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川的動作細微,表現得不露痕跡偏偏又讓李健捕捉到,其用意就是不想讓李健在事後懷疑尤航,進而暴露他的身份。尤航也知道配合秦百川,當即臉色便是大變,“爲難”的看着李健。
“開!”李健自是捕捉到了這些細節:“老子就不信了,你難不成還真有偷天換日的本事?開!”
“開。”周圍不少家丁都密切的注視着賭局的動向,尤航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架勢,規規矩矩的拿起骰盅:“一,二,三點,小,雙。”
“你!”李健聽出的明明是“二、三、六點,大單”,尤航給出的暗號也是這個意思,可爲啥原本的“六”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變成了“一”?
“秦兄好手段,好本事,倒是讓我刮目相看。”李健滿臉的不服氣,李明秀卻拍了拍手掌,笑道:“秦兄好意想邀請阿健前往江陵,這是他的榮幸,可德生公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實在是諸多不便……這樣吧,這場賭注便摺合成三千兩銀子,由我替李健代付。”
李明秀作爲兄長阻攔李健跟自己離開倒也是人之常情,秦百川也不勉強,笑道:“李兄說笑了,我只是跟他隨便玩玩,哪裡有當得了真?”
“李明秀,老子的事兒用不着你來管!老子能玩得起,就輸得起!”李明秀如果不說這話李健可能還要跟秦百川耍耍賴,可一聽到他開口,李健當時便怒了:“秦老色鬼堂堂正正的贏了老子,老子願賭服輸,不用你在這給我裝好人!”
“阿健!”李明秀臉色瞬間又是一變。
“不用再說了,老子決定了!”李健根本不給李明秀說話的機會,衝着秦百川嚷嚷道:“老色鬼,你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老子先去收拾一下東西,跟我娘說說話,然後就去找你!放心,老子一言九鼎!”
秦百川心裡一緊,李德生說過,這孩子孃親過世的早,他現在卻說跟他娘說說話,想必是要對着靈位或是墓碑拜別吧?秦百川忽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李健滿嘴污言穢語,有時候開口的確不太中聽,可想想這孩子的經歷,秦百川又有些同情他。
“秦兄,哎……”李健撂下話轉身就走,李明秀尷尬的搖搖頭,似想說什麼最終又改口道:“算了,我一個外人也不太好多說。秦兄,我先給你找個地方休息,待會這件事我稟告德生公,看他如何安排。”
“嗯。”秦百川點頭答應。
當下李明秀也沒有了陪着秦百川繼續轉悠的心思,命人把他帶到一間客房之內,羣芳堂內的丫鬟鋪好牀鋪,打來溫水,秦百川舒舒服服的洗個臉,躺在牀上休息。半睡半醒之間,忽聽到有人敲門,秦百川睡眼惺忪的打開房門,卻看到洛鳶陰沉着一張臉站在門口。
從昨晚他去赴程嫣然的約會開始,這小妞就臭着一張臉,秦百川想緩和一下二人間的氣氛,呵呵笑道:“我還以爲李明秀服務周到,給我送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鬟,沒想到是咱們洛大管事。”
“很失望是麼?”洛鳶冷冰冰的看了秦百川一眼:“在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管事?”
“有,當然有。”秦百川讓開身子,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論關係,你是大莊主的閨蜜,我只是一個隨便找來的冒牌貨;論職務,你是管事,我是部長,於公於私我都應該順着大管事的意思,在大管事的關懷與呵護下茁壯成長。”
“收起你那些騙人的廢話,混蛋秦,我便只問你一句。”洛鳶呼吸有些急促,飽滿的胸膛劇烈起伏:“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費盡周折來找李德生的目的?”
“當然記得,從他嘴裡想辦法問出陳鶴鳴和張管事的下落。”秦百川露出微笑。
“既然知道,爲什麼你不直接開口?”洛鳶哼道:“轉彎抹角的浪費了這麼多時間,還有心思在這裡安睡,你存的到底是什麼心思?”
“洛鳶,這裡不是吵架的地方,等我回去跟你解釋。”洛鳶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高,秦百川生怕引起別人的注意,擺正了臉色認真說道。
“我不聽,我不想聽!我和瞿溪那麼相信你,可你又做了些什麼!打着搜尋陳鶴鳴的藉口,先是去海風畫舫嫖花宿柳,然後在羣芳堂以我做賭注跟人家賭博,在你眼裡,可還有瞿溪,可還有我洛鳶?”孤身在外受了李健的欺負,可秦百川非但沒有幫忙,反而有助紂爲虐的意思,洛鳶哪裡還壓抑的住心裡的委屈,雙眼頓時便紅了起來。
“我知道你不舒服,可這裡是羣芳堂,不是說話的地方,況且我有自己的打算。”洛鳶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秦百川有些心疼。
“對,你總有你的道理,總有你的辦法,可你也總是嫌我是累贅,什麼都不願告訴我!既然這樣,我留在這裡,留在安陽還有什麼意思?我走!”說着,洛鳶猛然一甩袖子,快步跑了出去。
“洛鳶,你站住!”秦百川根本沒預料到洛鳶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舉動,飛快邁步追趕可忽然發現,方纔下牀的時候太過匆忙,連鞋子都沒有穿好。秦百川彎腰穿鞋,等再擡頭的時候洛鳶已跑出了幾十米,一點點停下來的跡象都沒有。
秦百川又氣又怒,本想招來兩個家丁幫忙攔着洛鳶,可週圍卻是一個人都沒有,無奈之下他只好加快腳步飛快追了下去,可剛跑了沒到十米,只見大門口人影一閃,卻是突兀的出現一個穿着沿海軍黑色制服的壯漢,兩人都無防備之下,瞬間便撞了個滿懷。
秦百川玩嘴巴倒是還行,玩身體素質就是個渣渣,兩道身影撞在一起,秦百川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對面那壯漢只是後退了兩步。秦百川被摔得七葷八素,那壯漢滿臉緊張,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道:“秦先生,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快,幫我攔住那個女子!”秦百川一邊按着屁股,一邊指着洛鳶離開的方向大聲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先起來吧。”壯漢彷彿沒有聽到秦百川的話,伸手想要扶秦百川起來。秦百川先是隻以爲自己並非沿海軍的人吩咐不動這壯漢,可在壯漢彎腰之際,秦百川只覺得眼前光芒一閃,卻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從壯漢的袖口落到了手中。
“不好!”秦百川腦袋嗡的一聲,瞬間便警覺起來,趁着那壯漢尚未發力之際,他也不知是從哪裡來得力氣,順勢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避開壯漢正面之後,身子佝僂着從靴子裡摸出自己常用的防身匕首,衝着壯漢的小腿便狠狠的刺了下去。
“反應還行,不過力道差太多了。”壯漢嘿嘿一笑,稍微後退了半步,秦百川刺出的匕首便落空,還不等秦百川再做出反應,那壯漢猛然擡腳,只聽咔吧一聲,秦百川的手腕被生生踢到脫臼,保命的匕首也遠遠的飛了出去。
“你是什麼人?”強忍着劇痛,秦百川左手扶住右臂,腦子裡亂哄哄的一團,可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這傢伙雖穿着沿海軍的制服,可基本可以確定絕不會是沿海軍的人,因爲無論是李德生,李明秀,還是李健也好,想要殺自己斷不會在羣芳堂下手。
“都說秦先生智慧如妖,依我看不過如此。”壯漢好像看着待宰的羔羊一般盯着秦百川:“你打不過我,逃又逃不掉,你覺得我會告訴你我是什麼人?黃泉路上你也別怪我,誰叫你小子得罪那麼多人呢?”
這壯漢顯然是做多了殺人的勾當,前一秒還在笑呵呵的跟秦百川說話,後一秒還不等秦百川看清楚,手裡的匕首便如死神的鐮刀,倏然刺向他的脖頸!
在那一瞬間,秦百川面如死灰,完了!俗話說,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況他秦百川一點點功夫都不會!
瞳孔當中匕首的鋒芒越來清晰,就在秦百川下意識想要擡起手臂擋住匕首的時候,只聽耳旁“嗡”的一聲,卻是一支長大概只有十五釐米左右,如嬰兒小手指粗細的箭矢貼着他的耳朵飛過,噗的一聲刺入了壯漢的前臂。
壯漢發出一聲慘叫,滾燙的鮮血飆射到秦百川臉上,瞬間便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由於受到外力的阻擋,壯漢的匕首也偏移了幾分,中箭的同時卻也割斷了秦百川額前已經蓄長的一縷頭髮。
秦百川本來不妨由此變故,但死裡逃生之際,他也是瞬間做出反應,雙眼幾乎噴出火焰,左腳撐住地面,右腳借力踹出,不偏不正正好踹在了壯漢的襠部。
那種地方何等脆弱?壯漢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裡把秦百川恨得半死,可卻不敢立即還擊,因爲在秦百川身後的客房當中,第二支小巧的羽箭已激射而至!
“想跑?”壯漢第一時間彎腰避開羽箭的鋒芒想要離開,秦百川惡向膽邊生,也顧不上手腕疼痛,如餓狗撲食一般飛快抱住壯漢的雙腿,那支羽箭擦着大漢的後腦勺飛過,帶走一大片頭皮。
“想殺老子,老子殺了你!”秦百川順手抄起大漢倉促間落在地上的匕首,鋒芒倒懸,狠狠地刺向他的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