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姬清也這麼問出來，“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再一次”？
恍然之間，姬清突地想到剛纔柳菲在胡言亂語的時候，口中說出來的話。
她問她到底是妖怪，還是柳清。
妖怪……柳清？
這兩者之前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姬清心中的不解越來越濃，在柳菲冰冷帶着幾分憎惡和仇視的目光之中，姬清剛剛變得溫熱起來的手驟然冰冷下去，情不自禁有一種身墜冰窟的感覺。
爲什麼姐姐要用這樣的目光看着她？
是因爲害怕她，覺得她是妖怪嗎？是因爲借屍還魂這樣的事實，她根本無法接受嗎？
可是，爲什麼她的眼中還帶着憎恨和仇視？
爲什麼？
恍然之下，姬清下意識的站起來，後退了一步。
不要，不要這樣看着她……
“什麼意思？”見到姬清後退的動作，柳菲忽的笑起來，眼中的溫情不在，“我一直以爲你是清兒，畢竟你說你想不起十歲之前的事情……可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那個妖怪，那個害了清兒的妖怪！你將清兒害死了還嫌不夠，現在又去害另外一個人嗎？”
冷嘲的一笑，柳菲雙脣之中說出來的話語，分外的冰冷，“你說你是借屍還魂？我看不是，你定然是又用了什麼妖法，害了那個女子，將她的靈魂禁錮起來，所以你才能活命，對不對？”
“不，不是。”姬清着急的搖頭想要解釋，“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去害別人。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重生在另外一個人的身體之中。並且，我很確定，我十分的確定，在我活過來之前，那個女孩子已經被嚇死了，真的！”
“驚嚇致死？”柳菲涼涼的問道。
姬清心中一慌，卻仍舊點頭，“是的。因爲當時她被家中人所害，要被押送到軍營之中去做軍妓，跟她一起的人都跑走了，只有她一個人因爲受傷了所以沒辦法逃跑，又想到自己可能遭遇的悲慘事情，才驚嚇致死的。”
她重生之初接受了原主的記憶，從她的記憶之中瞭解到了這些。
她很肯定。
並且，重生一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又怎麼能主動的去害原主，將她的靈魂禁錮起來呢？
姐姐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姬清心中不知道什麼滋味，五味雜陳，可是更多的情緒她卻無法言說。
原來，她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原來，姐姐並不能接受她現在這個樣子。
原來，沒有人能接受她這個樣子。
她是不是想得太樂觀了？
這個世界雖然修煉者衆多，雖然在修煉一途中也會遇到形形色色的離奇事件，但是……借屍還魂這麼令人震驚的事情，應當是沒有人會相信，沒有人會接受的吧？
如果知道了這樣的情況，一定會十分的驚訝，並且在驚訝之後生出深深的恐懼和厭惡。
看吧，姐姐就是這樣。
曾經那麼愛她，猶如母親一般寵着她的姐姐也是這樣……是不是，就算她重生爲人，也只能將這個秘密死死的守在心裡，是不是隻要知道她真實的身份和遭遇，別人都不會接受她？
瞬間，姬清感覺心像是被泡在了冷泉之中，慢慢的，一點點的失去溫度。
“呵……驚嚇致死？”柳菲眼中分明是不信任，“我纔不相信。肯定是你這個妖怪，你佔據了她的身體，將她的靈魂給鎖了起來！你告訴我，你十歲之前的記憶真的沒有回想起來嗎？你真的沒有說謊？”
“姐姐，我不是妖怪，我真的沒有主動害人，你相信我。”姬清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慌亂之中，她的淚水流了下來，哽咽的問道，“再說，這……這和我的記憶又有什麼關係？”
她十分的不解，不解極了。
爲什麼姐姐會如此的在意，爲什麼她說了好幾次她十歲之前的回憶？
她十歲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很重要嗎？
爲什麼姐姐會說她是妖怪，會說她再一次佔據了別人的身體……
等等！
再一次佔據？
姬清腦海之中突地冒出一個極爲大膽的猜測，她愣愣的看着柳菲，因爲心中的那個猜測，她心中十分的慌亂，眼中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
“姐姐，你說的意思是，我……”姬清說道這裡，竟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柳菲卻冷冷的一笑，站起身朝她走來，“對，你也猜到了嗎？”
慢慢的，一步步走進姬清，她臉上的笑容飄忽而詭異。
她深深的看着姬清，看着眼前那一張十分熟悉的面容，心中絞痛不堪。
“清兒……呵，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叫你清兒……”她眼中充滿了恨意和矛盾，“我甚至無法分辨，究竟什麼時候是清兒，什麼時候是那個妖怪……但是，我不能再猶豫和錯下去，你……去死吧！”
柳菲突地朝姬清撲去，她手中鋒利的剪刀之上閃過一絲流光，狠狠的刺向姬清的心臟。
沒料到柳菲會突然想要殺她，姬清整個人都愣住了。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柳菲已經撲到了她的面前，眼中帶着極度的仇視恨意，手中的剪刀已經距離她之後短短的一掌距離。
姬清下意識的避開，卻因爲時間來不及，還是被狠狠刺到了肩頭。
柳菲看似瘦弱，可是力氣卻並不小，她揮出的剪刀幾乎是瞬間便卡在了姬清的肩上，足足沒入了一指的長度。
劇痛，瞬間讓姬清雙眉擰緊。
她清澈的眸子看着盡在咫尺的熟悉容顏，心裡的蒼白和淒涼簡直無以復加。
她並沒有阻止柳菲的動作，並沒有推開她。
這一切，都是她欠了姐姐的，就算姐姐想要的是她的命，哪又如何呢？
她想要，就給她好了。
這些都是她欠着姐姐的，她讓姐姐家破人亡，讓她這輩子痛不欲生，這是她應該償還的罪孽。
只是……
她輕聲問道，“姐姐，我十歲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會不會，是姐姐誤會了什麼？
重生一次已經是驚世駭俗了，怎麼可能有兩次？更何況，聽姐姐的意思，似乎當時的柳清身體中有兩個靈魂來回交替，讓她無法分辨，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靈魂融合。
她不相信，真的一點也不相信！
曾經失去的記憶之中，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不能！”柳菲卻冷冷一笑，將刺在姬清肩膀上的剪刀狠狠抽出，眼中雖然閃過一絲不忍和矛盾的神色，可是裡面的溫柔不再，“我和你這個怪物沒有什麼好說的！害了我的父母，害了我的妹妹，害了我……現在又去害別人，我一定要爲他們報仇！”
咬着牙，她手中的剪刀再度朝着姬清刺去，朝着她的胸口刺去。
這一剪刀下去，姬清的一條命便會交代在這裡。
重生的幸運，又怎麼會出現兩次？
可是，姬清卻並沒有避開，只是靜靜的站立着，等着心臟被刺痛的感覺席捲她的世界。
柳菲見到姬清閉上了眼睛，一副心甘情願將命交在她手中的模樣，眼中有一絲掙扎，可更多是卻是痛恨。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眼看着柳菲手中的剪刀就要狠狠的扎入姬清的心臟，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姬清忽的睜開了眼睛看向某處，而與此同時，一顆石子夾雜着一股勁風襲來，將柳菲握着剪刀的手擊開。
這顆石子之中蘊藏的力量十分的強大，完全不是沒有啓靈的柳菲能抵擋的，也只有姬清，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細微的破空聲。
“啊！”淬不及防之下，柳菲呼痛一聲倒在地上。
她手中的剪刀掉落下來，剛好紮在了她的大腿上，讓她忍不住呼痛出聲。
“姐姐！”見到柳菲誤傷了自己，看到她那因爲疼痛而皺起眉頭的樣子，姬清連忙跑到了柳菲的面前，急切問道，“姐姐，你受傷了？你疼不疼？大衍靈丹，對我有大衍靈丹！”
姬清飛快的從逐鳳戒之中取出大衍靈丹，顫抖着手倒出一顆，想要將手中的丹藥塞入柳菲的口中。
她甚至沒有心思去管，剛纔丟出石子的人到底是誰。
她的眼中，她的心裡只有姐姐。
可是，她拿着大衍靈丹的手，剛剛碰到柳菲的嘴脣，便被她給揮手打開。
“用不着你好心！”柳菲眼睛死死的瞪着姬清，口中的話語凌冽得猶如冰刀，“你不是問我恨不恨你嗎？我恨你，我恨透你了！你知道我有多矛盾嗎，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嗎？你知道嗎？”
明明知道她有可能是怪物，不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她卻忍不住想要去對她好。
她是恨她，可是更恨自己！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矛盾，每次對這個怪物好，她總是想到被囚禁起來的妹妹。
她悽慘的笑着問道，“你說這是老天給你的補償？補償……哈，還真是好笑。你現在佔據的這個身體，她的父母知道嗎？她的姐姐知道嗎？你在意的人，在意你的人知道嗎？你告訴我，他們都知道嗎？”
他們知道嗎？
不，不知道。
姬清身子僵硬的愣在原處，搖了搖頭。
“你不敢吧，哈哈哈……原來，你這樣的妖魔鬼怪也有害怕的事情……”柳菲瘋狂的笑起來，她溫婉秀麗的臉因爲種種情緒交雜，而變得神情猙獰起來，“你爲什麼不敢呢？我猜是因爲你知道，如果他們知道你是妖怪的話，他們都不會愛你，不會再在意你！因爲你根本不是柳清，你也不是現在的你，你只是一個卑劣的偷竊者，你是一個偷竊了別人幸福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