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姬清和蘇言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到,好在並沒有出什麼事,野獸也似乎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只是將蘇言瞬間帶到了姬清的面前而已。
姬清和蘇言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野獸是什麼意思。
似乎嫌棄兩人動作慢,野獸喉中發出低吼聲,再次用毛茸茸的尾巴點了點姬清的小腹處。
這一次,蘇言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他看向面前身軀健碩,龐大得猶如一座矮山一般的野獸,聲音清冷中帶着幾分試探意味,問道,“你讓我給她看看,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還好?”
“吼……”這一次,野獸滿意的點了點頭。
蘇言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疑惑,不過還是走到了姬清的面前爲她把起了脈。
姬清身上懷着孩子,理應不能操勞受驚,經過狂風席捲還有墜入大漩渦之中那膽顫心驚的遭遇,也不知道會不會動了胎氣,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姬清原本並沒有想到孩子會出事,因爲她身上並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不過看到蘇言這麼慎重的樣子,她心中也有些擔心起來。
因爲心中擔憂,她一雙清澈的杏眸看着蘇言俊秀的臉,不願意錯過他臉上哪怕一絲細微的表情,就怕他會蹙眉或者露出凝重的模樣。
蘇言細細的把了脈,過了半盞茶時間,這才收回了手。
“怎麼樣?”姬清急切的問道。
“孩子沒事,一切都很健康。”蘇言臉上帶了幾分笑意,“不過你最好趕緊將靈力補充好,讓身體恢復到最佳狀態,這樣對孩子也更好。”
孩子沒事,真的太好了。
姬清放下心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又有些得意,“我不僅修爲有天人境八層,還是煉體三階,身體素質好得不行,怎麼會讓孩子出事呢?”
“總是要注意幾分。”蘇言被姬清的樂觀感染,聲音含笑,“剛纔折騰了那麼一場,你今晚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太過操勞。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你不要逞能,你現在懷着孩子,總得顧惜一點自己的身體。”
“你放心,我會的。”姬清俏麗的臉上滿是笑意,手不自覺的在小腹處摩挲着,眼神柔和。
這裡孕育着她和拓跋烈的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她怎麼會不注意呢?
她還期待着找到拓跋烈,期待着孩子喊她孃親,喊他父親的那一天。
“不過,你自己也要注意。”姬清擡起眸子,看向蘇言,“蘇言,我不希望以後你爲了護着我卻差點把自己的命送掉。如果那樣的話,我不知道要怎麼還你。”
若是他活着,他對她的恩情她會想方設法的還上,或者以心交心的待他,將他當成至交好友,細水長流的對他好。
可是,若是他死了,那欠着他的恩情便永遠也還不上了。
她不願意看到那樣的結局。
他能爲她去死,她能感覺到並感激着,可是卻更覺得壓力沉重,並不希望他如此。
因爲,她還不起,今生今世都還不起。
“我不用你還,這條命本來就是你的。”蘇言開口,“我原本只有兩年的性命可活,是你帶我去了山頂溫泉,用木靈力爲我治療體內的暗傷。如果不是你,我最多再活兩年而已。”
“不,山頂溫泉是小紫告訴我們的,那是你自己的奇遇。至於我對你的幫助,那也是我作爲一個朋友應該做的,如果是阿烈知道了,他也會傾盡全力幫助你,也會贊成我幫你。”姬清認真的看向蘇言,清澈的杏眸極爲乾淨坦誠,“蘇言,就算沒有我幫你這一出,你還有兩年的性命……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不值得你爲任何人放棄……”
她何德何能,能讓他爲她放棄?
蘇言沉默下來,清雋的黑眸凝視着姬清的眼睛,卻並沒有開口。
他的眼睛墨黑無比,像是被墨水浸染了一層又一層,又像是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清潤中帶着絲絲的寒意。
只是,這絲寒意也許是因爲他從未對人開放過的內心本就被冰封着,並不是因爲對姬清的生疏冷漠。看向姬清的時候,他的眼神明顯比往日要柔和許多,甚至帶着一絲隱忍不發的情意。
以往姬清從未注意到這些,可是,這一次她和蘇言四目相對,卻發現了他眼底深處的那些不平靜。
她抿了抿脣,下了決心,有些尷尬的開口,“蘇言,你……你是不是對我,那個,對我有些心儀?”
有些心儀?
“不是……”蘇言開口。
不是心儀,而是深愛。
從一開始對她的冷漠不屑,甚至想要置她於死地,到現在他總是忍不住想要對她好,甚至捨得爲她送命……他早就不止是心儀,而是深愛……
她想錯了他,他從來不是一個會選擇死亡的人,相反,因爲他清楚的知道他的性命不長又無計可施,所以他很珍惜的過着每一天,希望徹徹底底的利用每一天的時間完成他心中的祈願。
如果不是因爲她,無論在什麼情況之下,他都不會選擇死亡這條路。
然而,她不懂。
聽到蘇言否認,姬清鬆了一口氣,不過臉上的尷尬之色卻是越發濃厚,“對不起,我見到你那麼保護我,我還以爲……以爲……”
狂風席捲的時候他生死相護,她甚至有了錯覺,誤會了他,真的有些不應該。
她原本是想要挑明瞭話,好打消他對她的心思的,可是……
哎,丟臉死了!
姬清忍不住在心中哀嚎,忍了又忍纔沒有使用風卦,就這麼消失在蘇言的面前。
“你不用爲此而覺得擾心。”蘇言臉上帶着清淺的笑意,緩聲說道,“我心中已經有了深愛之人,並且是唯一的一個,我今生今世不會移情別戀。”
他的聲音很堅定,由不得人不信。
姬清一愣,轉而臉上的笑意變得促狹起來,“真的?你真的已經有了深愛之人?”
她從沒有想到蘇言這樣清冷淡漠的人,竟然心中藏着這麼熾烈的感情,竟然說“深愛”,還說“今生今世不會移情別戀”,她心中輕鬆之餘涌起了濃濃的好奇。
她很想知道,能俘獲蘇言的心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
“是。”蘇言點頭。
“我能知道她是誰嗎?在天凰秘境中?難道是我和阿烈大婚的時候,又或者是我及笄禮的時候過來的那幾位?”姬清猜測着,好奇心止也止不住。
蘇言平日裡幾乎整日忙碌,她幾乎沒有見到他身邊有女子出現的時候,除了及笄禮和大婚上有百里仙兒等妙齡少女過來,天凰秘境之中也沒有其他女子呀。
“吼吼……”獸吼似乎有些不滿的響起。
姬清轉頭看了一眼剛纔還沉默的野獸,又回頭看向蘇言,“你看吧,它也想知道。”
蘇言,“……”
野獸,“……”
誰想知道了?
在姬清興致勃勃的視線之下,蘇言心中就算再如何失落、傷心,現在也變成了無奈。
他搖了搖頭。
“你不願意說?”姬清問道。
“是。”蘇言清雋的眸子看向姬清,聲音略微有些沉重,“我和那人有緣無分,這輩子沒有任何可能。既然沒有可能,便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
“那……”
“吼吼吼……”
姬清剛要開口安慰蘇言兩句,卻被一陣獸吼給打斷。
她垂眸一看,發現自己的裙襬被咬住,一雙沉靜幽深的獸眸看着她,似乎又叫她跟着它走。
“叫我去哪裡?”姬清問道。
“吼吼。”獸眸看了看山洞的方向。
姬清被扯着朝前走,邊走邊問,“又叫我去山洞做什麼,你不會想吃了我吧?”
“吼吼……”
“難道你很好心,想讓我去睡覺?”
“吼!”
“反正你不吃我的話,我就得睡覺了,今天累了一天可困死我了。”
“吼吼,吼吼吼……”
一人一獸也不知道在交談着什麼,似乎又像是姬清在自娛自樂。
姬清被扯着走到山洞門口,回身朝着蘇言看去,“我把山洞佈置一下,等會兒你進來睡覺。”
蘇言點了點頭。
姬清走進山洞,從逐鳳戒中拿出了一張木牀,又拿出了一張矮榻,隨意收拾了一下,便上牀睡覺了。她並沒有和蘇言客氣,她知道就算她睡了矮榻,蘇言定然也會將她送到牀上。
再說,就算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她也得厚着臉皮將自己照顧得更好一點。
這一天過得真的是又驚又累,姬清身心俱疲之下很快便沉入睡夢之中。略微有些昏暗的山洞之中,很快便響起了綿長的呼吸聲。
身軀龐大的野獸站在牀上看着姬清的睡顏,獸眸之中滿是不加掩飾的寵溺之色,半晌,轉身走出了洞口。
蘇言一直站在洞外等着,見到獸影從山洞走出朝他走來,他神色瞭然之間又慢慢變得複雜起來。
一人一獸,對立而視。
沉默的氣氛讓黑夜都變得更加安靜起來。
良久的無言之後,蘇言率先開口,“阿烈,我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