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中軍大帳,其實裡面真沒有什麼東西,所用的“桌子”就是在外面招來的大青石,凳子是幾塊青磚羅列而成,帳篷沒有頂,中央燃燒着一大堆篝火,篝火上烤着一整頭羊,旁邊放着一桶桶的馬奶酒,這大概就是流沙部落能給客人的最高禮遇。
大帳內聚集着不到十個人,特穆爾和簡單的介紹了一番,秦百川也基本瞭解到,如長公主所說,流沙部落本來人數就不多,這幾年跟大真國、大銀國連續戰鬥,導致目前的軍士只剩下六千人左右,這裡的十個人大概就是流沙部落的全部干將。
秦百川進來的時候,之前那個見識過秦百川“指山山崩”的中年漢子正和其他人說着什麼,等看到秦百川進來,那些將領紛紛用一種將信將疑的目光看着秦百川,顯然是在懷疑中年漢子所說的真實性。
“秦佛子,請。”特穆爾和居中而坐,指着左手邊的青磚,道:“流沙部落不像大頌那般奢華,委屈佛子。”
“無妨,本尊也是窮苦人家出身。”秦百川帶着一副世外高人的神態,依言而坐,計無策則是主動站在了他的身後。
特穆爾和對左右打了一個眼色,中間拿着利刃的軍士飛快將割下羊頭,有盛了滿滿的一碗馬奶酒送到秦百川跟前,用生硬的頌語道:“秦佛子,你是流沙部落最尊貴的客人,我們這裡講究吃一口羊頭,飲一碗馬奶酒。秦佛子,請吧。”
“理應如此。”到了人家的地盤就得按照人家的規矩做事,秦百川也沒遲疑,扯下一塊羊臉肉塞到了嘴裡,然後端起馬奶酒便送入了嘴中。其實馬奶酒這東西入口奶香中帶着腥臭,普通人根本接受不了,好在前世的時候,秦百川去過內蒙,也喝過這東西,倒也不覺如何爲難。再加上這一路也早就口渴,他一口氣便將酒水全部喝下,倒也算豪氣干雲。
“客人都已經動手,大家也不用客氣,幹。”特穆爾和舉起酒碗,跟衆人喝過之後,軍士手裡的匕首連連揮舞,一塊塊肥碩的羊肉便被送到了桌上。
流沙部落雖然簡陋,但燒烤的水平倒是一流,秦百川也不客氣,將一個羊頭吃乾淨後,又拽來了一條羊腿,大快朵頤。原本雙方是第一次見面沒什麼好聊,可碰巧雙方都是以大真國、大銀國作爲敵人,流沙部落滿臉憤慨,秦百川也裝出義憤填膺之態,再加上酒精的作用,雙方倒是沒什麼隔閡。
一頭羊被吃的幾乎只剩下骨架之後,早有軍士又架上了第二頭,有人在特穆爾和耳邊低低說了幾句,特穆爾和微點了點頭,然後衝着左右軍士打了一個眼色。
“秦佛子,我是流沙部落的蒙諾,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佛子。”特穆爾和左手邊一個看似只有二十三四歲的男子站起身,右拳拍着左胸,問道。
“但說無妨。”秦百川擦了擦嘴,虛假的和諧已經過去,流沙部落這是準備要發難了。
“我聽說秦佛子是極樂教的教主,大頌傳言佛子具有鬼神莫測之能?”蒙諾精通大頌問話,言語間頗有些文縐縐的味道。
“道聽途說罷了,本尊有些本事,卻沒那麼玄妙。”秦百川不動聲色。
“玄妙與否暫且不提,遲早都有機會論證。我想問的是……極樂教似乎是佛教的一個分支?”蒙諾笑道。
“是。”秦百川看着蒙諾:“特穆爾和首領說過,流沙部落的勇士不喜歡轉彎抹角,有什麼話明說吧。”
“好。”蒙諾臉上一紅,偷眼看了看特穆爾和,這才發難道:“我聽說佛教戒律極爲嚴格,內心慈悲,悲憫衆生,因此佛家弟子都不吃肉,不飲酒,可秦佛子似乎並不受這些戒律約束?”
這個問題看似平淡,直接隱含的意思是秦百川打着宗教的幌子招搖撞騙喲!計無策微皺了皺眉頭,多少位秦百川捏了把汗,他知道先生這人文采風流,可似乎對極樂教的事情從未多加過問,也不知道他要如何回答。
“你說得對也不對,佛家弟子不能吃肉,也不能飲酒,可這是後世形成的戒律,而並非我佛教誨。”秦百川不動聲色,道:“這是因爲普通的僧人、佛子定力差,容易被口腹之慾所左右,對於本尊來說,不過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說着,秦百川虔誠的合十,心裡都要偷笑出聲,還好哥知道濟公,否則都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裝逼了。
“好一個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啊,佛子這個說法的確可以瞞天過海,但這酒肉是過還是沒過,佛祖是留還是不留,只怕無人知曉。”蒙諾對這個答案不是特別滿意。
“我即是佛,佛即是我,我可以騙得了你們所有人,卻騙不了我這顆佛心。”秦百川指了指自己的心窩。
“秦佛子此言在理,我倒是有個問題。”人羣中又站起一人:“佛教慈悲爲懷,極樂教想來也不會例外?可我爲何聽說,極樂軍這一路走上,手上血腥累累,大散關外一戰,死傷數千之衆,這便是佛子的慈悲行?”
“我不殺人,人便要殺我。”秦百川搖頭道:“況且大散關外多地痞惡霸,死在他們手上的性命不知凡幾,殺一而救百,即便佛祖也不會責怪於我。本尊也知道此舉過於狠辣,惹下這無邊罪業,本尊願意獨自承擔。”
“佛子這麼說未免有些強詞奪理了吧?無錯不少字如果都如你這般,豈不是殺人也可以殺的光明正大?”那人咄咄相逼:“獨自承擔?呵,只怕森羅十八層地獄,你獨自承擔不起。”
“若有人生性爲惡,本尊殺之便是從中斬斷他的孽緣,輪迴之後,說不定那惡霸改惡從善,獲得善終,你又怎知這不是最好的結果?”秦百川反問了一句:“至於你說的森羅地獄,本尊又有何懼?若是能斬盡世間罪人,令其改惡從善,那無間地獄,本尊願仗劍獨行。”
“說得好聽。”人羣中又站起一人,哼道:“你信奉的是佛祖,我們信奉的卻是獸神,秦佛子,這些宗教信仰暫時拋開不提,我就想問佛子一句,你是否相信天命?”
“相信。”秦百川點頭。
“若是大真大銀天命所歸,註定要一統天下,佛子又該如何?”
“逆天。”秦百川輕拍了拍桌子,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