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稍後我去看他,你待在車裡等我
嘉好都開口了,榮澤就不會再推脫,“行,有空去配一把。”
“牛排只有一塊兒,你吃吧,我煮麪。”
嘉好把煎好的牛排擺在榮澤面前,笑着對他說。
榮澤也在笑,他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挽着袖子、將頭髮紮成一個花苞的女人,然後將盤子拿過來,動手將牛排切成兩份,“牛排一人一半,面,也要一人一半。悅”
嘉好笑着點點頭,“行,那你稍等。”
……
……
復古的餐桌,嘉好和榮澤各坐一端攙。
嘉好這幾天胃口其實挺好的,榮澤不過一個星期沒見她,覺得她有胖一點,至少她臉上長了肉,能看出來。
可見嘉好一個人在意大利生活,並沒有虧待自己。
嘉好餐後又做了一盤水果沙拉,她吃沙拉的時候,榮澤坐在對面抽菸,一動不動的瞅着她,他心裡藏了話,他沒有開口,嘉好也就沒有問。
“打算就這樣在這兒,永遠都不回去了?”
榮澤將手裡半截菸頭摁熄在菸灰缸裡,問她,她笑着搖頭,然後說,“哪能呢,琳琅和大姐生孩子,總是要回去看看的。”
榮澤看着她,見她心情不錯,他欲言又止,有些話,始終是說不出口。
嘉好起身收拾桌上的餐盤,榮澤也站起來,一邊幫忙收拾一邊說,“你休息,我來洗
。”
嘉好沒有跟他客氣,只把餐具拿到了廚房裡去,榮澤挽起袖子開始忙碌,她就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他。
榮澤都二十八歲了,算算,這時間過得可真快。
小時候榮澤成天就好姐好姐的叫她,像個跟屁蟲,她去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嘉好出事之後,榮澤除了怕她自己受不了,他對這種事其實不是很在意,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娶她,他是個極其單純的男孩子,只不過他們之間的感情太純粹了,嘉好不能愛他,也無法愛他,只能把他當成自己的家人,就像阿行一樣。
“前陣子我爸給我介紹了個女孩子。”
榮澤突然笑着扭頭說了這話,嘉好一聽,愣了,榮澤有點不好意思,腮邊騰起一抹紅,“就是大姐一個朋友的女兒,剛從國外回來,在一家投行工作。”
嘉好脣角微微揚起,蹭了他一下,開玩笑道,“不錯嘛,大姐還挺照顧你的。”
榮澤收回視線,繼續清洗餐具,一邊說,“不是很聊得來,那女孩子跟我就不是一路人,張口閉口中文加英文,跟誰還沒留過學似的。”
榮澤陪太子讀書,阿行去哪兒上的學他也就去的哪兒,阿行中學三年在香港,大學去的英國,榮澤自然也同樣,那個女生大概是覺着榮澤是程家管家的兒子沒多大能耐,想在他面前表現自己要高人一等,不僅說話中文夾英文,還表現得特別拜金。
“她說她二十歲的時候老爸就給她買全球限量的超跑,拜託,我和阿行在英國做成第一單大生意的時候咱們就已經買得起邁凱倫了好麼?”
榮澤眨了下眼,將擦乾淨的碟子一個個放進消毒櫃,然後轉身對嘉好說,“我寧願找個普通人家的姑娘,你說現在這個社會,怎麼一個個的都這麼拜金?”
嘉好笑了幾聲,問他,“你有沒有告訴她說你是隱形富豪?”
榮澤聳肩,攤了攤手,“沒這麼無聊。”
他伸手拉住嘉好的手腕子,拽着她一路出去,上樓,邊走邊說,“下次我爸跟你大姐要是要讓我去相親,我一定會跑到你這兒來躲着。真的特別煩你知道嗎,就跟我找不到女朋友似的。”
兩人上了樓,到了客廳,榮澤將電視打開,調到了嘉好喜歡的節目。
嘉好坐在沙發上,懷裡抱着一個靠枕。
這套沙發是之前榮澤過來佈置屋子的時候新買的,不僅是沙發,這裡許多的傢俱也都換成了新的,照着以前的樣式。
羅馬比國內時間要晚七個小時後,這會兒,正是國內的早上,嘉好能想得到這個時候大姐應該是在花園裡散步,肚子漸漸大了,她已經很少去公司。
“家裡最近怎麼樣?”
嘉好開口問榮澤,榮澤開玩笑道,“自從你去顧佑禮那兒了,家裡一直很清淨,你又不是不知道善哥和琳琅自己買了房子搬走了。”
一聽到顧佑禮的名字,嘉好便沉默,榮澤意識到尷尬。
他說了句sorry,嘉好卻笑了,她搖搖頭,道,“道什麼歉,我又不是不能面對。”
許久,榮澤小聲問她,“其實你會不會覺得,這樣對他並不公平?”
嘉好垂眸輕笑,“不公平,也好不過不自在。他媽媽不同意我們結婚,這樣糾纏下去也只會兩敗俱傷。”
“顧哥那個人,就是性子挺倔
。”
“嗯,他越是這樣,我壓力越大。”
嘉好口渴了,拿杯子去倒了杯水回來,坐下來喝了一口,又道,“父母只有一個,老婆沒了還可以再找,我不想他因爲我變成一個不孝順的人,這是爲人子女最基本的道德。”
榮澤聽罷便搖頭,他嘆氣道,“好姐,有時候你這些道德觀沒用,要跟顧佑禮過一輩子的是他老婆,而不是父母。再說了,就算他現在重新找個女人,也不見得跟他媽沒有矛盾,你就不能忍忍?”
“怎麼忍啊?我不能生孩子,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我不想害了他,顧佑禮那麼傳統的男人,他又不可能做一輩子的丁克。”
嘉好雙腿盤在一起,腦袋往後一靠,盯着天花板搖頭嘆息,“算了,兩個人是過日子,一個人還是得過日子,其實我沒有你想得那麼懦弱,大不了以後找個感覺OK、同時他家裡又能接受沒有孩子這個事實的男人。”
榮澤湊過去,“找我如何?我真不在意。”
嘉好一把推開他的臉,“你不是我的菜。”
雖然嘉好看似不正經,但榮澤知道,她就是要打消掉他不該有的念頭,他癟嘴笑了一笑,“開玩笑的。”
………
………
香港,某私立貴族醫院。
司徒姍坐在輪椅裡,她戴着帽子,身上穿着條紋病號服,兩眼無神的望着遠處。
私人護士站在她的身側,旁邊還站着一個戴眼鏡的西裝男。
西裝男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之後,司徒姍轉頭看着護士,“你先離開,半小時後再回來。”
護士知道她跟西裝男有事不方便在她面前說,便乖巧的點了頭,轉身離開。
待護士走後,西裝男恭恭敬敬的彎着腰,在她耳邊說,“司徒小姐,現在那邊查得很嚴,風險也很大,所以……”
“要賺錢還怕風險?”
司徒姍蒼白的一張臉,因爲過分削瘦,凶神惡煞瞪着人時的表情顯得特別猙獰。
她那瘦骨嶙峋的手緊緊扣住輪椅,咬牙切齒的對西裝男說,“你去跟他說,只要能找到能配對的骨髓,事成之後,我定會付雙倍佣金。”
西裝男嘆氣,“司徒小姐,現在的事並不是錢能解決的,別說找不到能配對的骨髓,就算是找到了,現在的監獄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根本就沒可能把人弄出來啊……”
“你的意思是,意思是,我司徒姍就該命絕於此了?”
她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西裝男再一次鞠躬,“抱歉,司徒小姐,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哈哈哈哈哈……”
她仰頭望着天空,一陣放聲大笑,末了,她近乎絕望的說,“死我不怕,可是,我怎麼能一個人就這麼死了呢?我得找個人陪葬,我得好好想想,應該找誰呢……”
周圍的空氣在這個時候變得有些陰森可怖,西裝男看着眼前這個形同枯槁的女人,因她的話,頓時,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
………
國內,清晨
。
顧愛媛像往常一樣,跟母親一起起早準備早餐,她把幾杯熱牛奶放在托盤裡,剛端出去放在餐桌上,母親就從廚房出來了。
她走到愛媛身側,對她說,“去叫你哥起來吃東西。”
愛媛皺眉,“媽,我哥他好不容易睡個懶覺,你就讓他多睡會兒不行麼?”
卓可妍聞言就瞪着女兒,“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你知不知道?”
“……”
愛媛翻白眼,心說,神經病,我們又都不是小孩子了,居然還跟我說這個……結果,卓可妍在她耳邊嘆了口氣,道,“這不是因爲你哥剛失戀嗎,不工作的時候就不聲不響在房裡呆着,我怕他憋壞了,就時時刻刻都想看看他,又不好意思去敲他的門……你也知道,說到底他們倆分手,有一半的原因是我從旁阻攔。”
愛媛湊到老媽跟前,挑了挑眉,“哦,媽您後悔啦?”
誰知道卓可妍冷冷一笑,“我怎麼可能後悔?就是有點兒心疼你哥,你也知道感情這種東西最傷人了。”
“……”
“但是長痛不如短痛,愛媛,你也不想你哥以後眼看着別人家兒孫滿堂,他呢就只有在家裡自怨自艾孤獨終老。”
卓可妍望着窗戶外面嘆了口氣,無奈搖頭,“我反正是想要抱孫子,那個程嘉好生不了,怪誰啊?”
“好了好了好了。”
每次老媽碎碎念愛媛就覺得頭疼,她舉起雙手投降,一邊往樓上跑一邊說,“我這就去叫我哥,媽您住嘴吧。”
愛媛三步並兩步的上樓,在樓梯上碰見正在系領帶一邊下樓的父親,笑嘻嘻的衝上去抱了一下,說,“爸爸早。”
顧漢祥還沒反應過來,那孩子就一閃而過了。
顧漢祥慈愛的笑了一笑。
現在兒子回家了,又有可愛孝順的女兒,想想,他真是挺幸福的。
眼下,只要能完全掌握顧氏大權,那就十全十美了……
愛媛站在她哥門口,伸手拍門,“哥,我是小紅帽,大灰狼讓我捎信兒給你,讓你趕緊下去吃早餐。”
“……”
裡頭沒反應,愛媛訥訥的眨了眨眼,又喊,“哥?顧佑禮?機長先森?”
“嗯,愛媛……”
裡頭終於有人應答了,但是,他這聲音聽起來怎麼不對勁啊?
愛媛皺眉自行江門擰開,然後往屋裡去,結果,就看見她哥迷迷糊糊的躺在牀上,整個人非常不好。
愛媛慌了,幾步跑過去,一邊摸他的額頭,一邊掀開被子,“歐巴,您在發燒啊。”
“……”
顧佑禮一條手臂搭在額頭上,此時此刻他不想說話,嫌愛媛很吵。
“快起來,起來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愛媛拉他,他不耐煩的甩開她的手,終於掀開眼皮懶懶的看她一眼,“去打電話把燕回叫來,給我打一針就行了
。”
愛媛:“行嗎?”
顧佑禮再次閉眼,已經沒有力氣了,“嗯,行。”
於是愛媛匆匆又下樓去了,邊跑邊喊,“爸,媽,我哥他爲情所困,病入膏肓啦!”
………
………
“啊?佑禮臥病不起?”
琳琅正在穿衣服,一聽程嘉善這麼一說,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個人身強體壯,怎麼會生病,還病得起不來牀,呵呵跟誰開玩笑呢?
今天又到了琳琅做產檢的日子,本來程嘉善公司沒事,說好要陪她去,結果燕回一個電話來了,他又得去看佑禮。
程嘉善本不打算去公司,也就穿得比較休閒,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帥氣,連笑起來,也都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一邊幫忙琳琅穿外套,一邊笑着說,“是啊,發高燒,四十度了,據說放雞蛋在額頭上都能燙熟。燕回說的。”
那人畢竟是琳琅的堂哥,燕回這樣開玩笑琳琅有點不高興,“燙熟的雞蛋他要吃麼?”
話落,她拿起包,一手挽着程嘉善的胳膊,“走,我倆一起去。”
程嘉善把她的手拉開,“開玩笑,發燒傳染的,你是孕婦。”
“那一會兒你要帶我去醫院啊。”
“……”
程嘉善想了想,對她說,“稍後我去看他,你待在車裡等我。”
兩人一同出門,程嘉善先帶琳琅去產檢,之後再去看顧佑禮。
此時顧佑禮的房間裡,除了燕回和愛媛在,還有紀希。
紀希是因爲之前就知道他今天沒有航班,一大早打算約他去打高爾夫,誰知道電話打來才知道他病得不輕,都是因爲昨晚喝多了酒,在外面吹了風導致。
紀希和燕回不熟,兩人平時沒有交集,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沒有共同語言,他來之後,燕回就在一旁和愛媛下象棋。
“中午留這兒吃飯吧,你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我媽做的飯了。”
跟紀希說話,顧佑禮嗓子都還是啞的。
但是紀希過來看他,他心情變得極好,說話時脣角一直都有淡淡的笑意。
這就讓燕回十分不爽,他媽老子放下手裡的病人特意來看你,你一個好臉色都不給老子,這丫一來你就那麼高興,有本事叫他治好你呀!
“不了,就早上有點時間想約你打球,中午還要跟公司高層一起吃飯,順便也開個會。”
紀希看了下時間,又說,“我也該走了,一會兒路上萬一堵車,怕耽誤了時間——你在家好好休息,有空我就過來。”
說完,紀希就起身準備離開了。
這時候,卓可妍在外面敲了兩下門,然後開了門,“佑禮,阿善來了。”
大概是因爲程嘉善是琳琅的丈夫,這會兒紀希又在這兒,所以二人打了照面,卓可妍一個當長輩的,也有些尷尬
。
其實卓可妍尷尬的可不止這件事兒。
剛剛在樓下,見了程嘉善,兩人交談了兩句,卓可妍主動說起了嘉好。
她委婉的對程嘉善說,“其實,阿姨也並沒有看不上那孩子,但是阿善,你也知道咱們顧家……”
沒等她話說完,程嘉善便淡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阿姨,我都明白。”
明白什麼?
卓可妍面對程嘉善的大度,自覺慚愧,她心裡是很清楚,哪怕她的場面話說得再好聽也都無法抹去她對程嘉好的輕視,程嘉善是知道的,但他不提,也沒有表露出來,就爲了給長輩一個臺階下。
眼下,程嘉善能在這裡撞見紀希,做長輩的不知道他們二人是不是會心懷芥蒂。
她只是怪自己,剛剛怎麼就忘了提前跟阿善說一聲兒……而實際上,就算她說了紀希在這裡,那阿善人來都來了,也總不會說走就走吧。
這裡的人都是人精吶,對於誰和誰之間是怎麼個關係,都一清二楚——
愛媛和燕回兩個看熱鬧的,在那裡坐起,也不下棋了,托腮看着眼前“情敵二人”,好像人家兩個非要打一架他倆纔開心似的。
紀希準備走了,見程嘉善進來,便笑着跟人打招呼,“你也來了。”
程嘉善笑臉相迎,道,“是啊,正巧今天不太忙。”
他看了看紀希,問他,“要走?”
紀希點頭,“該走了,中午還有點事。”
“好。”
紀希跟在場的說了先走,就這麼離開了,卓可妍送他下樓。
紀希很久沒來顧家,他和顧佑禮是發小,二人一直關係很好,卓可妍自然是喜歡他,他這次來了,就一會兒功夫就要走,卓可妍有些不捨。
“還說你也留下吃個飯的,這就走了……其實我也不知道阿善他要來看佑禮,我……”
“阿姨您誤會了。”
二人走到了門口,紀希示意長輩止步,他笑着解釋,“並不是因爲程嘉善來了我才走的,確實是自己有事。再說我和他,雖不至於相談甚歡,但也算不得有矛盾,所以並不會因爲他是琳琅的丈夫,而使得大家見面尷尬。”
卓可妍聞言頻頻點頭,“那就好,那就好——走,阿姨送你出去。”
“真的不送了。”
紀希有些無奈,阿姨太熱情,他哭笑不得。
行至大門外,卓可妍還想對紀希說點什麼,卻看見挺着大肚子在那輛黑色奔馳外面低着頭緩緩踱步的琳琅。
兩人皆是一驚,琳琅也來了?
“琳琅。”
卓可妍和紀希不約而同叫她的名字,琳琅停下腳步,回頭一看是他們倆,一下就笑起來。
“二嬸,阿希。”
琳琅走過去,紀希問她,“怎麼一個人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