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少女來說，深夜潛入房中，要奪走她清白的男人，不亞於窮兇極惡的惡魔。
十三歲的年紀，就像是枝頭剛要吐露芬芳的鮮花，卻在還未完全盛開的時候，便要被從枝頭無情摘落，碾成泥土。
“住嘴！”柳菲的聲音顫抖，明顯已經哭了出來，“我……我答應你……”
她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子，寄人籬下，無權無勢。
她比妹妹要更能看清楚柳家的冷暖，也更知道如果失去了柳家的庇護，她們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只有這一個妹妹，是她唯一的親人。
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唯一能想到的決定便是保護妹妹，哪怕犧牲自己。
“算你識相。”柳管家冷笑一聲，聲音得意中帶着幾分猙獰，“你是自己脫，還是我來？”
得寸進尺，莫過於此。
狠狠擦掉臉上的淚水，蹲在窗戶之下姬清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她目光清冷，手中的靈劍凝聚而出，揮劍將窗戶劈開，木窗跌落地上之上發出巨大的聲音，驚飛了棲息枝頭的鳥兒，也驚動了房中的兩個人。
“是誰？”柳管家猛地轉頭，朝着窗口看來。
姬清乾脆利落的翻身從窗口躍進房中，手中的靈劍指向柳管家，不管不顧的朝着他飛撲而去，“我要你死！”
她要殺了他，現在就殺了他！
不用等到他欺辱姐姐長達七年之久，不用等到他壞事做盡卻還能子女雙全，不用等到姐姐悲傷死去之後她才幡然醒悟的去找他算賬……
她現在就要他死！
至少，在她的幻境之中，由不得他做主！
八歲的年紀，姬清現在只是真氣境一層的修爲，然而柳管家只是一個管家而已，修爲甚至比她高不了多少，只是真氣境三層而已。
區區兩個小境界的差距，以姬清九十九道初始靈力的雄渾程度，甚至能越級挑戰！
“清小姐，您要做什麼？”柳管家大驚失色，手中的靈劍也凝聚了起來，滿目詫異的看向姬清，“您，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姬清冷冷一笑，“誤會你要逼迫我姐姐，誤會你能代表柳家上面的人嗎？”
“你……你什麼都聽到了。”
“不僅聽到了，還要你的命！”姬清俏臉生寒，清澈黑亮的眼中閃着毫不掩飾的殺意。
月光從被姬清劈開的窗口灑落，沒有窗棱遮擋，更加的毫無遮攔。
如水的月光在她的身上鍍上一層銀光，讓月光之下的她看起來極爲的柔美可愛，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乖巧甜美，甚至還扎着雙丫髻的年幼少女，那一雙眼睛之中竟然帶着無盡的殺意，極爲的冷厲，叫人感覺極爲的矛盾，心生寒意。
“清兒……”一旁站着的，剛纔還無措極了的柳菲眼中也滿是驚訝。
呼呼風聲，是被靈劍割裂的空氣還有氣勁。
兩世爲人，姬清從來都沒有放鬆對自己的要求。
雖然以她現在的條件使用不出靈蹤步，但是她的身法卻極爲的輕盈靈動，再加上渾厚的靈力，一時間攻勢凌厲之下竟然將柳管家逼得節節敗退。
“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柳管家終於驚慌起來，“清小姐，我，我……”
他驚恐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眼中終於露出了極爲驚恐的神色，像是看見了什麼魔神一般，“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被什麼鬼物上身了？我……我去稟告家主……”
姬清對他可沒有手下留情，再加上柳管家不敢輕易傷了姬清，總是有幾分保留，如此一來姬清便穩穩的佔據了上風，在柳管家身上留下無數到傷口，幾乎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不是在說笑！
柳管家也從她的眼神之中感覺到了她的決定，暗中悄悄的靠近了房門，循着一個機會便破門而出，飛快的朝着遠處逃竄。
姬清剛想追去，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驚呼，“清兒！”
姐姐？
姬清回頭看去，柳菲正死死的攥着衣襟，看向她的眼中含着滿眼的淚水。
“別追了。”走到姬清的身邊，柳菲輕輕的拉起她的手，“別追了……你總不能真的殺了他……”
“爲什麼不能？”姬清急聲反問，“姐姐，他傷害了你，他死有餘辜！”
“可他畢竟是柳府的管家，是家主器重的人。若是你將他給殺了，家主定然會對你不喜的。再說……再說姐姐也並沒有真的被他佔了便宜去，不是嗎？”
“還沒有嗎？”姬清倒是一喜，一雙清澈的眸子看向柳菲，“姐姐，你真的……真的還是清白之身？”
剛纔她偷聽的時候，便聽到柳管家說什麼上一次沒有得逞，這一次不會讓姐姐再逃掉。
這是不是說明，姐姐還沒有被玷污？
這是不是說明，一切還有救，還有機會讓她來彌補？
“也不算清白……”柳菲的眼中有些黯然，握在胸前的手攥得更緊了一些，卻還是扯出了一絲牽強的笑意，搖頭說道，“不過，他倒也沒有真的得逞。我們家清兒不是趕了過來，保護了姐姐嗎？”
“是我和姐姐去放風箏那次，姐姐撿風箏的時候遇到了柳管家，被他欺負的嗎？”姬清問道，“那一次，柳管家並沒有得逞嗎？”
她記得柳菲和她說過，一切的開端便是那一次，所以姐姐也恨透了她。
因爲，如果不是她哭鬧着非要那隻風箏，姐姐也不會被柳管家欺負。
“清兒，你怎麼知道？”柳菲驚詫反問，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那一次到底發生了什麼？”姬清並沒有回答柳菲的話，反而問道，“姐姐，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也沒有什麼，就……就是柳管家喝醉了酒，想要非禮我，可是……可是他並沒有得逞，因爲有人救了我。”柳菲眼中有驚慌，也有一絲極爲複雜的神情，似乎帶着幾分少女的情思。
“有人救了你？”
“嗯。”柳菲點頭。
“是誰？”姬清皺眉問道。
之前，她並沒有聽到姐姐提過這一出，她還以爲柳管家在姐姐撿風箏那一次便玷污了姐姐，此後更是藉由這件事強迫她屈服……卻沒有想到，柳管家竟然是拿着她的安危和前途來威脅姐姐的。
“也是柳家的一個旁支子弟，叫柳文政。”柳菲聲音細弱，臉上也泛起了一絲紅暈。
那一日她去撿風箏的時候，被醉酒的柳管家給遇到，硬是使用蠻力將她扯到了後門的偏房之中，欲對她行不軌之事。
柳管家是真氣境三層的修爲，並且是一個身強體壯的男子，而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在柳管家面前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哭喊，便是用盡一切力氣的掙扎。
可是，這點反抗完全保護不了她，她身上的衣衫被扯爛，就連貼身的肚兜都搖搖欲墜，幾乎衣不蔽體。然而就在她心中充滿了絕望的時候，一個少年破門而入，將柳管家從她的身上推開，將她救了出來。
這個少年，就是柳文政。
柳文政也是柳家的旁支子弟，靠着柳家生活，他明知道得罪了柳管家會有什麼後果，可是卻仍舊幫助了她。
她……很感激。
將事情簡略的告訴了姬清，柳菲勸說道，“清兒，姐姐並沒有失去清白，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畢竟，以後咱們還要在柳家生活，總不可能真的和柳家作對，不是嗎？”
還要在柳家生活？
姬清臉上卻泛起一絲笑意，擡眸看向柳菲，“姐姐，只要我們姐妹在一起，爲什麼非要留在柳家呢？我們離開柳家不好嗎？”
她越說越興奮，“我們可以走得遠遠的，或者投靠其他的權貴世家……如果你不喜歡過這種深宅大院的日子，嗯，其實我也不喜歡……我可以去採集靈草賣錢，我也可以去獵殺靈獸換錢，總之我會努力修煉，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你說這樣好不好，好不好？”
期待的黑眸看着柳菲，姬清眼中滿是雀躍。
她開心得幾乎語無倫次，甚至，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她唯一想的，便是怎麼讓姐姐開心，怎麼快樂。
多好啊。
姐姐現在好端端的，她並沒有被柳家折磨得憔悴不堪，不是那個尖銳冷漠的樣子。
就算這只是一個幻境，哪怕她只是爲了安慰自己，虛僞的在幻境之中爲姐姐做上一點什麼，她也覺得十分的快樂。
就讓她這麼自私而卑微的快樂一點吧。
就讓她能這樣做點什麼，稍微償還一點對姐姐的虧欠吧。
她要帶着姐姐離開柳家這個吃人的地方，要帶着姐姐過上自由快樂的生活，讓姐姐後半生都幸福美滿，讓她永遠也不會沉淪！
她還要殺了柳管家，殺了柳家該殺的人！
“清兒，你發什麼瘋呢？”柳菲的聲音卻打斷了姬清的憧憬，“你在說胡話嗎？我們怎麼能走，我們只是兩個弱女子，如果離開了柳家的庇護，誰都可以對我們動手，你明白嗎？”
她才十三歲，保護不了妹妹，而妹妹才八歲，就算她是天才，那也是一個沒有長成的天才……她們根本就沒自保之力。
柳家就算是一個藏污納垢的深宅大院，其他的權貴世家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天下烏鴉一般黑，這裡和那裡，又有什麼分別？
對上姬清的視線，柳菲微微俯下身子，認真的說道，“清兒，以後姐姐會加倍小心的，不會讓這種情況再發生了。你也要答應姐姐，以後行事要思量三分，切記不能再說離開柳家的胡話了，好嗎？”
姬清微微蹙眉，卻仍舊點了點頭。
姐姐現在的擔憂她也知道，畢竟她現在的確是沒有能力保護姐姐。
只是，她很快就會對姐姐證明，她有能力給姐姐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