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大手,抓住她有些躲避的小手,放到了眼底下。
原本漂亮的纖纖小手,變得有些乾涸,那猙獰發黃的指甲,十個指頭已經脫落了五個,剩下的也搖搖欲墜,像一隻只猙獰的野獸,在嘲笑他的無能。
“什麼時候發生的?”
他儘量將聲音控制得平穩,但是仍舊很冷很可怕,像一頭失落的小獸。
裴詩雅的手指在不停地顫抖,淚水不停地從眼裡涌出來,怎麼流也不流不盡。
“今天……剛剛發現的……”
冷傲天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臂,將裴詩雅抱在了懷裡,抱着緊緊的。
長時間的沉默,兩個人誰都沒有吭聲。
裴詩雅在想着要怎麼跟他說清楚,而冷傲天卻在想,要怎麼樣給她一個合理的藉口。
這還只是開始,從發現病毒到現在,一個月不到,就已經開始產生傷害了。
這併發症來得太快了,他以爲,怎麼也得半年之後吧!
“告訴我好不好,我很害怕,我到底怎麼樣了?那些免疫蛋白,那些疼痛,那些異常的反映,這絕對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
她是一個容易受驚的小鹿,敏感而又聰明地猜測着結果。
冷傲天只是緊緊抱着她,生怕會失去她一樣。
也許只有這樣抱着,才能到她在身邊。
“沒事,聽我說,你會沒事的!不要胡思亂想,那樣對寶寶不好。他也會跟着害怕的。”
冷傲天沉聲說道,他沒有勇氣告訴她結果,他真的不忍心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絕望的深淵。
裴詩雅知道冷傲天的性子,固執得像一堵牆,沒有辦法穿透,她沒有再堅持問下去。她不想跟他鬧得太僵。
是她有病,而不是他有病!
他隱瞞着她,是爲了她好,是愛她,她怎麼會不懂。她也很清楚,母親的情緒對嬰兒來說很重要,如果她心情不好,胎兒的心情也會不好,正所謂母子連心,就是這個意思。
“嗯,我不胡思亂想……”
夜裡,等她睡着了,冷傲天起身,拿着手機走出房間,將房門關緊了,然後拔打史蒂文的電話。
“怎麼辦?你告訴我怎麼辦?她現在開始有併發症了……”冷傲天惱怒地低吼着。
“慢慢說,具體是什麼情況?”那邊史蒂文的心情並不比他好多少。
“指甲全部枯萎,開始脫落,她自己都發現了,你讓我怎麼再瞞着她……”
冷傲天失控地,惱燥地吼着。
在他身後,緊閉的房門突然開起了一道細小的縫隙,一雙烏黑的眼睛看了出來。
史蒂文長時間的沉默着,良久,他才失落地說道:“可能是懷孕導致了併發症的提前,看樣子,胎兒的生長是一個巨大的負荷,如果有可能,我建議拿掉孩子,那樣母體可以維持的時間長一些,但是她如果很在乎這個孩子的話,你最好要想辦法說服她……”
“沒有找到控制病情的藥嗎?”
“有一點線索,但是副作用很大,對心臟有很大的傷害。這樣就算控制住了,病人的身體也掏空了。所以,還是等於沒有。”史蒂文失望地說着。
“見鬼!”
冷傲天重重地按掉了手機,轉身,他撞上一雙驚恐的眸子,他腦子頓時空白了幾秒鐘。
裴詩雅驚怔地睜大眼睛,“什麼控制病情?什麼病情?什麼併發症?你在隱瞞什麼?”
冷傲天扔掉手機,一步一步向前,向着裴詩雅展開手臂,“寶貝,沒事,讓我抱抱!”
裴詩雅一步一步往後退,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她小聲抽噎着,十分防備地看着他。
“你騙我的是不是?你什麼都知道是不是?你故意不告訴我,讓我沉浸在這種可怕的臆想之中。我感覺我自己得了癌症,我會死去是不是?我的孩子也會得病嗎?我好怕,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這樣讓我更加無助,我快被自己的臆想逼瘋了……”
冷傲天連忙搖手,“不是,不是這樣的,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嚴重,不是癌症,只是一點小毛病……”
裴詩雅生氣了,她氣得小臉通紅,如果只是她一個人倒也罷了。
可是,那是她的兒子,她害怕,她擔心,她忐忑,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母親,沒有做到母親的責任。
“你騙我,我不相信你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裴詩雅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冷傲天的臉上,語無倫次地發泄着自己的怒火。
殊不知道,她已經後退到了樓道的盡頭,再往下就是臺階。
冷傲天看着她退後一步就是懸空,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她的小手。
搖搖欲墜的身軀,被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他知道的,她現在不能受任何傷害,哪怕只是一點點小小的傷口,也許就會造成感染壞死,患上敗血症,因爲她現在沒有任何的免疫力,就像溫室裡的小花,經不起任何風雨。
他緊緊抱着她,將她抱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俯首吻了下去。
醫生給的那些忠告,他全部都棄之腦後了,他不怕感染,該死的病毒,就讓他也得上吧,她如果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
他灼熱的吻密不透風,他一遍又一遍地品嚐着她脣齒間的芬芳,她的味道讓他永遠着迷。
裴詩雅被他吻得暈頭轉身,小臉緋紅,伸手推了推,也推不開,只好任由他開始挑逗她。
他熟悉地吮吸着她柔軟的耳垂,粗重的喘息落入她的耳際,如一簇簇快樂的火花,在她的身體裡炸開,他的大手溫柔而狂野地揉搓着她的豐盈。
隔着薄薄的衣衫,那種隔靴搔癢的感覺,讓她心裡更加癢癢。
舒服的感覺排山倒海地襲來,她情不自禁歡慰地嚶嚀了起來。
他扛着她,匆匆走入了臥室。
一室的曖昧,他們在一起好久沒有做了,彼此像久旱的乾田渴望雨露一樣渴望着對方。
冷傲天躺在牀上,讓裴詩雅騎在他的身上,他扶着她的小蠻腰,輕輕搖動着。
他生怕傷到了她,十分小心。
激情像爆風雨一樣漸漸裉去。
平靜之後,裴詩雅靜靜地躺在了冷傲天的臂彎裡,一切恢復了寧靜,就像他們剛纔根本沒有吵架一樣。
“你嚇到我了,你知不知道,剛纔看到你差點懸空的時候,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冷傲天吮着她肉乎乎的手指頭,沒有指甲蓋,整根手指就是一個肉棒子。
他一點也不嫌她難看,反而還放在嘴裡。
冷傲天寵溺地擁着她,她枕在他的臂彎裡,他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她大手放在腹部,感受着腹部的變化。
偶而她還能摸到孩子,像水波一樣的盪漾。
“傲天,咱們的寶寶能動了,你摸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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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着他的另一隻手,放在她的肚皮上,去捕捉那美好的一瞬間。
冷傲天沉默着,良久,他才十分艱難地說道:“這個孩子,我們不能留……”
如同晴空劈厲一般,將裴詩雅炸了個體無完膚,呆了很久,像沒有聽到冷傲天的話一般,拉着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肚皮上,“寶寶快來,踢一下爹地的手,他是個壞爹地,他不想……”
裴詩雅沒有說完,冷傲天突然從被子裡坐了起來。
“裴詩雅,你搞夠了沒有,你瘋夠了沒有,你怎麼像個沷婦一樣,你能不能有點腦子?”
他有些抓逛了,他想救她,他瘋了似的想救她,可她仍舊不配合。
裴詩雅也生氣地頂撞,“對,我瘋了,反正我要死了,我是一個癌症患者,我沒有希望,沒有前途。但是,我要我的兒子,我還有良知。”
冷傲天冷冷看着她,他雙手插入自己的發間,抓得緊緊的,深沉的聲音痛苦地說道:“好吧,我投降了,聽我說,裴詩雅,你沒有得癌症,只是有人給你下了毒,他媽的要是讓我查到是誰,我一定宰了他。”
“毒?什麼毒?”裴詩雅震驚了,她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一種病毒……”
“什麼病毒?”
冷傲天被她一點一點逼上懸崖,他看着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底的柔軟處彷彿被一個怪物狠狠地抓住,然後猛地撕裂開來,直到鮮血橫流。
“聽我說,沒事的……”他的聲音嘶啞,像野獸的低吼,這種反常反倒是泄漏了他的真實想法。
“告訴我,我不像讓自己像一個傻瓜一樣被人耍弄,你要是不說,我自己去找醫院化驗,總會有結果的。其實早就有結果了,是你讓醫生瞞着的是不是?你從一開始知道就派暗塵去美國,就是爲了給我尋找解藥是不是?拜託了,不要瞞着我,那樣會讓我更加痛苦。”
裴詩雅淚眼婆娑,整個人像走在虛空黑暗的雲端。
她舉起雙手,放在他的眼皮底下,“告訴我,我要清楚地告訴我,現在已經開始發作了是不是?”
冷傲天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媽的他這一生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這麼艱難地決擇着。
“是,是撒旦四代……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瞞着你,我只是想讓你不要擔心。我現在沒有辦法找到解藥,我想等到找到解藥之後再告訴你。”
“那孩子,也是因爲這個?”
裴詩雅很快明白過來,她清澈的眸光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讓他無處可逃。
“是……孩子的生長會取吸你身體的營養,你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會無法負擔他。”
“那麼,孩子會感染嗎?”
冷傲天搖了搖頭,“這個不太清楚,沒有辦法找到資料。但是這個不是重點,重點的是我要你活着,孩子打掉,我們以後會再有孩子的。我們還很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