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
爲什麼會有人將信交到蘇綰的手中,讓她再轉交給自己?
姬清狐疑的看了蘇綰一眼,剛準備將手中的信紙從信封之中抽出,卻又聽到蘇綰柔柔說道,“那人將信交給我的時候,還叮囑了一句‘姬小姐最好信守承諾’,蘇綰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姬小姐自己斟酌吧……蘇綰先行離開,就不在這裡招姬小姐厭煩了。”
說完,竟然真的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一點也沒有表露出,想要進院子看一看拓跋烈的意思。
姬清皺了皺眉,手中的信封被她無意識的緊握。
最好信守承諾?
她心中一緊,恍然明白了這句話其中的含義。
姬清回身,看到蘇言也走了出來,站在不遠處有些擔憂的看着她,淡聲開口問道,“她來找你什麼事?”
“沒有什麼。”姬清搖搖頭,深深看了蘇言一眼,和他擦肩而過。
若是他能懂得她眼神之中的深意,也許她還能多一絲助力。
若是他不能……
那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看着姬清從身邊走過,他的腦海之中一直回想着她深深看他的那一眼。
姬清聰明狡黠,一雙眼睛靈動非常,她又是一個不擅長作僞的人,什麼情緒都表達在了眼中。他心思敏銳,每次看向她雙眸的時候,便能從其中讀出她的情緒,此次也不例外。
只是,這一次他不是自己看到,而是她刻意遞過來的一個深深眼神。
一時間,蘇言心中斟酌起來。
不過雖然他心裡有些疑問,卻也沒有表露在面上,姬清的眼神很明顯的告訴了他,此事不宜聲張。
他清俊的面容之上波瀾不驚,收回了眼神,就這麼淡淡站在原地,身上帶着幾分毫不在意的沉靜和淡漠,彷彿剛纔姬清的眼色他並沒有看到。
蘇綰轉身離開,他也沒有去追,想了想,他朝着書房走去。
拓跋烈的書房是府中重地,必須他親自來收拾。
再者,也許在書房之中,他還能發覺一些什麼。
回到書房之中,蘇言看着一地狼藉,眼中閃過幾分思量。
凌亂,這是他的第一感覺,有時候人的第一判斷會驚人的接近事情的真相,他幾乎毫不懷疑,來到書房之中的那人,並不是有其他的目的,很有可能只是爲了弄亂書房而弄亂。
打開的三個抽屜,雖然很符合慣犯的行爲,但是相比之下,卻更像是故佈疑陣。
如果得出了這個結論,那麼,爲什麼那人要將書房弄亂呢?
蘇言思考起來。
他沉靜的眸光掃過地面,掃過靠着牆擺放的,空蕩蕩的書架。
驀地,他想到了姬清當時拿在手上的紙團。
他走到書架之前查看,來來回回將書架上的痕跡看了一圈之後,他眼神之中的深色變得越來越濃,也隱隱有種發現了某種線索的亮光。
書架之上常年擺放着一排排的書籍,對於他來說,他書房之中的書籍經常會翻動一二,但是拓跋烈卻不同。拓跋烈比他要更醉心武道修爲,幾乎整日裡都呆在軍營之中操練士兵,相比之下看書的時間要少得多。
在書房之中打掃的,也就沈曦和幾個親衛,對書房的清潔帶着一種男人的隨意和漫不經心,自然不會將書本一本本拿出來,將架子上的灰塵擦掉。
因此,在現在的書架之上,有着明顯的灰塵痕跡。
原本擺放着書籍的地方,自然是毫無灰塵的,呈現出書架的本色。而在書和書之間卻有一條極爲細小的縫隙,灰塵在這個細小的縫隙中灑落,當書都被拿空之後,便在書架上形成了一條條類似線條一般的,粗細不一的灰塵痕跡。
十分的均勻,一看就是長年累月才能形成的。
然而,在這種極爲平常的灰塵痕跡之中,卻突兀的有一塊地方被破壞掉,留下了一團凌亂的痕跡,還有兩個隱約的半圓,很是奇怪。
這個地方似乎在書本被掃落之後,又被人放上了什麼東西,所以破壞了這種和諧的感覺。
很明顯,這裡的不對勁,充分說明紙團是被後放上去的。因爲之後這樣,放上去的紙團纔會將灰塵的痕跡弄亂,那兩枚半圓像是無意中留下的指印。
蘇言眼眸一凝,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想他知道了,推測出來了書房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首先,書房之中的凌亂是被刻意製造出來的,爲了製造這種凌亂,闖入書房的那人,將書架上的書籍都丟在了地上。在將書籍都丟在地上之後,那人將紙團放在了書架之上,因爲空蕩蕩的書架之上那怕放着一個小小的紙團都十分的顯眼,只要有人能進入書房之中,便能很快發現書架之上的紙團。
所以說,紙團,是一切的關鍵。
紙團之中的話,很明顯是一種提示,這也就是背後那人進入書房的目的。
至於爲什麼要將書房弄亂,要用這種十分矛盾又複雜的辦法,充分顯露出背後那人的矛盾心理。
他也許對拓跋烈,或者對恆天院之中的某一個人十分的不滿,所以在做出這一切的時候,故做聰明的佈下了這麼一個局面,並且趁機發泄了怒火。
也許,看到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還會隱藏在背後冷笑。
恆天院守衛重重,能進入恆天院之中,又將書房弄亂的人……不知道爲何,蘇言腦海之中浮現了一個男人猥瑣矮小的身形,鬼殺!
在他認識的人之中,也許只有鬼殺才能做到。
萬壽境的修爲,詭異的身法……又對恆天院之中的陣法如此的熟悉……
可如果是鬼殺的話……
蘇言臉色倏地變冷,根據鬼殺他又想到了一個人。
他的好妹妹。
再一想到剛纔蘇綰和姬清的短暫碰面,姬清和他擦肩而過時候那帶着深意的眼神,蘇言的腦海之中那一根線猛然串聯了起來。
不好!
心中陡然一驚,他匆匆從書房之中掠出,朝着姬清和拓跋烈的臥房衝去。
衝到臥房門外,他猛地推開了門。
顧不得禮節,顧不得避嫌,顧不得姬清留下的那種隱晦眼神之中帶着的“不要暴露”的提醒,他只想將他的猜測都告訴姬清,讓她不要犯傻。
姬清哪裡來的藥,能讓拓跋烈身體之中的寒毒清除消失?
當時他覺得奇怪,他還問了她一句,爲什麼有藥卻沒有早點拿出來。
她是怎麼回答的?她支支吾吾的,似乎並沒有回答。
但是他卻清楚的記得,她之前說的一句話,她說“我剛纔得到了一瓶藥”。
剛纔……
對!重點就在“剛纔”兩字之上!
前前後後聯繫起來,他發現這一切似乎就像是一張巨網,將姬清整個罩在了網中,並且有一種越來越收攏的痕跡。
最後的目的是什麼,他簡直不敢去深想。
“姬清!”他急聲喊着,可是房中卻並沒有姬清的人影。
他冷眸一轉,身形朝着裡間走去,只見到拓跋烈躺在牀上,而沈曦一臉慎重的守在牀邊。
見到他過來了,連忙起身,“蘇軍師……”
“姬清去了哪裡?”蘇言皺眉,快速的問道,“她什麼時候出去的?”
“姬小姐回房之後,只稍微停留了一會兒就立馬出門了。”沈曦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不過,看樣子似乎很着急。”
“我知道了。”蘇言點頭,“你將安風等暗衛全部都調動過來,務必重點關注將軍的安危,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這裡你得看好了!知道嗎?”
“是!”沈曦重重應聲,甚至還行了一個軍禮。
不得不說,雖然平日裡蘇言看上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清冷雋秀,猶如一杆寒風之中的翠竹,有一種清俊的書卷氣。但是,當他認真嚴肅起來的時候,眉目間那股凌冽之意也十分的懾人,叫人情不自禁就認真起來,不敢小看。
交代完了沈曦,蘇言轉身離開。
沈曦什麼都不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個什麼來,再繼續呆在這裡只是徒勞的浪費時間而已。
並且……很明顯,背後那人並不希望姬清將行蹤告訴任何人,定然是指定她需要一個人前往。而鉗制住姬清的關鍵,便是那瓶藥!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就算立馬追出去,也一時間很難找到姬清的行蹤。
究竟要如何做?
拓跋烈,書房,藥,鬼殺,姬清,蘇綰,信件……蘇言心中驀地一動,身形朝着恆天院的院門飛掠。
幾乎一路不減速的奔走,蘇言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一棟小宅子之中。
站在院落之中等了幾乎有兩柱香的時間,他終於見到一個嫋嫋娉娉走來的人影。
蘇綰。
如果這一切,又是蘇綰在背後安排的話,他不用在外面四處沒有方向的尋找,只需要說服或者逼迫蘇綰就可以了。
眼前的蘇綰臉上帶着笑意,可是這笑容雖然溫柔,卻並沒有抵達眼底,倒像是一層凝固在臉上的面具,看了令人有一種生厭的感覺。
什麼時候,蘇綰變成了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