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易陽卻放開了她,蜻蜓點水的一吻:“好了,你洗洗,早點睡。我去書房做一會事!”
陸易陽走了,儲夢琪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看着電視屏幕發呆。
傭人來叫了幾次:“太太,熱水已經放好了。”
她這才緩步上樓。
洗好澡後,她先去儲苑傑的房間看他。
小傢伙今日估計有些累,睡得也早,正摟着他的熊寶寶酣睡,被子照舊又被踢到地上。儲夢琪臉上柔和一片,那雙死寂的眼,彷彿也注入了活力,溫和的不像話。
手輕輕地撫摸着儲苑傑的頭,她輕聲喟嘆:“小杰,再等等,不會一直過這樣的日子的。”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小杰跟她一樣變得敏感而又驚惶。那個記憶裡天真活潑的小男孩,現在變得小心翼翼,謹言慎行。
又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儲夢琪低頭,親吻弟弟的臉頰:“小杰,不要害怕。你媽咪雖然不在了,但是姐姐會一直陪着你的!”
幫儲苑傑蓋好被子,靜靜地坐在牀邊三十分鐘。今天,出人意料的是,儲苑傑一直睡得很安穩,呼吸均勻,臉色平靜,只有眼睫毛輕輕顫動。
儲夢琪帶上門,下樓去廚房端了一碗蔘湯。
這是陸易陽吩咐廚房給儲夢琪補身子的,可是她一直都不大喜歡喝。有陸易陽監督的時候,她沒辦法,勉爲其難地喝下,而只要陸易陽不在,她一般都會藉口端到房間裡喝,把它倒掉。
今天,她忽發奇想,想讓陸易陽也嚐嚐這種飄着奇異味道的補湯。
當然,此刻去書房,她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因爲帶着窺視的心理,她不由有些緊張。雖然,平時裡習慣演戲,可這次沒來由的有些心虛。
書房的門半開着。
陸易陽倒是放心!儲夢琪暗自想,脣角勾了勾。從半掩的門中可以看到陸易陽十指如飛,在筆記本鍵盤上快速地敲打着。
儲夢琪放慢了速度,擡手,作勢要在房門上敲一下,這時她聽到陸易陽的手機響了。
他接了,聲音裡有說不出的陰沉:“怎麼樣?”
這個男人的臉,此刻映在燈光中,像是一塊黑色的布,透着肅殺之氣。儲夢琪倒抽一口冷氣,心中如鼓擂,這纔是真正的陸易陽吧!
右手用力掐進肉裡去,提醒着自己要時刻保持着清醒。
剛纔在客廳的時候,他的溫柔的吻,讓她還有些恍惚,竟然以爲……他眼裡泄露的情緒,真的是叫做柔情。
女人真的是口是心非的物種。
傍晚的時候,關雅在臥室裡跟她說的那些話,她雖然嘴上說不信,也強迫自己不要去信。可到底,還是被她聽到自己的心裡去了。於是,陸易陽提議要幫小杰休學,然後在她臉頰上不停作亂的時候,她真的沒有那麼抗拒了。
只道是自己入戲太深了,卻原來是又被矇蔽了。
天真,傻!
書房內的陸易陽並不知道外面有人,面色凝重的在聽電話,許久才沉吟一聲:“畏罪自殺?”
“呵呵……”他陡然冷笑了,“自斷腳筋,在身上劃傷89刀,流血而亡的自殺方式,還真是聞所未聞。”
誰自殺了?儲夢琪一驚,還那麼慘烈?
“這麼說,莫蘭是被南諾藏起來了?”陸易陽聲音變得尖利而又陡峭,“好,很好!他竟然敢收藏她!”
儲夢琪感覺刺耳,再也不想聽,轉身朝着樓下跑去。
經過衛生間,把那一碗蔘湯倒進馬桶裡,按住沖水鍵,漩渦帶着醬色的液體,很快消失無蹤。儲夢琪這才站起身來,雙臂撐在水池邊,看着鏡中的自己:面容晦澀,眼神死寂,額頭上的一縷頭髮貼在腦門上,顯得那麼狼狽。
她咬着紅脣,可以看得到自己臉頰邊的青筋蜿蜒而動,久久地凝視,眉心間有鬱結不散的陰雲跟戾氣。
儲夢琪,不要再動搖,除非你想再死一次!
陸易陽在書房處理好公事,這才發現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走到儲夢琪的臥房,她不在。陸易陽笑了笑,尋到儲苑傑處。
儲夢琪果然在那裡,一大一小的人兒,擁着入眠,畫面唯美而又溫馨。
陸易陽的眼角不自知地染上暖意,嘴角彎了彎,笑容滿面。
他在門邊靜站了一會,到底還是沒有進去。這些美好,他有種自己一進去就要被打破的擔憂。
他知道自己現在爲什麼會變得小心翼翼。是因爲他內心深處的恐懼,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懼。
有時候自欺欺人也是一種撫慰,不是嗎?
第二天,儲苑傑聽說要去幼兒園,欣喜若狂,趕緊跑到房間裡把自己的校服換上。
深藍色的小西裝,格子揹帶褲,紅色小領結。儲夢琪在外面給他套了件羽絨服。儲苑傑還有些不願意,說這羽絨服太臃腫了。
這麼小的孩子,還很臭屁呢。
惹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陸易陽揉着他的西瓜頭,笑道:“冬天男人穿羽絨服是最帥的。”
可是小傢伙卻擡頭瞄着他:“撒謊,那你爲什麼不穿?”
“額……”陸易陽無言,然後俯下身,可憐兮兮地說,“是因爲沒有人給姐夫買羽絨服穿啊。”說完,他的眼神誤導性地瞄了儲夢琪一眼。
儲苑傑頓時恍然大悟,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然後像模像樣地教訓起自己面前的陸總裁來:“易陽哥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陸易陽一愣:“這怎麼又是我的不對了?”
“姐姐說我要是乖乖聽話,她就什麼都給我買,還帶我去玩,陪我去上幼兒園。”儲苑傑一本正經地道,“一定是你不乖,所以她纔不給你買羽絨服的。”
儲夢琪噗嗤一聲笑出來,笑顏明媚。
陸易陽心情大好,捏着儲苑傑的小臉蛋,輕輕扭了好幾把,激動地道:“你這小子,有前途!”
儲夢琪也不理陸易陽,只是拉着儲苑傑的手,輕聲細語:“小杰,把衣服拉鍊拉好,我們馬上就要出發咯。”
其實別說是儲苑傑,就連儲夢琪心裡也很期待這一次的出行。
已經在屋子裡悶了好久了,再不出去,她都懷疑自己要發黴了。但是,她還拖着“病體”,貿然出去,陸易陽勢必要懷疑。而帶儲苑傑卻學校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藉口。
一走出大門,一股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儲夢琪貪婪地吸着。
陸易陽去開車,儲夢琪就牽着儲苑傑,站在停車場門口等。
天空如洗,萬里無雲。
是個冬天裡難得的好天氣,儲夢琪微微眯起眼,望着天空。
儲苑傑也學着姐姐仰面看着天空:“姐姐,媽咪是不是在天上?”
儲夢琪頓覺心裡酸酸的,她在儲苑傑面前蹲下來,輕聲道:“你想媽咪了?”
“嗯!”儲苑傑眼角有淚,“那個壞叔叔說,媽媽去了一個叫天堂的地方。管家爺爺說,天堂是在天上。那麼媽咪會不會回來看我?”
“小杰,媽咪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長大。”
“可是,小杰想跟媽咪住在一起。”這個孩子此刻露出了迷茫而又哀傷的表情,“姐姐,你能幫我把媽咪叫下來嗎?”
小小孩子充滿希冀的眼,一下子刺痛儲苑傑的心。
儲夢琪想起那個跟她一直爭鋒相對的女人,她短暫的一生,幾乎都耗在了那個叫南諾的男人身上。可是,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從頭到尾,那個男人就沒有真正愛過她。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徐千兒跟她儲夢琪其實一樣的,都是因爲自己愚蠢,信錯了人,愛錯了人,最後卻落到悲慘的下場。
不同的是,徐千兒死了,一抔黃土埋葬了她的一生。
而她還活着,爲了復仇而艱難的活着!
陸易陽的車開過來,他一路緩慢行駛,把儲夢琪面上的表情,盡收眼裡。此刻,她的臉上沒有戒備,全是放鬆的哀傷!
哀傷……她的心裡,到底在爲誰哀傷?亦或者是,藏着些什麼事?
陸易陽搖搖頭,努力把這些雜亂的想法摒棄掉。
自從她回來後,他就決定要一心一意地愛她,疼她,照顧她。只要她在身邊,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也不用去想。
儲苑傑先發現了車,拉着姐姐:“易陽哥哥的車來了,我們上車吧!”
陸易陽打開車門,幫儲苑傑拉開車門,半真半假地道:“儲苑傑小朋友,能不能跟你商量一個事!”
儲苑傑不慌不忙地坐進去,很有紳士風度地說:“請講!”
“以後叫我姐夫,好嗎?”陸易陽也很紳士地請求道。
儲夢琪嘴角掛着柔柔的笑,整張臉也是溫婉恬靜的,跟剛纔的她又是兩種樣子。陸易陽看向她有那麼一秒鐘的疑惑,不過這份疑惑也就在眼底一劃而過。
儲苑傑也看了儲夢琪一眼,眼神裡有探詢:可以嗎?姐姐!
儲夢琪笑而不語,隨後點點頭。
“好吧!”儲苑傑勉爲其難地說,“看在你這麼誠心的份上,那以後我就叫你姐夫吧!”
陸易陽可不知道,儲苑傑的這聲姐夫,已經是真正的認同了他這個人了。以往儲苑傑跟南諾是未婚夫婦的關係,他也從來沒有開口叫南諾一聲姐夫過。
不過,陸易陽又有他自己歡喜的理由。
這小傢伙叫自己姐夫了,就等同於進一步鞏固了他跟儲夢琪之間的關係。他心中歡喜中帶點苦澀,什麼時候他陸易陽與自己老婆的關係,居然要靠這個臭小子的一聲“姐夫”來增進跟鞏固呢?
一路平安,到了康恩慈國際幼兒園。
車剛開到大門口,早就有人迎了出來。
園長,副園長還有儲苑傑的任課老師,夾道歡迎,那熱乎勁兒比接待國際貴賓還要恭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