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凌瀟做了最後的安排,恍然擡眼,看着華燈初上的M市,不覺輕嘆了一口氣。
夜色下,他會想起,那個如同精靈一般的小女人。
被壓在了心底的衝動,一瞬間全部爆發。
他要見到她,要找到她,他要問個明白,他要她給他一個,可以算得上是答案的答案。
他離開了辦公室,驅車去了路家。
路振宇含笑接待了他,“凌瀟來了啊,我還想着,最近去找你呢。”
凌瀟頷首,“小曼她在家嗎?”
路振宇搖了搖頭,“她不在家。”
凌瀟怔然了良久,都說不出話來,“這麼晚了,她不在家?”
心裡說不上的不是滋味,混雜着擔憂,讓喝着蜂蜜柚子茶的凌瀟,感覺脣齒間盡是那無窮的苦澀。
路振宇笑了,“和她哥一起去朋友那坐了,其實你不見小曼,一樣可以問到你想知道的事情。”
說着,路振宇站起了身來,“聽說,昨夜下的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陪我去看看雪吧。”
凌瀟聽得出他話中有話,雖是不太理解,究竟他會給出自己怎樣的答案,卻還是跟着他走出了別墅。
花園中。
路振宇走在前面,一個人負手踱了數十步,纔開口,“凌瀟,你懂權謀嗎?”
這個問題,問得凌瀟一呆,他十分謹慎而又客觀的回答了這個問題,“商場上的,懂一點,其他的不是很懂。”
路振宇淡淡的笑了起來,“韓家手握重權,做事必須顧及輿論。小曼要想做韓家的小姐,韓老爺子的外孫女,就不能有任何不好的輿論,出現在她的身上。你曾經擁有極大的勢力,這是很敏感的。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凌瀟呆在了當場,這話並不隱晦,可他卻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理解了所有的事情,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沒有那麼多的爲什麼,沒有那麼多的撲朔迷離,只是他太年輕,所以看着顧小曼離開,卻不懂她爲什麼走得那麼突然,那麼決然。
原來,那夜的浪漫,是最後的告別。
埋葬愛情的人,不是自己,是她。
凌瀟嘆了口氣,“是我疏忽了,也是我誤會她太多,傷她太多。”
路振宇跟着嘆了口氣,拍了拍凌瀟的肩頭,“不怪你,你是個好孩子,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成爲我的女婿。但眼下這種情況,你和小曼之間,都沒有退路了。所以凌瀟,我希望你可以忘記小曼,然後開開心心,過快樂的生活,找一個你愛的,也愛你的女孩子在一起。這不僅是我的心願,也是……”
路振宇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別墅大門口傳來的歡呼聲打斷。
那是顧小曼的歡笑聲,路振宇笑着走向了門口,去迎接她的女兒的歸來。
凌瀟快步的跟了上前,他走得很急,很快。
超過了路振宇,一把拽住了顧小曼的手腕,他不給她任何掙扎的機會,就直接將她扯進了自己的懷來,摟着她走到了花園最深處,“路總,請你原諒,我要和小曼單獨談談。”
凌瀟這樣,算不上是敷衍,只是對他的種種行爲,做了一個解釋。
路振宇默許了他的這種行爲,攔下了楊文修,“讓他們談談吧。”
花園的最深處。
積雪很厚,近乎越過了顧小曼的腳面。
凌瀟嘆了口氣,直接將顧小曼打橫抱在了懷裡。
“你想幹什麼,凌瀟,你不要莫名其妙的。”
聽到小女人有些惱火的斥
責,凌瀟笑了。
多好聽的聲音,只要有她在身邊,就是天天被她罵,也是開心的。
“別鬧,雪地那麼寒,你就直接踩在上面,我不放心。”
凌瀟的聲音,那麼暖人,充滿了寵溺的意味。
顧小曼心底劃過了一抹苦澀,她別了頭,秀眉微微蹙起,“凌瀟總裁,你要結婚了。這樣的話,你該對你的新娘子,你的未婚妻說。而我,是你的前任,而且是天下間的男人都死絕了,也不會對你趕興趣的前任。你跑到我面前,大獻殷勤,不覺得噁心嗎?”
顧小曼情不自禁的尖酸刻薄,卻忘記了這份尖酸刻薄,是跟凌瀟學的。
凌瀟笑了,“我,這輩子,只想娶你一個。若是不能娶你,我就一輩子單身,用一輩子去埋葬我們的過去。我對你,比任何人都用心。爲了你,我會隔絕所有的女人,只要遙遙看着你,看你笑,看你開心就足夠了。”
“謊言,虛僞,噁心。”
顧小曼將一連串不好的形容詞,加諸在了凌瀟身上,“既然要遠遠的看着,你就趕緊放手,滾出我的視線。”
“今天例外。”
凌瀟的聲音,很是低啞,卻那樣的魅惑,蠱惑得顧小曼險些失了她的心。
她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她衝動的想要抱緊他,卻忍住了。
凌瀟的聲音依舊,“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不得不離開我的原因。你是傻瓜,你知不知道,你可以告訴我的。雖然我無能爲力,但我會理解你的。”
“是啊,門不當戶不對,不離開你還怎樣。凌瀟,我警告你,你不要仗着有幾個錢,就來打我的主意。”
顧小曼毫不客氣的威脅着,凌瀟只是笑,“確實,門不當戶不對,就像以前的土匪,怎麼努力都娶不到縣令的女兒。何況你我……”
他嘆了口氣,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他不說話,顧小曼的話就多了起來,“你要是沒話說,就放開我,我要回家了。”
凌瀟突然將小女人摟得更緊,“別走,我將你帶到這裡,只想告訴你,你整個人,都融進了我的心底。哪怕你希望我可以不揹負任何的痛苦,可以因爲恨,將你忘記,擁有新的幸福。但我忘不了,我的幸福是你幸福就好,與其他的女人無關。”
凌瀟真的放手了,他選了雪少的地方,放下了小女人,卻很是鄭重的囑咐,“小野貓,身體是你的,要好好愛惜,知道嗎?”
顧小曼低頭無言,她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她必須低頭,因爲淚水在眼圈中打轉,再不低頭,她就會讓那個男人,看到他哭。
她不說話,因爲她知道,她的聲音一定早已哽咽,再開口一定是哭腔。
凌瀟最後看了一眼顧小曼,轉身說:“我知道馨然有問題,我要娶她,只是想將她幕後的那個人釣出來。明天之後,一切都會太平,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受到任何傷害。我心裡對馨然的,是虧欠,是年少時的迷戀,與愛情無關。”
他的每一句話,都那樣的凝重。
這不過是兒女情長的小事,卻被他說得蕩氣迴腸,慨嘆萬份。
他轉身,帶着心痛,不捨,無奈,帶着種種無法言表與宣泄的情緒,離他越來越遠。
他離開了路家,卻不知二樓的窗口,路依依正拿着高清攝像機,不斷的變化角度,拍攝他與顧小曼之間的甜蜜。
有輕擁,有身體的接觸,這所有的一切,都足夠讓馨然那個女人,跟凌瀟翻臉了吧?
就算不翻臉,她也會再割
腕,再去死吧?
這一次,大概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被救活。
路依依這樣決定着,換着上了衣服,在無人注意的夜色下,離開了路家,去了醫院。
馨然的情況基本穩定了下來,王媽也沒有那份好心,留下了照看她。
只是叫護士買了雞湯,就回家去了。
空蕩蕩的醫院病房裡,馨然從熟睡中醒來。
新婚前夜,她莫名的不安。
許是,女人的本能吧。
她這樣想着,就聽到了隱約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
這麼晚了,不會再有護士或醫生來查房,來的究竟是誰?
她警覺的縮了縮右手,手上對了一枚毒針。
她始終都是自私的,割腕是做戲,雖然她心夠狠,下手夠重,可割得終究是左手。
房門被人推開,她放慢放平和呼吸,裝作熟睡的樣子,就聽到了蕭明朗的聲音,“好了,別裝了,我知道你醒着。”
馨然鬆了口氣,“蕭哥,你來了。”
莫名的心虛,終究她還是背叛了他,背叛了自己日夜說着的誓言,她勉強的坐起了身來,卻被蕭明朗按躺回在了牀上。
馨然的心跳在加速,就聽到蕭明朗壓低了聲音,在她的耳邊說:“怎麼,做了虧心事,覺得對不起我了嗎?”
“我沒有,蕭哥,你別這樣說我。我只要你信我,只要你成功,只要……”
蕭明朗按在馨然肩膀上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他的手勁很大,捏的馨然肩頭生疼,“蕭哥……”
她幾乎快要哭了,卻聽到那個男人,無情的聲音,“看在你半死不活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至於你的背叛,你應該知道我這個人。”
“你不敢殺我。”馨然急急的說着,“如果我死了,就沒有人跟凌瀟結婚,你也失去了暗算他的機會。這樣,你多年來的復仇大業,也不會實現。還有,我的手段都是你教的,現在我們離得這麼近,我若是下殺手,你也逃不過。”
蕭明朗低聲笑了起來,“你也不敢殺我,如果我的屍體,出現在你的病房裡,你大概是要徹底完蛋的。何況,我也不想殺你。我以爲你懂我,原來你根本不懂。我對於我愛的女人,無論她做什麼,我都會原諒。”
“你愛我?”
馨然錯愕,她不想信這個男人對她的是愛,更多的,她感到的是利用,是心痛。
難道她感覺錯了嗎?
不,這都是她的手段。
否則,一個男人,若真心的愛自己,怎會將自己當作棋子,送到另一個男人的手裡。
甚至,他告訴自己,適當的時候,也可以付出身體。
“愛,所以我今天來,只想告訴你,你爲凌瀟做得再多,他也不會像我一樣,將你放在心底,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蕭明朗一字一句的說着,似是在宣誓着什麼那般。
馨然笑了,“蕭哥,事情已成定局。你明天必須跟凌瀟一斗,無論你如何詆譭他,都改變不了事情的結局。”
“我不需要改變結局,因爲結局是凌瀟死。但我要你知道,那個叫凌瀟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愛,不值得你背叛我。因爲在我和他的鬥爭中,你不過是他利用的棋子罷了。”
“我已經知道了,但信不信,是我的事。”
“愚不可及的女人。”蕭明朗氣得甩手,眸子中,閃過了森寒的亮光,“有人,小心點,被受傷了,我會保護你。”
說完,他就鑽到了牀底,躲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