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陳同舟陳老的半個學生,由我代替老師參比,這應該合情合理吧?”
韓萬春舉手之後,便已經邁着步伐,來到了主臺前面。
他先是朝着陳同舟鞠了一躬,之後看向水長路,面色嚴肅的問道。
水長路點頭一笑:“的確,很合理。”
“那好,就由我來代替老師,教訓一下這個狂悖的年輕人,讓他知道中醫之路,可不是那麼好走的!”
韓萬春冷哼一聲,然後盯着江飛,眼中帶着教訓之色。
這個江飛如此不尊重自己的老師,竟敢還敢反駁老師的話?真是不知所謂。
誰不知道老師在整個松江地區就是權威?整個松江地區中醫界都要承認老師的地位。
你一個下面來的縣級小醫生,也敢挑戰老師的權威?給你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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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飛不知道韓萬春竟然在心裡面想了那麼多,他現在什麼都沒想,也不需要想。
逆推藥方和病理這種事情,看似有些荒誕不羈,實則真正懂中醫的人,的確可以通過望聞問切,簡單的開出一個藥方。
沒有固定的藥方,也沒有固定的答案,但可以根據所開藥方,通過辨證,就能夠知道藥方有沒有用,能不能治療。
“現在沒有患者,我會拿出兩個民間的醫案,分別是兒科醫案與婦科醫案。”
“我只給出主訴的病史,需要你們根據病史進行辯證,藥方,以及說出脈象。”
“誰更準確,答的更多,誰獲勝。”
水長路說到這裡,站起身來,來到了主臺前面站着。
他如果繼續坐下出題的話,難免有點不尊重江飛和韓萬春。
雖然以他的地位,可以那麼做,他也不會這麼做。
“你們聽懂沒有?”
水長路再問一聲,看向兩個人。
此刻整個會議室都肅靜一片,前面幾排的人,甚至都站起身來,就爲了能夠看個清楚。
孫建民面色凝重的盯着這一幕,也不阻攔制止。
按理來說官方組織的會議,不可能任由如此胡鬧。
但他就是要看一看,江飛有幾斤幾兩,一個能夠和省裡面諸多領導扯上關係的中醫,必然不簡單。
如果江飛真的厲害,自己就給他一個施展的平臺,讓他在這場會議開始,徹底名動松江地區,也沒什麼大不了。
就算最後失敗了,也當是一種補償,自己先前算計江飛的補償。
“懂了。”
江飛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韓萬春卻是皺了皺眉,覺得是不是有些兒戲了?
僅憑藉一個醫案就想逆推辨證,脈象,甚至還要開藥?太難了吧?
但他此刻又不能提出異議,否則就是給老師丟臉,更會讓江飛瞧不起他。
“我沒問題了。”
韓萬春隨即舉手,示意水長路。
水長路點了點頭,之後略微想了一下,大腦裡面自動出現了一個經典民間醫案,兒科的醫案。
“醫案一,患兒,男,八歲,接診年份不詳,主訴病史爲八天前患者煩躁心亂,睡眠不沉,易驚悸,食慾減退,厭油膩,聞油便想吐,尿色深黃似茶…”
“咳咳…”正在旁邊喝着濃茶的一個老中醫,聽到這裡頓時劇烈的咳嗽起來,再看了眼自己保溫杯裡的濃茶似黃,有些噁心,躊躇幾次再也沒喝一口。
水長路皺眉瞥了眼老中醫,之後繼續開口說道:“四天前患者去醫院檢查,發現肝大肋下半寸,有壓痛。”
“醫院初步檢查爲黃疸型肝炎,住院治療卻無效,患者便如水。”
“請問此患者辯證爲何?治法爲何?脈如何?”
水長路說完了這些之後,就看向韓萬春與江飛,等待他們的回答。
沒有人立馬開口,會議室出現了短暫的寂靜,但這是非常正常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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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聽完就給出答案,那除非是偷題了。
只憑借症狀和主訴來反推辨證,脈象甚至還要開方,實在是很難的。
足足十分鐘,江飛與韓萬春都沒有開口,皆是皺眉沉思。
十分鐘之後,就在很多會議室專家和主臺之上的衆多幹部等不及的時候,韓萬春率先開了口。
韓萬春扭了扭脖子,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說道:“厭油膩,尿黃似茶,這說明肝膽有疾,煩躁不安,睡眠減退爲心燥失和,食慾減退也是肝膽有疾造成。”
“所以我推斷…”
說到這裡,韓萬春瞥了眼還在沉思的江飛,繼而自信的說道:“辨證是肝膽氣淤,心陽上亢。”
“脈應該爲裡沉而略數。”
“應該用大柴胡湯加補心湯!”
韓萬春說完後,仰着頭,眼中滿是笑意的望向主臺的領導,又看向臺下的同行們,準備迎接掌聲一樣。
但是讓他略有些尷尬的就是,沒有人鼓掌。
在水長路沒開口之前,誰也不知道正確與否,萬一鼓掌,最後錯了,豈不是很打臉?
“診脈錯誤,辯證只對一半,處方不合適。”
水長路搖了搖頭,毫不留情的給出答案。
同時,他爲了讓主臺的幹部和一些中醫專家也知曉情況,特意把自己的答案寫了出來,遞給每一個人看。
幾個主臺上的專家,包括吳新閣和陳同舟都看到了答案。
陳同舟失望的搖了搖頭,他剛纔沒看醫案,就知道弟子韓萬春的答案不準確。
但看到答案之後,這才意識到他自己在心裡的答案,竟然也有些出入…
太難了!
逆推辯證與脈案,還要加上方劑,對於他們這些老中醫都很困難,更別說年輕醫生。
不過既然韓萬春沒有回答對,那個江飛就更不行了。
地區衛校的副校長都不行,更別說你這個小小的縣級醫生。
韓萬春見自己說的不對,辯證也只對了一半後,有些不甘的揮了揮拳頭。
然後他急忙看向江飛,急迫的開口道:“現在到你了,你在我後面,本來就佔便宜,所以你不許說我剛纔的答案!”
“否則你就是作弊!”
韓萬春提前說出來,避免江飛偷讓的答案,那可就是平局了。
江飛一直閉着眼睛分析這個醫案。
在聽到對方的話之後,他睜開眼睛,瞥了眼韓萬春之後,沒去搭理。
江飛直接看向水長路說道:“患者出現了煩躁不安,睡眠不沉,易驚悸發熱,不願進食,厭惡油膩以及油味,噁心欲吐,尿黃,肝大肋下半寸,有壓痛,腹瀉等症狀。”
“之前韓副校長的辯證有一半是對的,患者出現了肝膽問題,肝膽係爲木,木熱而造成土脾溼熱,治肝先解脾胃。”
“溼熱邪氣積於肝膽脾,肝大爲實,所以需要降泄。”
“辯證爲肝膽鬱熱,脾困溼熱。”
“脈案應該爲脈細略數。”
“至於開什麼方子,應該選柴胡,茵陳,龍膽草,苦蔘等藥,配以橘絡,鉤藤,白朮等藥。”
“首方服用半月後,患者理應消除發熱,煩躁,驚悸等症狀,噁心與厭食症狀消退。”
“再應去掉原方中的鉤藤,豆豉與山梔,加沙茱萸與紅棗若干。”
“次方服用三天之後,患者應該會睡眠正常心安,黃疸退下,肋下肝區恢復如常,患者已經可以出院了。”
江飛說到這裡,直視着水長路
“水主任,我說的對不對?”
“這…”
主臺之上,一箇中醫專家瞪大眼睛,鬍子都被他扯掉了一根。
他盯着水長路給的答案看了又看,竟然發現江飛和水主任所用的方子,一模一樣…
可以說,江飛的逆推,與水主任一樣,出奇的一致。
沒有任何錯處!
主臺之上,幾個中醫專家的臉色不一,但都被江飛給震驚到了。
會議室,這一刻出現了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