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做我的情人
裴牧之再回來時候,天色已經全暗,左染頭靠在膝蓋間已經有了睡意,保時捷的大燈刺目的照耀過來,連眼都睜不開。
“你怎麼坐在外面?”裴牧之輕皺的眉宇間似有微微的責備,走至左染身邊,拉過她的手往屋裡走,卻因她手心的冰涼銳利的眼眸有了一瞬的凝滯,回眸看她,她仍舊一身狼狽。
“上樓左拐第二間,去洗個澡,壁櫥裡有換洗的衣服。”拉着左染進屋,裴牧之指了了指二樓,然後在沙發落座。
左染有些猶豫的轉過身來,脣瓣微分似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也只是抿了抿嘴,往二樓去。
左拐第二間,左染推了門進去,應該是女生的房間,因爲淡雅的紫色在每一處精心的佈置上散發出縈縈的氣息,那股子優雅和神秘,連這一室的空氣都被暈染了。
左右環視了一遍,左染纔看到了裡邊的浴室,推了移門進去,打開花灑,溫熱的水流便升騰起嫋嫋煙霧,迷濛了眼睛,也迷濛了心緒。
樓下客廳裡的裴牧之,點了一支菸,把自己陷在沙發裡,任回憶涌動思緒翻滾,表情,淡漠冷傲而孤寂。
許是她倔強悽楚的眼神撞擊到了他心裡某個瀕臨倒塌的防線,有那麼一瞬,他以爲是左染就是‘她’。
所以他帶着左染來了別墅,替她償還五百萬的欠債,他還自私的想要將她從此圈緊,她的眼神似極了‘她’,因爲他在她身上找到了‘她’的影子,所以他就不打算讓她自由了。
等裴牧之的思緒回攏的時候,左染已經洗完澡下了樓來,稍顯侷促的站在沙發邊,頭髮還未乾,有幾縷纏繞的貼服在鎖骨頸間,說不出的妖嬈誘惑。
裴牧之蠕動着喉結張嘴想要喚什麼,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可笑,他竟然找了個替代品回來,廖慰他這顆乾枯腐爛的心。
“以後,你就住在這裡。”裴牧之又重複了一遍走時說過的話,和走時一樣的語氣和表情。
“爲什麼?”左染這一句爲什麼,包含了太多的疑問,她更不懂爲何他剛纔看她的眼神會是那麼柔情徹骨,但是片刻後又盡數散去,還蒙上了一層冰霜,寒的人只想發顫。
“做我的情人!”裴牧之的一句話,震的左染翻天覆地。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大門就在那兒,我不會拉着你不讓你走。”裴牧之只是瞥了驚訝錯愕的左染一眼,指向門口,“但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拒絕,那就要回去面對那些窮兇之徒的糾纏,後果,你可以預想的到。”
所以,他的意思是,只要她肯做他的情人並且在別墅住下,那麼他就會幫她償還那五百萬的欠債,但是如果她拒絕,那麼一切打回原樣,左染望了面無表情的裴牧之一眼,在身旁的沙發坐下。
她的自尊沒有驕傲到可以連那五百萬都不屑,所以短暫的驚訝過後,左染用最快的速度恢復了心緒。
似是滿意左染的選擇,裴牧之冷冽的嘴角有了一絲笑意的弧度,很淡,淡到不仔細去看就不會發覺。
“明天會有管家和傭人過來,我一個星期過來住兩晚,這是銀行卡,每個月都會有固定的生活費打進去,你可以隨意支配。”裴牧之說着便將銀行卡丟在茶几上,硬直面的咵嚓聲,格外清脆。
“我爸還在家裡,我想先回去看一下,確定他安好。”左染的眉眼滯了一抹凝重,雖然她快恨死了嗜賭如命的左林禹,但是她卻做不到真的任其自生自滅,而且,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這件事,也想想清楚自己這麼做是不是正確的。
“明天日落之前,如果我還見不到你,那我就當你是拒絕了。”說完,裴牧之便站起身邁着兩條長腿上了二樓。
左拐第二間房,擰開門把的手掌在不自覺的微微顫抖,開門,一室的紫色叫人窒息,那是她最愛的顏色,這裡所有的佈置都與他們曾經住的那一間如出一轍,只是,這裡沒有她的氣息。
輕躺在牀上,閉眼,回憶腦海裡殘存的記憶,‘悠悠,你到底在哪裡。’
左染回到家的時候,屋裡一片漆黑,摸索着開了燈,眼神下意識的在屋裡尋找着左林禹的身影,最後在牆角定下。
仍舊是她離開時他躺着的地方,一動不動,彷彿是死了一樣,浮虛着腳步移向牆角,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鬆出一口氣。
左染望着左林禹滿是污血的臉龐,鼻尖酸澀,眼底就積聚起淚來,怨,有用嗎?
這一次,她可以拿自己做抵,償還了那五百萬,可下一次呢?
這麼多年,她那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不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下一次裡毀的透徹不堪嗎!
下一次,她還能用什麼去抵?用這條命嗎?
冰冷的眼淚掉落在水泥地上,泛不起煙塵,左染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掉了眼淚,心裡揪緊的疼,“爸,地上涼,我扶你進屋裡去睡吧。”
伸手攙着左林禹的臂膀想要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但卻根本擡不起他分毫,而左林禹也似懊糟左染的舉動牽扯到了身上的疼,蠕了蠕身體,尋了個舒適的姿勢,依舊酣睡。
罷了,就這樣吧。
左染就這樣坐在左林禹身側,坐到天將灰曉,才撐着痠麻的膝蓋站起來,洗了把臉,走到自己房間收拾了行裝,將身上僅有的錢和字條放在了書桌上,然後輕掩了門扉,踏着清夢離開。
總有些什麼是無力改變卻又一直期盼着能有所改變的,比如左林禹對賭博的嗜命,比如左染交往了三個月的男友因爲她的家庭而離開他……
寂寥的馬路上空無人煙,只有幾片飄落的梧桐葉,踩在腳底,樹葉碎裂的聲音連同着心裡的那份殤一同顫抖,原來,不知不覺夏天已近尾聲了。
這個夏將要離去,但是他轉身的時候,卻要將這一整個夏的傷強留給了秋,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