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您說過,您和那人是朋友?我們這麼做,豈不是壞了你們朋友之誼。”在雲上飛行,孫詢望着身邊之人,有些擔憂的問道。孫詢又名五福仙子,早已隱居多年,不履紅塵。如果提起她的名字,可能修仙界一多半人都要滿臉茫然,想不起來此人是誰。不過如若說起她的另外一個身份,可能所有人都會立刻恍然大悟,然後落荒而逃……
因爲她是極樂童子李靜虛的老婆。
既然如此身份,那麼此刻環着她的纖腰,帶她裝b帶她飛的自然非青城老祖極樂童子李靜虛莫屬。別看他長得一副童子樣,跟孫詢走在一起彷彿少婦帶孩子春遊似的。如果有人敢碰孫詢一根指頭,李靜虛絕對教你做人——手指頭碰到剁胳膊,腳趾頭碰了剁大腿!
兩人談論之人,或者說李靜虛這些年唯一承認的新朋友,自然是圓豎(陸遠)。
“我也不想!”聞言李靜虛嘆道,“無奈這次是長眉道兄親自傳訊,就算爲難也要走上一遭。況且你與表妹將來渡劫,還需借重峨眉的天心環,我青城……算了,還好此次無需與那傢伙對面。”想起圓豎和尚牙尖嘴利的樣子,自詡爲忠厚人的李靜虛便是一陣頭痛——至於長眉親身前去堵截,圓豎是否還能夠逃得昇天的問題——李靜虛對此從不擔心……自古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那個和尚就是個大禍害!
隨即他想起什麼來似的鄭重跟孫詢叮囑道,“這次帶你來,便是要借重你的靈幻仙術。切切記得,只改寫記憶,讓這些掌櫃的忘了天下記的事情便好,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尤其是不能沾上殺戮因果……我算是看出來了,那小子的殺性,就是一條瘋狗!他簡直就是天殺星入命!這樣的和尚居然還能證羅漢位,我呸!”
孫詢白了他一眼,連話都懶得搭理,因爲同樣的話,李靜虛這一路已經翻來覆去的交代過好幾次,顯然他已經失了平常心。
看到孫詢不以爲然的樣子,李靜虛咂摸咂摸嘴,爲了在老婆面前撐面子,還是要把前因後果說出來。否則夫人豈不以爲,咱家是個軟蛋?這個絕不能忍——雖然他其實很不想說——因爲就像聊“別人家的孩子”肯定各種不爽一樣。圓豎和尚的十年經歷,就是傳說中的——“別人家的遊戲風塵”!
圓豎遊戲風塵,自家也遊戲風塵……可李靜虛遊戲風塵幾百年,連個傳人都沒尋到,一事無成……
而圓豎的遊戲風塵僅僅是窩在少林寺裡十年,還是在白谷逸的眼皮子低下監視着。結果他足不出開封府,便能暗中籌謀,組織出這行商天下、富可敵國的龐大機構——“天下記”;他還從南明那些擁兵自重、良莠不齊的數百軍閥中,一眼就挑中了胸有大志的李定國。十年潛心教導扶持,終於培養成一代人皇!要知道成都府可就在峨眉的眼皮子低下!就這樣峨眉都始終沒有覺察問題……更不要說,他聯結華夏氣運,以“殺胡令”爲虎皮,生生擋住了滿清南下的腳步十三年整。一直到李定國渡江北伐,江南都寸土未失!
不過李靜虛覺得圓豎最誇張的成就,是竟能逼得長眉真人任壽肉身下界!這種想想都覺得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他的眼前。李靜虛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心裡對圓豎和尚推崇到了極致!
李靜虛邊走邊說,將陸遠的資料跟老婆說了個底兒掉。“……那個‘天下記’,我原以爲不過是個行業行會。心想一羣商人能成什麼大事。他們就算守着金山銀山,也比不過滅門府伊的一道令箭。如不是長眉道兄詳細解說,我可能還和天下所有人一樣,被那傢伙矇在鼓裡。原來那傢伙故意隔絕江南,是爲了培養什麼……資產…階級…萌芽?聽說南方十年間,已經發明瞭紡織用的十二人長機,絲綢鉅商建的作坊能延綿數十里!據說那長機……比西蠻要早一百來年。”
“比西蠻才早一百多年?那有什麼好奇怪的?”孫詢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家內子,有些疑惑的問道,“西蠻不是還在茹毛飲血嗎?怎麼就會用織機了?聽說他們算數還在用手指和腳趾,可憐價兒的、連算盤都不會用……”
“說的……也是。”李靜虛只能勉強同意,十分無語。
沒辦法,孫詢說的就是這個大明年代,作爲****上國的人對外國人的普遍看法——外國人都還剛從樹上下來,依舊是用毛絮窩,喝血吃生肉的野人;外國人最想要的東西是我們的聖人言《論語》,這樣才能開化;其次是吃飯用的瓷器和穿的綢緞……算盤不敢給,因爲歪果仁的十根手指頭笨得跟蘿蔔似的,根本撥不動靈巧的算盤。
李靜虛鬱悶的加快速度,因爲長眉解釋的關於陸遠的謀劃,他其實也聽得一知半解。只感覺“雖然聽的不是很明白,但很厲害的樣子”——至於什麼“資本主義萌芽”、“市民階層的誕生”、“商人崛起”、“權貴資本主義”等等——他完全不懂。因此對能佈下這種陰謀的圓豎以及竟然能看懂的長眉,抱有強烈的羨慕嫉妒情緒……
“查房!”找到了藏於市井之中的“天下第一樓”,正氣悶的李靜虛一腳便踹了上去!雖然“天下記”商號的總部,無論對於北清還是南明都是個天大的秘密!但在李靜虛這等仙人的眼中,區區“障眼術”何足道哉!門在他面前砰的化爲碎片,李靜虛朝着房間內隨手放了一個“警神訣”,大吼一聲,“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不男不女的留在原地別動,我馬上就過去砍死你!”
塵埃散盡,見到房內的景象,李靜虛夫妻就是一呆。
掌櫃什麼的一個都沒見到,原本應該擺滿賬簿的書架此刻也空空如也!房間之內,只留下了一個夫妻倆十分熟悉的女尼姑,坐在桌後,顯然已經等了很久。
“辛如玉,你怎麼會在這裡?”李靜虛苦笑說道,知道這回的目的算是徹底完蛋。因爲早在心如神尼出家之前,大名鼎鼎的“宇宙六怪”辛如玉,便已經是夫妻二人的莫逆之交。辛如玉性子極強好強而且倔強,一旦認準死理,幾頭大象都拉不回來。
“是靜虛啊,”小尼姑嫣然一笑,“多年不見,你越發的調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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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李定國大將軍府外,玉清真人單人雙劍,擋住了峨眉的大隊人馬——峨眉掌門乾坤正氣妙一真人齊漱溟、他老婆荀蘭因、醉道人、髯仙李元化,還有三代弟子諸葛警我、齊靈雲、齊金蟬、笑和尚、李英瓊、周輕雲、白俠孫南等等……當然還有個小尾巴,金牌臥底無間道陸靈夢。
“玉清道友還請讓路。”峨眉衆人齊齊停下,齊漱溟上前一步肅容勸道。“今日之事勢在必行,道友劍法高絕,你孤身一人仍擋不住我等!而且大戰一起,成都府必生靈塗炭。道友世居成都,何忍讓無辜之人失了性命?”
玉清表情冷漠的打量了一下他們,簡單的說了六個字,“你們走,我放手。”
齊漱溟眉頭一皺,此刻需快刀斬亂麻,不能多猶豫。但是遍觀峨眉諸人,玄真子未至,苦行頭陀隕落,在場竟無一人是玉清真人的對手!“既然如此,便由貧道來領教玉清道友高招,其他人便宜行事!”
峨眉衆人剛剛要分散開,便聽見玉清對着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說道,“盤特,澤,他歌特。”(paintthetarget/目標已指定)
下一剎那,只見峨眉全體被瞬間轉移到幾十丈之外,連陸靈夢也不例外!等到傳送結束,齊漱溟才臉色蒼白的喊了一聲,“無極神光!……果然是你們做的!”
太原府城門外,妖屍玄奇遠隔萬里被連同上古至寶九疑鼎,一道神光化作飛灰,神魂俱滅!只有藏在九疑鼎中的混沌元胎逃了出來!這個結果讓修仙界人人震驚,甚至人人自危!畢竟每個人自己心中思量,都不認爲自己能躲過那道極快的神光。只是當時參與爭鬥的四個人俱已不在(沙神童子飛昇天界,目前重傷逃亡中),沒人知道陸遠是如何招來那道神光的。只是根據後來的地洞推測,似乎是由一件體型七八丈大小的法寶發出。
雖然沒有防禦手段,但長眉真人依舊有別的辦法。他製作出一種符篆,給每個峨眉弟子貼身佩戴。這枚符篆能夠在被神光指向的剎那,將目標的峨眉弟子傳送出危險區域。當然,“無極神光”這個名字,也是長眉取的。
“果然不愧是峨眉派,只見過一次便有了應對之法。”玉清撫掌讚歎道。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齊漱溟故作鎮定的一甩衣袖,“如果道友再沒有別的手段,我們可要過去了。”
“呵呵~”玉清真人輕輕的笑了笑,輕聲說道。“聽說……混元一氣太清神符被任師叔帶去北京?我不知今日之凝翠崖沒了太清神符的兩儀微塵大陣,還能擋我飛仙艦一道神光嗎?”
“你們走,我放手!”
*****
少室山下。
一個外表粗糲的中年和尚,攔住了天蒙禪師的去路。
只聽見中年和尚搖頭嘆道,“任施主不嫌太過了一些嗎?圓豎不過是被囚禁在少室山十年光陰,與少林寺並無瓜葛,可任施主依舊不願放過……陸遠讓我來看看,我一直心下懷疑……沒想到真被他猜的正着!而且讓老衲沒想到的是,來的人竟然是您……天蒙禪師!難道作爲佛門的在世佛的您,如今也要爲虎作倀,親手毀我佛門一脈嗎?!”
天蒙禪師,當世佛門第一得道高僧,外表卻不過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比起降龍和尚當年還要蒼老幾分。
“昨日因,今日果,和尚照相了。”天蒙語速緩慢的說道,“老和尚只是想上山隨喜一番,並無滅佛之意。”
沒錯,你沒有滅佛之意,你只是來找陸遠的根子然後挖掉而已!降龍和尚在心中吐槽道。不過也是,陸遠以天下爲棋盤佈局,不可能在他藏了十年的地方,什麼都沒留下……不過降龍的嘴角抽了一下。他想起偷偷翻找陸遠留在少林的物品時,見到的那副“蒼老溼”……
“來賭鬥吧!”既然如此,降龍爽快的說道。和尚其實最喜歡賭博,比如賭機鋒、賭閉關等等。一說賭鬥,大家都扯上佛學,說的特別高大上,其實……你們懂的。
果然,聽到賭鬥,天蒙的老眼一亮,顯然很有癮,因此他同樣很乾脆的說道,“請和尚出題!”
“嘿嘿~”降龍和尚冷笑一聲,噌冷從懷裡拽出一把三尺長的殺豬刀!刀刃上寒光閃閃!只聽見他大聲說道,“佛說‘割肉飼鷹’,看我的!”他把左手往石頭上用力一拍,快刀如風,“咣咣咣”就剁下三根指頭來!
斷指處肉茬紛飛、血如泉涌。圓豎面不改色,好像剛纔剁的不是自家的手指,而是豬脆骨一般。他鏜的一下將殺豬刀插在天蒙禪師的面前。鏗鏘有力的說了三個字——
“到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