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勢在必得,君子冷的脣邊浮現一絲瘋狂的笑意。
他要在拓跋連雲將夜皇殿變成無主之物之前一刻將蘇言殺掉,然後迅速奪取夜皇殿,這便是他的計劃。蘇言的修爲弱於他,只要他想讓他死,他根本多活不過一刻。
只要他將夜皇殿奪到手中,再將姬清的小命握在手中要挾拓跋烈,最後一絲危機也能爲他所控。等拓跋烈在他的威脅之下將君滄溟殺死,已經強弩之末的拓跋烈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到那個時候,夜皇殿的一切都由他來做主!
他纔是最大的贏家!
他纔是!
冷冷一笑,君子冷陰鷙的眸子看着浮在半空之中的蘇言,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殺意。
一團極爲明亮刺目的靈力光團在他的掌心猶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巨大的氣勢也在無形之中飛速醞釀着,等到氣勢攀升到最高處,光團也君子冷的手中變成了一輪曜日,竟然將昏暗的夜色照得猶如白日。
君子冷獰笑着,目露瘋狂。
懸浮在半空的蘇言也是清冷一笑。
他容貌清俊,一身青衫更是讓他看上去幾分瀟灑落拓,帶着一股濃濃的書卷味,悠然而清朗。只是,平日裡的他向來面無表情,清冷淡漠的模樣讓他看起來十分不好親近,此刻淡淡一笑卻像是清風拂面,讓人忍不住因爲他這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心生喜悅。
似乎,他現在不是在迎接死亡,而是在做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因爲蘇言這一抹淡淡的笑意,君子冷瞳仁一縮眼中的瘋狂卻是更加劇烈,恨不得衝上去撕破蘇言臉上淡定從容的笑意,而他也真的那麼做了。
“去死吧!”
看着君子冷衝來的瞬間,蘇言也將手中的符篆撕裂,符篆之力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無數青芒瞬間從他的身上透體而出。他清冷淡漠的聲音不徐不疾的響起,在刀光劍影的喧鬧之中,在君子冷聲嘶力竭的瘋狂嘶吼之中顯得那麼的淡然無波……
“快成了?”姬清問道。
“嗯。”拓跋連雲重重點頭,“快成了!”
“那就好。”姬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呼出一口氣。
放下手,她突地想到剛纔蘇言爲她拭去額上汗珠的模樣,心中的那股不自在的感覺又翻涌了出來,微微蹙了蹙眉頭。
“你怎麼了?”拓跋連雲問道。
中心控制陣法之中,代表君滄溟控制權的血脈陣法已經被摧毀得差不多了,只等血脈陣法徹底被摧毀變成空白的那一刻將他的烙印刻上去便可,夜皇殿便落入他的掌心。
拓跋連雲輕鬆下來,也有心思打趣姬清,“難道你在想蘇言不成,你就不怕我等下在拓跋烈面前告密?我真的會告密的,你看你都奪走了我的初吻也不想想我,蘇言爲你擦了擦汗你就感動死了,嘖嘖……”
“你閉嘴!”姬清沒有好氣。
“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面對蘇言我就閉嘴,你不說我就一直不閉嘴,煩死你。”
怎麼面對蘇言?
姬清愣了愣,說出剛纔腦海之中的念頭,“此事完結之後,我不會再見他。”
她對蘇言除了知己之情並沒有男女之意,但蘇言的行事越來越有些不妥了,她必須要回避。想到剛纔蘇言爲她擦汗的一幕,姬清有些惆悵。
從此不見,是最好的辦法。
“你也真是……”拓跋連雲剛想說姬清心狠,可眼角的餘光無意瞟到結界之外發生的一幕,眼睛陡然瞪大,原本正要吐口而出的話在口腔之中拐了一個彎,變成了極爲震驚的大吼,“那是什麼?”
……
姬清擡眸看去,看到君子冷手中的那個耀眼光團,也聽到了蘇言口中說出的話語。
“祭我之血,以慰厚土。焚我之骨,以告蒼天。輪迴不入,獻祭天地。呼風喚雨,驅雷策電。掌蒼穹之力,斬阻我之鬼。窮黃泉碧落,葬攔我之魔。”
她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可是卻看到了漫天電光,驚雷陣陣。
彷彿一瞬間風雲匯聚,彷彿一瞬間便變了天。
幽藍色的電芒之中,蘇言一襲青衫單手指天,筆直挺拔的身影猶如不屈不彎的青竹。
他朝天而舉的指尖上縈繞着無數的雷光,噼啪作響,瞬間凝聚了極爲可怕的能量。可他清冷的聲音卻不徐不疾,似乎這漫天雷光和他無關。
電閃雷鳴,一道雷光交織的天網從四面八方迅疾朝着君子冷包圍而去,也將蘇言緊緊包裹在內。
滋滋作響的雷網散發着一股極爲強大的、不似蘇言能釋放出來的威壓,也帶着一股極爲滄桑傲慢的氣息,冰冷無情。雷光越來越密集,最後將兩人的身影完全都遮蓋不見,在姬清的眼眸之中消失。
她張了張嘴,想要喊出蘇言的名字,可是心中的恐懼猶如潮水一波波的襲來,最後化作淚水從她的眼中流出,也讓她的喉嚨乾澀哽咽得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雖然她並沒有萬壽境的修爲,但她清楚的知道,這力量不是蘇言能掌控的。
蘇言,他這是打算犧牲自己嗎?
姬清還抱着最後一絲僥倖,被淚水打溼的黑眸緊緊的盯着天空,努力壓制這心中越來越澎湃的心慌。
終於。
蘇言再度開口,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滅!”
“轟隆!”
“嘭!”
“轟隆隆!”
……
一瞬間驚雷齊齊炸開,雷光電網在千萬分之一個剎那收緊成團,最後在空中湮滅不見。
“啊!”君子冷喉中發出一聲劇烈的慘呼,扭曲而怨恨,可惜很快便再也沒了聲息。
在最後一刻,蘇言只是微微回身,清雋的目光朝着姬清所在之處看來,然後……包裹在雷網之中的兩人同時被雷光電網粉碎成爲漫天血雨。
姬清杏眸不敢置信的瞪大,心跳一瞬間暫停。
湮滅,不見……
不見了!
青色的靈力罩在蘇言的身影消失剎那便自動散去,姬清眼前的一切更加清晰。
夜色重新降臨,森森的樹影被風搖動,山林之中像是藏着一隻只惡鬼,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風不停吹,姬清眼中的淚水也幹了。
她感覺自己動不了,也不想動,只能呆呆的站着,仰頭執拗的看着已經什麼都不剩下的半空,似乎看得久了便能重新見到那一道青衫身影出現。
空中的血雨不斷落下,像是無窮無盡,她臉上身上都被撲簌落下的血雨打溼,一雙清澈黑亮的杏眸此刻空洞無神,看上去頗讓人擔憂。
久了,她聲音沙啞的艱難問出口,“他是不是死了。”
“……”站在她身後的拓跋連雲臉色也不好看,擔心的看了看姬清,聲音很是沉重,“多半,是吧。”
蘇言和君子冷同歸於盡了。
他看得清楚,蘇言原本沒有那麼強大的修爲,應該是在最後關頭動用了什麼禁術,犧牲了自己保全了他們兩人。
說是保護他們兩人,也許,他只能算是順帶的那一個。
蘇言想保護的人,從始至終只有一個。
他從前雖然喜歡和姬清開玩笑,每每喜歡說些戲弄人的曖昧話語,看着姬清氣急炸毛便覺得開心好玩。可現在,他卻知道他對姬清的感覺充其量只能說是懵懂的喜歡,也許是因爲曾經那陰差陽錯而帶來的一種類似後遺症的情緒。
可,蘇言……
他纔是深愛了她,愛得情願爲她犧牲自己。愛到算計了一切,計劃了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命。
“哦。這樣啊……”姬清聲音飄忽。
這樣啊。
他真的死了啊。
死了……就真的再也不能見了。
她剛纔還在說以後會避開他,再也不見,要避嫌的……可現在,是真的再也不能見了嗎?
“你想哭就哭,別這樣啊。”
“怎麼不說話了?”
“你別嚇我啊,你現在這樣子太可怕了……”
“人死不能復生,你……”
“……”
耳邊似乎一直有人在說話,喋喋不休像是拓跋連雲的聲音。
可是姬清卻覺得那些聲音離她很遙遠,她能聽得清楚,可是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卻只是在她的耳中短暫停留,無法在她的腦海之中形成具體的認知。
甚至,到了最後,她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她就那麼呆呆的站着,仰頭看着天空,流不出淚,做不出表情……直到一雙強有力的雙臂將她抱住,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聞到男人身上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氣息,她才閉上眼睛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燈光暖融。
姬清皺了皺眉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一道模糊的影子,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才漸漸清晰。
“醒了?”男人聲音清冷,語氣卻很溫和,“不要亂動,剛纔你動了胎氣,現在必須好好休息再喝一碗安胎的湯藥才行,湯藥我等下親自去熬。你別擔心,不是大事。”
姬清安靜聽着站在牀邊的男人說完,還有些愣愣的。
他不是……不是已經……
似乎見到她眼中的疑惑和複雜,蘇言淡淡一笑,清雋的眸光中閃動着笑意,“以後你和阿烈好好的在一起,你們肯定能幸福。我走了,不會再打擾你們。”
走?
走去哪裡?
姬清猛地反應過來,急聲喊道,“別走!我還有事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