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宋越身體狀況反覆無常,假如又落實了罪名,只要一想到這個結果,鬱桐一分鐘都無法保持冷靜,不,她不能眼睜睜看着虛弱的媽媽被帶走的。
但是,她現在到底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爲媽媽脫身?
“鬱桐,你先彆着急,陳新,你們倆現在不是在處着嗎?”柯林很突兀的將話題轉到了陳新的頭上。
鬱桐臉上表現出疑惑,看着他,轉瞬又頗有幾分尷尬,一定是這段時間以來,兩人的相處給他造成的誤會了,“柯大哥,我們,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
“我看未必吧,他對你的事挺上心的,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關心你,對你好的。”柯林目光如炬,一針見血的道。
“我。”鬱桐一陣語塞,心頭更加的亂了。
下意識就想要跳過這個話題,“柯大哥,我們不是在討論公司的事嗎?私人的事,現在談不合適。”
柯林瞧得分明她牴觸的情緒,可很顯然,他並不打算終止這個話題,柯林語出驚人的道:“鬱桐,或許陳新能夠幫到宋氏也不一定的,你對他的情況瞭解嗎?”
“什麼意思?你指的是什麼?”鬱桐的心被提了起來,不明所以的問道,他們認識這麼久,除了妞妞以外,他的情況,她從來沒有多問,或許,在潛意識裡,她一直都在抗拒他吧,所以,不問,其實,也可以算是不關心,想到此,鬱桐不免生出幾分愧疚,她是不是該找個機會跟他坦白呢?他們兩個真的不合適,而她現在,更沒有多餘的心力來經營感情。
鬱桐這樣的想法剛剛在腦海裡形成,下一刻,就被柯林的話扼殺在搖籃裡。
“鬱桐,我想你還不知道,陳新的姐夫,在政壇上有一定的影響力,或許,你可以試着跟他講講,讓他幫忙從中牽線,說不定就能找到轉機了,這個對於我們來說是難題,到了他姐夫那邊或許就會有挽救的餘地,這樣一來,你所擔心的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當牆上的掛鐘指向午夜十二點的時候,鬱桐纔在連姨的催促下,離開醫院。
宋越的心臟問題突然惡化,情況要比想像中嚴重得多,當醫生說出那些之於她異常陌生的醫學名詞之時,鬱桐感覺頭痛欲裂。
整整一天,她都呆在醫院的病房裡,呆坐在媽媽的病牀前,腦中一片空白。
鬱桐拖着沉重而疲憊的身體,穿過幽靜的走廊,搭乘電梯到達負一層的停車場。
空曠而安靜的停車場裡,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迴盪在上空,書寫着那一份厚重的落寞與悲傷。
她機械的按下電子鎖,打開車門坐上駕駛椅,車門關上了,這是一個密閉的空間,透着令人窒息的安寧。
鬱桐沒有急着發動車子,她充斥着紅色血絲的雙眼直視着前方,瞳孔根本無法聚焦,但她的腦子裡卻飛速的運轉着,就好像它的存在與她的肉體是分離的兩部分。
腦海裡,不可抑制的播放着那一幕,在電梯裡偶然撞見的陸湛與歐倩怡,歐倩怡那因懷孕而微凸起的肚子,還有她臉上綻放着獨屬於母性的光輝。
所有的一切,都刺痛了她的雙目,帶來千刀萬剮的疼。
這樣想着,鬱桐的眼眶開始微微發脹,可好長的時間都過去了,卻沒有淚從裡邊滑落,她想,她身體裡的淚是不是已經流乾了?
就像她胸腔裡那一顆沒有生氣的心臟一樣,只是在維持着生命最基本的跳動,沒有了任何對於生活希冀的活力,如垂死的老人。
抑或是,她不再會爲那個叫做陸湛的男人而傷心?
那麼,她是不是可以這樣解釋,她能夠做到敞開心扉去接納別的男人,比如陳新?
鬱桐被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驚嚇到,她同時感到深深的懊悔和內疚,在這個午夜無人時分,她做不到自欺欺人,她不能因爲柯林的一番話,而去欺騙別人的感情,從而自欺。
這樣太自私了,亦不公平,陳新沒有義務要去承擔這一切。
爲愛而受的傷,太過的痛苦,她不願陳新承受這一切,他是這麼全心全意的呵護着自己,如果,她不能迴應,不能給予他想要的同等的愛,那麼,她就應該要遠離他,或許,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正有一個女孩在等着他,比她更加需要他,而又能夠毫無保留的愛他。
鬱桐有氣無力的發動車子,渾渾噩噩的朝着公司的方向開去。
A市的春天似乎擁有下不完的雨水,這一日亦是如此,綿綿細雨細細飄散過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馬路上行人如織,帶着城市獨有的步履匆忙,新的一天,伴着細雨降臨於人間。
小鄭如往常的時間到達公司,手上那一把鮮紅色的大傘上還滴着
水,時間尚早,電梯並不擁擠,很快就到了她所在的樓層。
這一層安排了秘書室,還有幾位公司高級管理人員辦公室,而一側走廊最盡頭那一間,便是總經理辦公室。
小鄭放下手中的包和傘,穿過走廊,來到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外,打算爲新的一天的工作做準備,首先,她要整理好鬱桐的辦公桌,再來,得爲她沖泡好熱咖啡,這是每天早上必須要完成的頭兩件大事。
不再耽擱,她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然而迎接她的卻是滿室令人無法呼吸的濃重的嗆鼻氣味,像是菸草的氣息,但又似乎比之更加濃重而刺鼻。
這種味道似乎似曾相似,小鄭努力的回想起來,最後,她終於確定這種味道,正是之前那一次,偶然在鬱桐的辦公室裡聞到過的。
小鄭用手掩着鼻子輕輕往裡走了進去,一側會客沙發上正靜靜躺着一個女式皮包,她認了出來,這正是鬱桐所使用的。
“奇怪了,鬱總的包怎麼會在這裡,難道落下了?”小鄭的眼睛裡覆上一抹疑惑,低聲咕噥一句。
小鄭雖然心裡不解,但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她收起了心思,朝鬱桐的辦公桌走進。
大班椅正背對她,朝向落地窗的方向。
小鄭下意識的要把椅子轉過來,下一刻,她的驚呼聲響起。
鬱桐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在椅子中央,原本眼睛是閉着的,因爲突然聽到小鄭那一聲驚呼,她從並不安穩的睡眠之中慢慢甦醒過來。
“抱歉,嚇到你了。”她的聲音很沙啞,彷彿乾涸缺水的旅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充斥怖人的血絲,眼睛下方透着顯而易見的烏青,臉色蒼白,憔悴不堪。
小鄭勉強壓下喉頭那一陣驚慌,僅僅只是過了一夜,她發覺鬱桐似乎蒼老了好幾歲似的,就像是即將要枯萎的花朵,看不見一絲生機,令人倍感心疼。
“鬱總,你就在這裡呆了一個晚上?”小鄭小心翼翼的問道,臉上充滿關懷的表情。
“嗯,從醫院出來太晚了,就懶得回公寓了。”鬱桐低聲應着,擡手扯開蓋在身上的外套,準備起身。
腳剛一落地,頭頂一陣劇烈的暈眩傳來,鬱桐身子重心不穩,猛地搖晃起來,眼看就要倒回皮椅上,小鄭眼明手快的上前攙扶,心有餘悸的問道:“鬱總,你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