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破碎,姜桓卻依舊是不慌不忙。
不急一瞬息,破碎石像尤爲奇特的飄起,像是認路一般的自動恢復原樣。
只是也稍有不同,雙眸之中的暗紅暗紅眸光多多少少的暗淡了些。
率先皺眉的反而是祿能,祿能直覺這兩尊石像是越發熟悉,可任憑自己是如何的想,都想不出自己在中州的什麼地方,或者是何本典籍之上見過此物。
劍雨依舊是急驟般落下,卜蕭安依舊是走的很慢,可每一步都恍若是踩在了姜桓的心玄之上。
石像依舊是破碎重組,重組後破碎,只是若是細細觀察而下,兩尊石像重組的間隔越發的緩慢。
姜桓心感不妙,一咬牙,稍不猶豫搬出了最後那尊木像。
是座等人高的木像,木像原樣是個青年道人模樣,一聲常見樣式道袍,頭豎蓮花道冠,單手握住腰間懸掛的一柄細長木劍。
面龐之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更多的像是在思索這什麼。
木像表皮像是受到了什麼嚴重損傷,或者是木材本身的材質不行。
總之,木像表皮出現了數條裂痕,最深處近乎是要貫穿整座木像的前後兩面。
當姜桓從識海之中搬出木像時,向前的那兩尊石像陡然間雙眸之中的暗紅眸光暴漲三分。
祿能見着這青年木像,卻像是愣在原處。
他祿能之所以能在南州建立蘭州府,本身的機緣實力自然是不用言語。
但若是他祿能沒有自己那個足夠悠久的祿家子弟身份,能有今天的蘭州府。
殊不知在很早前,要遠遠早於蘭州府開府之前,南州就有個尤爲低調的隱退世家,這個世家的祖師堂不大,至少在南州還排不上前幾,當若論悠久二字,這個隱退不知多少年的世家,絕對是在南州能佔的上雙手十指上的其中一指。
最次最次也得是那截小拇指。
直到這個家族中出了個尤爲叛逆的年輕子弟。
白手起家是真的,因爲那是那個還很弱小的祿家小子,踏出那方祿家天地後,便被祖師堂族冊給除了名。
但若不是生於那個封山歸隱的祿家,又怎麼會有如今的蘭州府祿憾平。
因爲這木像他認識,倒也不是認識,準確而言是見過,見過這木像面龐。
當他還是祿家倍受寵愛的虛壯小子時,隨便觀覽的一本吃灰的不知名典籍說看。
山上修士,過目不忘亦是本能。
那本典籍上也只是隨意的在那個沉思年輕道人畫像下標註了寥寥幾句。
南州有道人,道人有木劍,南州第一。
而且還不是如同聽雨宗所出的絕大多數的山水邸報一般,後綴上“僅供參考”。
其實當時的祿能在那本典籍上所見的並不止這短短一句,之不過祿能卻是隻記住了這一句。
無它,因爲那個第一,南州第一。
木像與石像大有不同。
石像不管如何動彈都僅僅只是個石像罷了。
而木像身上卻像是多了分,莫名的生氣。
明明看上去就是尊破損木像,卻給人一種下一刻就要活過來一般的怪異感覺。
木像握劍道人突然間擡起了頭,只不過依舊是沉思面龐,滿臉之上能讓人清晰感知到的疑慮困惑。
年輕的木像握劍道人不知是在思索各種問題,亦或是思索了有多久,只不過依然是沒能思索出答案之所在。
輕仰起頭的木像道人像是在詢問周圍衆人一般,詢問那個他怎麼思索也思索不出的答案。
在距離木像握劍道人不過十餘步之遙的卜蕭安身影陡然間加快,快到連姜桓這個玄帝二重天的上三境都難以捕捉其蹤影。
紫影似劍,若颶風席捲,劃破沉瘴。
祿憾平的眸光始終都在緊盯着那個頓惑不解的握劍年前道人身上。
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從姜桓搬出那尊握劍道人木像時,自己這花費了將近兩個甲子,百餘年出頭時日,才蘊養而出的神魂分身在一點點的削弱,減小。
亦或者是祿憾平這個二重天的玄帝絲毫察覺不到吧了。
緊盯木像道人的祿憾平卻是陡然間的心頭一顫,因爲,在自己的雙眸之中。
動了。
卻並不是那個木像年輕道人動了,而是木像年輕道人手握的那把木劍,自己動了。
劍柄與劍鞘之間顯露出了一絲本沒有的間隙。
四海城的禁令規矩很多,其中一條便是這御風而行。
不過這些禁令也僅僅只是相較於那些還在登山路的修士,山巔修士,來去若風。
半空中,距沉瘴霧氣地僅有千餘米之時,道鳴山賈愚茫然一伸手,強拉住了離自己不過五六步之距的楊崇煥。
輕抖了抖身形的楊崇煥回過頭,面露怒意的看向了一旁已懸停半空的賈愚。
略有不滿道:“你這個假道士又想幹什麼?”
賈愚卻是沒有絲毫的言語,就連看都沒有看這個被自己半路引誘拉來的重行宗老祖宗。
輕捻一張泛黃符紙,單手揉搓。
半空中泛起了一陣扭曲,泛黃符紙茫然變大,猶如一條符州。
賈愚一踏而上,朝着半空中扭曲處一紮而進,身影消匿不見。
當真是不見。
一處黝黑石室內,一張滿臉都遍佈着蛛網般裂痕的年輕人,裂痕之中泛着金光。
年輕人睜眼,親咦了聲,道:“跑了一個小傢伙。”
緊接着又咧開嘴道:“哦,不對,是兩個小傢伙。”
半空中,楊崇煥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黑色瘴氣。
就算是萬年沉瘴都抑制不住的紫色劍光,和微微傾露而出凜冽劍氣。
出劍的是誰,楊崇煥自然是心裡有底。
若不是那人於也是自己這一邊的,他楊崇煥豈非甘願冒這個險境?
只不過楊崇煥一時間又有些的想不通。
想不通自己的那個姓鄰居,還有這怎麼也無法看透的當下境域。
不過又一點兒楊崇煥沒有絲毫猶豫。
取出一柄泛青釉的圓頭大錘,對着賈愚方纔消匿身影之處一頓猛錘。
隨即,楊崇煥一頭紮了進去,四海城上便無此人。
沉瘴中,像是在一瞬間奔涌進了橘黃光亮。
六更天的初生朝陽。
來的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