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陸璟堯回來的途中,兩人已經商量好對策已經對過話了,可是爲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要留下來,一方面爲了不露出馬腳引起安然的懷疑,一方面暗中觀察安然。
陸璟堯醫術精湛,如果連他都認爲安然是失憶的話,那麼就不能懷疑了。
猶豫了片刻,陸璟堯還是走進了房間。
房間裡,安然剛睡醒,睡眼朦朧地看着窗外,經過幾天的休養,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只不過身體卻非常虛弱,除了房間裡幾乎哪裡也不去。
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病下來幾天,原本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也變得更加瘦了,下巴尖尖的,一雙水潤的眸子像是兩顆黑色寶石一般鑲嵌在那張精緻的小臉上,瓊鼻櫻脣,就像是大師的得意之作一般精緻而且美麗,散發着一股病態的柔情,卻更加地吸引人了。
陸璟堯進去的時候,便看到了這幅場景,安然側着頭,靠着柔軟的枕頭,靜靜地看着窗外,窗外雪已經停了,天空放晴,照耀在窗戶上,融了樹上的白雪,露出了庭院的一角。
大雪過後的陽光,格外明媚。
透過明亮寬敞的落地玻璃窗照進來,落在安然略顯蒼白地小臉上,那並不是病態的蒼白,而是一種從靈魂透出的蒼白。
就好像,她的心情從來未好過一般。
看到這一幕的陸璟堯,心臟微微有些扯痛,腳步不由得朝着安然走去,他還未走到她面前,她便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警惕地轉過頭,看着他。
那雙水眸裡的清透和迷茫,讓陸璟堯心裡沒來由的一喜。
他很瞭解安然。
如果非要用一種程度來說明,他是看着她長大的。
她心裡的想法常常會表現在眼睛裡,從英國的時候他用陸璟堯的身份接近了她的時候,到後來,她眼睛裡永遠都是倔強和堅韌的色彩,從未露出過這麼脆弱的目光。
雖然不像她,可是陸璟堯心底卻是漸漸安定了下來,安然失憶,這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你是誰?”安然靜靜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只覺得他有些眼熟,心裡並沒有仔細去想再哪裡見過。
“我是陸璟堯。”陸璟堯走到了她的面前,面容溫潤,泛着絲絲柔情的色彩,就像在看着自己深愛的人一般,“你的未婚夫。”
“我聽十二說過了。”安然的面色始終淡然,對他的出現已經他這個人似乎都不感興趣一般。
這幅場景,陸璟堯覺得很熟悉,不就是他第一次見到安然的時候,她的反應麼。
說完這句話之後,安然便沒有再開口了,安靜而且淡然。
“外面天氣很好,我帶你出去曬曬太陽吧?”陸璟堯也不急,他是個醫者,對失憶的人的症狀再瞭解不過。
安然看了看窗外,然後點了點頭。
庭院裡,白雪已經漸漸消融了,暖暖的陽光照耀着,光是沐浴着陽光,就覺得心裡很舒服了。
安然淡然地神色也鬆動了許多,水眸環顧着四周,微微闔眸,陽光明媚但不刺眼,溫暖但不灼熱,感覺很舒適。
“你以後應該多出來曬曬太陽,對身體恢復也有好處。”陸璟堯推着她到庭院裡的涼亭裡,讓人泡了紅茶過來,給她倒了一杯。
“嗯。”安然應了一聲,抿了口紅茶,目光打量着陸璟堯。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人給她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讓她不願意去接近。
“我……爲什麼會失憶?”安然擡眸,看着陸璟堯,儘管這個人給她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可是,她想知道答案,不願意腦子裡一片空白地活下去。
陸璟堯眸光一閃,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天的場景。
那天在海上,他和安然一同跳入海里之後,他便被事先安排好的手下救了上去,而他去救安然的時候,安然當時看他的目光是怎樣的,陸璟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驚恐,錯愕,憤恨,然後就是瞭然,她決然地揮開了他的手,再次跌入了海中。
她最後對他說的話是,怎麼能是你。
這句話裡,包含的絕望太深,深到陸璟堯竟是一個晃神,她就跌入了海中。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知道,安然已經確認了他就是這一切事情的主謀了。
其實,她在那艘船上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懷疑了,恐怕只是她不願意去想,還願意相信他,而他最後那個舉動,無疑是坐實了她心裡的想法。
安然再次跌入海中之後,他就發動了海域附近島嶼和國家的下屬,讓他們駐守在海灘附近的地方,沒想到,果然收到了她被衝上B國海岸的消息。
他救上了她,可是卻開始害怕,害怕看到她醒來後質問厭惡的目光。
那艘被炸燬的船是他派去的,她會被綁架,也是他一手策劃,甚至後來的跳海,也是他爲了不讓她被司墨琛帶走,而演的一場戲,做出她死在了那艘被炸燬的船隻裡的假象。
可以說,這件事,他從北安伯朗掌控之後,就一直謀劃着。
陸璟堯是害怕看到安然的眼睛的,只要一看到安然的雙眼,他就會想起安然揮開他的手跌入海里的場景,心底一陣緊窒。
“我的身份會招來很多仇家,你是爲了我纔不小心被那些人暗算,撞傷了腦袋,才導致的失憶。”陸璟堯看着她,深情款款地說道。
安然眸中地戒備緩緩放下,繼而問道,“那麼,我的家人呢?”
“你的家人在法國,有時間我會帶你去看望他們。”
安然點點頭,歪着腦袋好奇地看着他,“我失憶之前,很喜歡你嗎?”
“很喜歡。”陸璟堯沒有猶豫地回答,就算是騙她的騙自己的,這一刻,也值了。
誰知安然卻狡黠一笑,看着他的目光帶着一抹淡嘲,“那麼我失憶之前肯定不喜歡你,我們的婚事很可能是商業聯姻吧。”
陸璟堯微微一怔,沒想到她就算失憶了還是一樣,忽悠不了不說,還反被她忽悠。
“嗯,的確是聯姻,只不過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而已。”
恐怕只有在安然失憶地情況下,陸璟堯纔會這麼沒有顧忌地對她說出那四個字吧。
“哦,你是單戀啊。”安然被悶了幾天,對這個話題倒是挺有興趣的,“那我呢?我有喜歡的人嗎?”
陸璟堯的腦海裡滑過司墨琛的名字,隨即否定地說道,“沒有,不過,你倒是有一個很討厭的仇人。”
“是誰?”
“他的名字叫司墨琛,你曾經說過,最討厭的人就是他。”陸璟堯面不紅心不跳地說着,誤導着安然。
司墨琛?
安然細細咀嚼着這個名字,不知爲何,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心底的某個地方,竟會突然變得柔軟,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在心臟裡蔓延開來。
甩了甩頭,難道是因爲她很討厭這個人的緣故,纔會有這種感覺嗎?
“爲什麼我會討厭他?”安然問。
“因爲他曾經傷害過你,具體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因爲我很少過問你的私事。”陸璟堯很巧妙地將重心轉移,就算安然想問些什麼,他也可以用這個理由搪塞過去。
安然不知道他肚子裡的彎彎繞繞,卻是對這個叫司墨琛的男人很好奇。
“你知道你爲什麼會被那些仇家盯上嗎?”陸璟堯微微皺眉,看着安然聽到司墨琛的名字後露出的好奇目光,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果然,安然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爲了幫我找一樣東西,因此害你受傷,我很抱歉。”
“是什麼東西?”
“秘戒。”陸璟堯眸色微沉,卻沒有讓安然發現,很好的掩飾住了。
秘戒?
安然“嘶”了一聲,總覺得這兩個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可當她仔細去想的時候,腦袋裡會特別的痛,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用力撕扯一般。
陸璟堯看出來她是因爲去想以前的事情引發的頭痛,立刻阻止了她,“別想了,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
安然等腦袋裡傳來的疼痛緩和了一會兒之後,才冷冷地打掉了陸璟堯的手,看着他的目光帶着一抹嘲諷,“你說這話,是想讓我再去給你拿到那樣東西嗎?”
陸璟堯眸中掠過一抹異樣,他的確是有這個想法沒錯,可是……
“既然我們之間並沒有愛情,我真的很好奇爲什麼我失憶前會爲了你去拿那個什麼戒。”安然冷靜淡然地看着他,說出來的話毫不留情。
“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夫嗎?你真的喜歡我嗎?這一切都讓我很懷疑呢,你接近我,是有什麼目的的吧,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可是,我是不會被人隨隨便便利用的。”
就算她現在失憶了,可傲骨仍在,失去了過往的記憶,她依舊是安然。
她有眼睛,她會看清楚,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說完,安然看了一眼陸璟堯,從他眸中捕捉到一抹受傷,抿了抿脣瓣,毫不猶豫地轉過輪椅,搖着輪椅往別墅門口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