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爾辛!”當那恐怖的劍光出現的剎那,織網者梅法拉最先遏制不住的尖叫一聲。她那原本遮蔽天空、雙頭八臂的巨人身體,驟然崩塌成無數陰影蜘蛛,然後瘋狂的四散逃走,連多看一眼都不敢!
隨着當年夢神瓦爾迷娜被海爾辛一劍泯滅,海爾辛的劍光之威早就震懾湮滅世界!
沒人知道那劍光爲什麼就那麼強,那麼無法阻擋!有人猜是海爾辛獲得了某件至高神器,有人猜是阿卡託什在暗中出手……但無論是什麼理由,那劍光就是強得沒有道理!強得……彷彿不該在這個世界出現一樣!
正在圍攻神國的四大魔神,原本佔據着神國四角。瑪拉凱斯還在驚訝於海爾辛的神國爲什麼突然復原;莫拉驚疑不定的停手,稍微後退觀望;梅法拉則在劍光出現的那一刻就知道大事不妙,化身蜘蛛分散逃走。
只有毀滅魔神大袞,他在神國剛剛開始膨脹的時候,就已經轉身在跑了——沒人比他反應更快,逃的更早——有些時候,你不需要跑的比劍光快,只要跑的比隊友快就可以。
大袞就是這一格言的完美執行者……但劍光還是毫不猶豫的放過了其它魔神,第一個找上了它!
——因爲全湮滅世界都知道,如果有某個矛盾不該激化但它卻真的被激化了,那麼暗中挑事兒的人一定是梅魯涅斯·大袞!
劍光微微一跳,化作萬千粉紅的花瓣,朝着大袞的背影吹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梅魯涅斯·大袞其實準備了無數的後手,論逃跑,它天上地下絕無對手!然而面對飛揚的桃花,一切迷惑手段全都失去了意義……那些花瓣穿透幻影,穿透次元,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的本體上輕輕的啄上一口,帶走了一小片血肉。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無論是轉身想逃的、還是藏身暗處的那些魔神,全都駭然的看着梅魯涅斯·大袞在狂奔中,一點點的……被那種恐怖的花瓣剝削成了一副雪白的骨架!然後還在繼續跑的骨架又被花瓣一點點剝啄着,變成了揮揮灑灑的塵埃,就那麼消散在湮滅之中……什麼都沒剩下!
一直作死卻從來不死的魔神大袞,居然就這麼真的死了。
他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句話——
“這次——真的——不是我!”
無限哀怨,無限委屈。
*****
梅魯涅斯·大袞被海爾辛如殺雞般輕描淡寫的宰掉,就算是那些跟這事兒沒什麼關係的魔神,此刻也油然而生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大袞最後留下的那句話,更是人人都能聽到,心中卻未免感覺有些黑色幽默——他最後的遺言,大家還是相信的——然而一輩子以挑撥離間爲本職工作的大袞居然因爲別人的陰謀掛了,這是何等的諷刺!
劍光變幻,飛向第二個目標。
赫麥尤斯·莫拉是占卜之魔神,又名智慧之妖。
她既然是喜歡窺視命運的魔神,又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幸運去決定。
當劍光第二個指向她時,莫拉轉身就將自己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紙牌!當劍光穿過紙牌,殺死牌面上的生物時,莫拉已經成功的回到她的神國——位於湮滅世界未知之地的“外典”圖書館。
這裡有她自創世以來收集到的無數禁典,這些知識自由的在圖書館內流動,將圖書館本身化作一個巨大的迷宮。沒有人能在這裡找到她,戰勝她,殺死她。因此一回到自己的神國,莫拉就大大的鬆了口氣。她晃動着自己的那雙大鉗子,將身體迅速縮小,最後縮成一本厚厚的“書籍”——沒錯,這纔是莫拉藏得最深的秘密!
莫拉的本體醜陋得連魔神都不敢直視,可誰能想到,她其實本體是一本書呢?
將一本書藏到外典圖書館那億萬書中,誰還能找到她?莫拉心滿意足的飛上書架,爲自己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然後就打算這麼睡上個一兩千年,等着這件事兒過去。
總會過去的,不是嗎?她反正沒什麼信徒,人世間只要還有人窺視命運,她就不會消失,那還怕什麼呢?
“咦?這是誰在唱歌?”她愣住了。在這寂靜的世界,竟然響起了了歌聲。那咿咿呀呀的聲音就在她的圖書館中,唱着一出她聽不懂的曲調,卻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耳朵。
“力拔山兮哦~氣蓋世,~時不利兮哦~騅不逝~!騅不逝兮哦~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女人聲音嫵媚滄桑,一調三嘆,哀怨憂傷,竟幾乎把莫拉的眼淚都要唱下來。
這是垓下項羽,十面埋伏啊……
擺在莫拉身邊的一本書忽然打開,化作一張血盆大口狠狠的朝着莫拉咬去!然後是五十本,一百本,無窮無盡的書化作怪物,與莫拉撕咬在一起。咀嚼聲,尖叫聲,飛舞的紙片,掉落的碎屑……
天空中,代表赫麥尤斯·莫拉的星座,黯淡無光,最終隕落!
*****
“吱~吱~吱~!”
看着一個又一個魔神在海爾辛的劍下走上絕路,梅法拉要瘋了!
她已經從世界的脈絡中感知到,她就是下一個目標!
蜘蛛潮水般在湮滅世界狂涌而過,梅法拉的意識在這些蜘蛛中無序的亂竄!它們鑽進隕石,鑽進廢墟,鑽進秘境,鑽進別人的神國……總之尋找一切能夠躲藏的地方,瘋狂逃竄着。
那是什麼?
就在梅法拉開始感到絕望的時候,她居然看到了一片花田,開在湮滅世界的花田——沒人見過這樣的花海,那花身上沒有葉子,孤單的花莖上挑着一朵豔紅、輕佻的花朵!然後花朵成山成海,一直連到天邊。
“呼~”梅法拉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既然我從未見過這片花海,那是不是意味着別人也沒見過呢?她是織網者梅法拉,世界脈絡的感知者,這世界上她不知道的地點極少極少。
於是她指揮着蜘蛛大軍遠遠的繞開這片花海,朝着別的方向狂奔,去吸引海爾辛的目光。
而她自己,則變成了一隻最多芝麻粒大小的蜘蛛,悄悄的,將自己藏在某朵花的花萼之下,用網將自己小心裹住,這中間她連一絲神力都不敢使用,完全像只普通蜘蛛那樣工作着,生怕引起海爾辛的注意……
“這樣就可以了吧,一定沒問題!”她這麼想着。
一滴濃濃的花汁滴下來,將她包裹進液體中。覺察到不對的梅法拉蜘蛛伸直節肢,試圖撐開那團粘稠的液體。然而液體越攪越堅硬,她用力的撐着、撐着……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凝固成一塊橙黃色的琥珀寶石。
琥珀之中,蜘蛛在用力的舒展着肢體,彷彿跳舞。
如果梅法拉認識這種花,她應該知道它的名字——曼珠沙華,又稱彼岸花。
某些世界偶爾有野生的彼岸花,但只有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才能看到無窮無盡、彷彿鮮血般豔紅的彼岸花海……
*****
四魔神中,只有拋棄與放逐之魔神瑪拉凱斯沒有逃。
他曾經是古精靈最偉大的英雄人物之一蚩尼馬克,墮落成魔神瑪拉凱斯。他雖然墮落,但不影響他身爲英雄的驕傲,所以他選擇戰鬥!
再說瑪拉凱斯也無處可逃,他的神國叫“灰洞”,那兒沒有天空、沒有大地,只有漂浮飛舞的無窮灰燼。“灰洞”與其說是神國,不如說是自虐者的囚室,瑪拉凱斯爲了懲罰自己而造的地方。
看到天空中三個星座依次熄滅,瑪拉凱斯右手握着災難之錘,左手拿着碾願戰錘,靜靜的等候着屬於自己的命運到來。他沒有失望,飛舞的劍光落下化作一柄直劍,握在了海爾辛的手裡。
連斬三神,海爾辛這才首次現身。
“來吧,賜我一戰!”瑪拉凱斯揚起戰錘,用精靈的禮節,正式向海爾辛發起挑戰。
“不,你沒資格,”海爾辛看着他搖了搖頭,眼神中帶着憐憫,“因爲你已經死了。”
海爾辛將劍插回劍鞘,頭也不回的朝自己的神國走去。“我出來只是想拿回我的劍。”
“我已經死了?”瑪拉凱斯驚訝的問道。一道血線出現在瑪拉凱斯的額頭上,代表着背叛的星座,轟然碎裂!
*****
人間劍、十面伏、桃之夭、兩岸花,四劍斬四神!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劍術,而是世界的法則。海爾辛的劍術,直接亮瞎了黑暗中的無數眼睛!這可是代表世界規則的魔神啊,一共才十六名,可加上瓦爾迷娜在內,居然被海爾辛剁了三分之一!
如果接下來聖靈瑪拉、尤里安諾斯、塔洛斯也被海爾辛劍斬,那麼九聖靈也將被海爾辛剁死三分之一!
這是何等的臥槽!
海爾辛這是想要幹嘛?滅世嗎?爲什麼出手如此狠辣不留餘地?!那些觀看的眼睛真的被海爾辛的兇殘給嚇壞了……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阿卡託什呢?有人在街頭胡亂砍人,還有沒有人管管啦!
“……你怎麼來了?”海爾辛忽然停下腳步,對着虛空問道。
迪貝拉的身影從虛空中浮現,苦笑一聲。“有負所託,我來受死。”
她說完便閉上眼睛,靜靜等着海爾辛的劍落下。迪貝拉不是沒想過逃走,可阿卡託什不出,海爾辛的劍已經主宰天地。
她……又能逃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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