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責我,說我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爲想讓另外一個自己陪在北堂越身邊,你是在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嗎?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當年對我動手,我根本不可能變成一個廢人!”
“如果不是我丹田氣海被廢,從一個擁有至尊靈根的天才變成修煉廢物,柳家那麼唯利是圖的個性會將我獻給北堂軒嗎?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這一點。對於柳家來說,一個活生生的、屬於柳家的天才,比獻給北堂軒的一個活死人能帶更多利益。”
“想要陪在北堂越的身邊,何必要等到現在,其實我早就能做到不是嗎?”
“只要你不出現,在撞破了北堂軒和姐姐的私情之後,我根本不會忍辱負重的繼續婚約,不論是爲了姐姐還是爲了我自己,我都會拼盡一切力氣解約。就算我的能力做不到,北堂越不是在不久之後就回來了嗎?”
“只要他回到了淩水國,而那時候我還好生生的活着,我們……”
說道這裡,姬清終於停了下來。
她發現向來沉穩冷靜、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那雙湛黑的鳳眸變得幽暗無比,像是裡面蘊藏着一座煉獄,森冷又可怕。
而她,也終於從憤怒的情緒中清醒過來,恍然發現剛纔自己氣得口不擇言的時候說了什麼。
空氣都彷彿凍結起來,變得沉重凝澀。
“呵……”拓跋烈口中溢出一聲沉沉的低笑。
“阿烈……”姬清後悔死了,她想要說點什麼來解釋一下,可是發現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她不是故意要這麼說的,她……
姬清往前走了一步,可拓跋烈卻朝後退了一步。
瞬間變得赤紅的血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轉身便朝着外面走去,步伐又急又快,不過眨眼時間便消失了身影。
完了。
十指連心,姬清的心臟冰冷一片,就連指尖都發寒。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這麼說,不是故意要這麼傷他的。這個秘密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藏在心裡,這一輩子都不打算將它說出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次情緒失控,卻就這麼說了出來。
甚至,她還混賬說了更可惡的話。
她說他將她變成了一個廢人,還說不是因爲他的話,她和北堂越早就能在一起,根本不用等到現在……
可是,她真的傷心。
他不認識前世的她,爲了蒼炎國的利益廢去她的修爲,她能理解。畢竟他還是心軟的留了她一條命,並沒有完全的心狠手辣。
可現在呢,他已經知道了她的前世今生,卻仍舊對前世的她沒有一絲心慈手軟,甚至說就算少女是活生生的人,那也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不去跟他解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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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姬清腦子紛紛亂亂,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身邊忽的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
北堂越?
姬清怔怔的轉眸,對上北堂越一雙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面前的男人面如冠玉,俊美無儔,特別是一雙瀲灩的墨色桃花眸極爲的邪魅好看,像是月光之下泛着波浪的小河裡灑滿了星光,當被這雙眼睛凝視的時候恍然有一種被深情以待的感覺。
北堂越帶着少女出現的時候,姬清的所有注意力便都集中在少女身上,剛纔又和拓跋烈起了爭執,根本還沒有來得及認真仔細的看一眼長大後的北堂越。
現在將目光落在北堂越的身上,她不僅想起了當初那個才十一二歲的少年。
十一二歲的北堂越笑容痞氣又燦爛,像是一束破雲而出的陽光,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和玩世不恭,就算是冰山也能在他的笑容中融化。如今,當初那個尚且有幾分稚氣的少年已經長成爲一個玉樹臨風、邪魅俊朗的男人,容貌還能看出當初的樣子,可氣質卻變得更加穩重,更有男性魅力。
不得不說,無論是當初那個有幾分稚氣卻真誠的少年,還是現在這個邪魅俊朗的深情男人,都極爲的吸引人。
姬清垂下打量的目光,錯過了北堂越眼中的一抹淺笑。
“還不去?”他問道。
姬清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不輕易生氣,可一旦生氣卻很可怕。還是等他心情平靜一點,我再和他解釋吧。事實上,我現在的心情也有點亂糟糟的。”
剛纔她怒氣攻心將那個壓了很久的秘密說了出來,她後悔之餘也有一些悵然。現在面對拓跋烈,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纔好。
“既然這樣,不如和我聊一聊?”北堂越說道。
姬清,“……”
她擡眸看向北堂越,卻見北堂越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臉上的笑容淡淡的卻十分魅惑人心,“我沒有準備接受拒絕,所以……我們去那邊坐一會好了。”
想了想,姬清點頭,“好。”
她也想要和他聊一聊。
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記得了,但是北堂越卻一定記得。
兩人在兩把相鄰的椅子上落座,中間隔着一把窄窄的矮几,下人上了茶水之後退下,氣氛便有些微妙和尷尬起來。
姬清端起矮几上的茶盞,目光落在茶盞裡漂浮着的綠色茶葉上,不知道從何談起。
就在她想來想去的時候,又聽得身邊北堂越輕輕一笑,清朗好聽的聲音響起,“你快要將手裡的茶杯看出一朵花來了,就這麼好看?”
姬清臉一紅,有種被取笑的窘迫感,“……不是。”
“那是什麼?”北堂越笑着問道,“我記得你向來不喜歡喝茶,說茶葉的味道苦苦的、澀澀的,現在怎麼又喝起來了?難不成,是拓跋烈那個強勢的傢伙逼着你喝?”
“沒有。”姬清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他對我很好,在很多事情上都很遷就我,只是有些小心眼,喜歡吃醋。其實……我現在也不喜歡喝茶,只是人長大了,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隨着自己的心意來,待人接物的時候總得收斂着自己的小性子。”
也許是柳府那樣的環境之下除了姐姐之外無人再真心實意的關心她,她作爲一個寄人籬下的存在很容易被消磨了天真和奢望,她很早便知道想要活得好一點,便要收斂着自己的小毛病。
出門做客和在家待客的時候,就算不喜歡喝茶她也會應景的喝上一兩口,不會特意爲自己要一杯清水。就算她喜歡吃小糕點也不會貪嘴,而是稍微吃上一兩口便停了,免得被人笑話。
她向來聰穎,知道自己不是能隨意要求的那一個,便好好的收斂了自己的驕縱。直到……有一個人願意慣着她,她纔將骨子裡的小刁蠻給再度釋放出來。
而這個人,好像剛纔被她氣走了。
想到這裡,姬清的眼中露出一絲沮喪的神色,忍不住擡眸看向拓跋烈離去的方向,活像是一隻做錯了事情又不敢去找主人的小貓小狗,看上去頗有幾分可憐。
見到姬清這模樣,北堂越脣邊的笑意深了幾分,可是眼神卻黯淡起來。
曾經他晚上翻牆去柳府看她的時候,她都會很生氣,說她已經是大姑娘了要注意男女大妨。可每次他要離開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看着他,看得他心軟極了,恨不得一直留在柳府陪着她就好。
現在,她忘記和他的曾經,這樣的眼神也落在了另外一個男人身上。
他唯一的慶幸竟然是這個男人對她也寵愛非常,不比他對她差。
“十歲之前的記憶,你一點也不記得了嗎?”北堂越問道。
閒聊了兩句,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漸漸的沒有那麼尷尬,姬清自然了一些,“嗯,大部分都不記得了,不過後來通過某種方法回想到了一些,想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登天梯上的靈魂原石,比如……五轉迷心陣。
“什麼方法?”北堂越墨色的桃花眸看向姬清,聲音中不乏好奇,“曾經柳菲說你的身體裡住了一隻怪物,因爲那個怪物導致你的性格偶爾會變化……是不是真的?那個所謂的怪物,其實就是重生爲人、擁有了長大後的記憶的你自己對不對?你不用否認,畢竟那兩年的時間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你所有的變化我都十分的清楚。”
“是的。”姬清點頭,這一點上並不打算瞞着北堂越,“我曾經有過一份奇遇,通過類似‘時光回溯’的能力,以幻境和現實結合的方式回到了八歲到十歲的時候。”
“只有幾個節點,對不對?”
“嗯。”姬清點頭。
“我想知道,救我的到底是八歲時候的你,還是長大之後的你。”
“……”姬清猶豫了一下,回道,“是八歲時候的我。”
“呵……你又不老實了。”北堂越一聲低笑,毫不猶豫的戳穿了她,“就算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可我也能分辨出前後的差別。更何況,這麼多年你的習慣都沒有變過,每次說謊話的時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而是看着自己的手。”
姬清,“……”
“我現在重新問你一句,當初救了我的人,是八歲時候的你,還是長大之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