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厚重的雲沉,一點一點緩慢吞噬掉所剩無幾的陽光,成爲了割據一方的主角。
天色隨之暗了下來,漸漸地,一顆顆晶瑩的雨滴穿透雲層,衝出束縛,肆意向大地砸落。
鬱桐的耳邊不斷奏響着雨滴敲打落地窗的聲音,一道一道的雨痕異常猙獰。她嬌小而單薄的身軀直挺挺的坐在那,坐在這一間令她覺得膽寒的總經理辦公室裡,身體裡的溫度迅速冷卻,她渾身開始發顫,手腳冰涼而僵硬。
而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電腦屏幕上,那一封令她忘了呼吸的郵件上,久久無法轉動目光。
思緒和體溫就在這一瞬間倏然凝固下來,可鬱桐多麼的想,時間能夠倒退,她寧願自己從未收到這樣一封令她世界地動山搖的信件。
又或者,時間回到從前,那個時候的自己,無憂無慮,那個時候的媽媽,健康無虞。
桌上的電話驀地震響,鬱桐呆滯破碎瞳孔緩緩移動,絕望而又無助的目光緊盯着電話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神經變得這麼敏感?這麼脆弱?
不過是一個電話,就能輕而易舉地控制她的心跳,繃緊她的神經,阻斷她的呼吸。
過了許久,無休止的電話的鈴聲還在不斷折磨着她的神經,要她投降才甘願,鬱桐伸出掌心按在自己左胸口的位置,這才接起了電話。
原本按在左胸口位置的手改而捂住自己的脣,鬱桐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緊緊咬着脣,不敢讓自己的脆弱泄露半分,只有淚水在無聲的滑落。
匆匆應了聲,放下電話就迫不及待的朝門口跑去。
陳新擡手要敲門的動作,被突然在他面前打開的實木門,和門裡那一個滿臉淚痕的女人生生掐斷了。
“鬱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的眼中迅速匯起擔憂,焦急不已的問道,上前一步,雙手穩住她柔弱得不堪一擊的身子。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朦朧之中
,鬱桐怔然的看着他,感受着他的手扶住自己的力量,他這般緊張自己的姿態,剎那將所有的被極力控制的脆弱,盡數摧毀,坍塌。
好不容易控制聲線,可出口的語言依舊支離不堪,斷斷續續的哽咽道:“媽媽,媽媽又被送進了手術室。”
車子上的儀表盤幾欲破錶,陳新駕着車,一路在馬路上飛馳,往醫院的方向飛奔而去。
“別擔心,阿姨不會有事的。”陳新伸出一隻手緊握住鬱桐放在腿上的小手,肌膚相觸,才知曉她的手涼得嚇人。
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羣,繁忙的車水馬龍,鬱桐彷彿對他的話充耳未聞,只是目光空洞的旁觀着這一切,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彷彿被世界遺棄了,隔絕在外,她的世界,這樣的黑暗,這麼的無助,許多的無奈,與他們完全格格不入。
現在,困擾她的不止是媽媽的病情,還有剛剛那一封如噩夢般的郵件,她該怎麼辦?該怎麼做纔好?
車子到達十字路口,紅色信號燈亮起,陳新不得不踩下剎車,將車停在了原地,耐心等候。
“鬱桐,別怕,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的。”陳新溫柔的板過她的雙肩,逼她將目光轉到自己身上來,這個時候,他知道她一會胡思亂想的。
鬱桐看着他的眼睛,這個男人從什麼時候開始也有一顆玲瓏心?就這麼輕易讀懂了她的心,令她如此無所遁形。
“陳新,我,我真的好怕。”鬱桐終於忍不住向他傾吐內心的惶恐,本來今天在會議上,一衆股東的態度已經讓她難以招架了,不成想,更嚴重的打擊還在後面,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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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想到還在與病魔抗爭的媽媽,鬱桐很清楚,她絕對不能就這樣倒下,而她,也絕不能讓媽媽出事,絕對不能。
這兩種極端的情緒一直在殘忍的撕扯着她,她感覺好累。
這個女人眼中的脆弱與迷茫,令陳新的心痛得縮成一團,他心疼
的看着她,伸出雙臂將她擁進懷中,一手輕輕的梳着她顫抖的背脊。
“別怕,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都在,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走開的,別怕。”男人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輕輕的落在她的耳畔中,一下一下的撞擊着她那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企圖用無盡的柔情修補那些數不盡的裂痕。
鬱桐的手緊緊的攥着他的衣服,在他溫暖的懷中,脆弱終於衝破防線,全線塊提。
她無法自控的釋放出自己,像個孩子般洶涌哭泣着,撕心裂肺的哭泣聲在他們的周身環繞,將相擁的兩人緊緊圈在一起。
鬱桐哭到最後,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直至哭得閉住了氣,只剩下一聲一聲難以剋制的哭隔在車廂裡迴盪,而陳新的臉上,此刻溢出滿足而又寵溺的笑容來,他的手,從始至終都在耐心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沒有離開過。
她能夠在他面前毫無保留的展露真性情,是一個值得人振奮的進步。
醫院就在不遠處,陳新將車子往醫院地下停車場方向駛去,卻被把守的管理人員告知停車位已滿,以至於陳新不得不重新將車倒出來,在醫院周邊尋找空的停車位。
“鬱桐,你先上去看阿姨,我停好車就來。”陳新沒有急着找停車位,而是先將車開回到醫院住院大樓外,顧慮着她內心的焦急,便讓她先下車進去。
“嗯,那你小心一些,媽媽她被送至六樓手術室,一會你停好車就上來吧。”鬱桐雖然心情仍然很沉重,可剛剛哭過以後,多少好一些。
兩人說好以後,陳新目送着她進去住院大樓以後,他才啓動車子去找停車位。
住院大樓相比門診要安靜許多,鬱桐一路乘電梯而上,抵達連姨剛在電話裡說的那一層,卻被導醫臺當班的護士告知宋越移送至了門診那邊的手術室。
她來不及細問原因,只得匆匆又搭乘電梯下去,一刻不停地往門診那邊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