不會說的!”約翰的稱讚發自肺腑,這位朋友的知識在他眼中代表着淵博。

林風回以一笑,笑得有點苦澀,曾經的紈絝子弟,對奢侈品多少有點研究,這令諾頓星上一些相熟的區域管理員撿到稀罕的東西,都會找他鑑定一番,只可惜他只是半桶水,比起真正的奢侈品鑑定師還差太遠了,根本不可以憑此技能謀生,能基本判斷出真僞,已經是他極限了。

約翰又低頭看那表,還輕微的轉動了幾下,輕聲道:“雖然是仿品,但珍妮弗一定很喜歡。”

珍妮弗是約翰的女友,約翰最大的心願就是賺夠錢,然後回到家鄉,娶珍妮弗爲妻,開家二手貨小店。

林風點頭道:“她一定會喜歡的,這隻腕錶將CX系列那種優雅嬌媚的氣質給仿出來了,珍妮弗帶上一定更漂亮!”

聽到林風的誇獎,約翰樂呵呵的笑得更開心了,事實上,珍妮弗只是一位相貌平凡的女子。

林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腦海不禁浮現起三年前的一幕,他送了只江詩丹頓CX系列的珍藏版手錶給李娜,李娜當時如花般燦爛的笑臉……

不知道那隻表,現在還是否帶上李娜那白玉般的手腕上……

在自己落魄時,李娜便一聲不吭的離開自己,投入了另一個紈絝子弟的懷抱,更可恨的是,那傢伙還是自己的好朋友。

一股濃烈的酸楚涌上林風心頭,並緩緩遊遍他全身,往事就像一把枷鎖,將他心靈牢牢緊套,偶爾回眸細看昨日,枷鎖便會套緊,讓他痛不欲生。

約翰留意到林風的表情變化,誤會是另一件事,道:“林風,你還在擔心自己的皮膚嗎?別害怕,一定不是星塵病,我在這裡呆了七年了,還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星塵病是這個時代的疑難雜症之一,到了晚期時會令你渾身上下全長滿肉瘤般的小疙瘩,噁心無比,當你無比痛恨一個人的時候,大可以衷心祝願他早日患上星塵病。

林風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顆粒,有點像牛皮癬,也有點像傳聞中星塵病早期的病徵。

兩個月前一次戶外工作,不小心弄破了防護衣,與外界空氣發出接觸,手臂就開始癢,紅點變成了顆粒,還有向四周擴散的跡象,現在問題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該不會是真倒黴至患上星塵病吧?

林風按捺住心底那份煩躁,笑道:“那只是普通的皮膚病,我已經檢查過了,服用抗生素Y76號,已經開始好轉了。”

事實上,一點好轉也沒有,反而惡化了。

約翰又樂呵呵的笑談幾句,才掛斷通話。

看着他的影像緩緩在桌上的虛空中消失,林風重新捧起那本大屏幕電子本,繼續完成今天的功課。

只有失去過的人,才懂得珍惜。

父親林山以爲自己就讀的是專業是軍事系的戰術專業,對於該專業的任何課程,林風在空閒時間裡,都儘量去研讀,希望自己更像是一位該專業的學生。

模擬電子聲在狹隘的房間裡響起:“十三區管理員,今天垃圾歸類任務已經完成,按照你的指示,特殊物品已經放於露天倉庫。”

林風精神稍稍一振,立即穿着好稍嫌笨重的太空防塵服,打開房門,離開自己的小房間,房門關閉,進入隔離通道,打開通道大門,外面纔是那無窮無盡的垃圾廢墟。

如果用堆積如山來形容它們,那麼,這裡每一座山,都如摩天大樓一般高度,陳舊腐朽的氣息,是這裡最愛的氣質。

登上通道外的懸浮飛船,全自動駕駛的飛船立即靈活的在垃圾的世界裡穿梭,只需要三分鐘,便能來到林風在自己區域內指定的露天倉庫。

諾頓星上,每個垃圾管理員都有自己篩選垃圾的準則,大家都會將其設定成或簡單或複雜的公式,輸入區域中央電腦,讓每個垃圾機器人遇上他們所指定的“特殊物品”時,會特別拿出來歸類,讓管理員從其中挑選。

其實這一行爲有違反環保公司管理條例的嫌疑,但環保公司對於這樣私撈行爲,往往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垃圾管理員本來薪酬就偏低,如果再不給甜頭他們,那這一行就更難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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