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唱大戲

李逍遙的親事,一直是李大娘的一塊心病。眼看着李逍遙已經快長大成人,這份心病便越發嚴重起來。李大娘之憂慮,並非是因爲李逍遙找不到媳婦,雖然她總用這一點來教訓李逍遙。實際上,無論李大娘還是誰都知道——就憑李逍遙生的那張臉,但凡把繮繩解開往江邊一放——他撒歡兒倆鐘頭,一準兒能勾搭個蘇州府的官家小姐回來……

更不要說只要李大娘開口,鎮子裡丁家的那兩個姑娘更是一百個願意。

但李大娘不願意啊!

李大娘的丈夫去的早,李三思死後,李逍遙就是老李家唯一的一根獨苗。難道李寒空的後代,南俠盜李三思的兒子,要找個鄉下姑娘不成?!李大娘是個老式家長,講究門當戶對,讓她在李逍遙親事上妥協,那是萬萬做不到的。但她既不想讓李逍遙涉足江湖,還想找個門當戶對的,那可就難了……

因此呂動賓一說能找個“合她心意的媳婦”,頓時就說道她心裡去了!因爲連她這個餘杭第一媒婆,都不知道該給李逍遙找什麼樣的媳婦。現在放心了,因爲老天出面承包了嘛!包你滿意——這還不夠嗨的?

“他呂大哥,給我這兒掛個帳子,生病的人不能見風!再拿塊溼毛巾來,裝盆熱水……”李大娘躺在牀上,雷厲風行的把兩個人指揮得團團轉,順便還要感慨一下,“哎呀,你看我這十來年不生病,乍一病還真不習慣,大家夥兒都手忙腳亂的……沒經驗啊。

小陸子!去告訴客人,說我病了。招待不週哈~

還有啊,沒個大夫不像生病的樣子,去請洪大夫來!

這李逍遙咋還不回來呢?他要是敢不給老孃號喪。等老孃好了拍死他!(生病不能號喪好吧)……”

陸遠和呂岩額頭上齊齊掛着兩顆大汗珠……李大娘,您這是要往大了作啊!陸小二挽起兩隻袖子。反正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看我怎麼把氣氛搞起來!

陸遠直奔後院,瞬間抓住正在扒牆頭朝裡瞅的丁家二姑娘,“秀蘭,快去碼頭市集找你李大哥,就說李大嬸昏倒了!讓他趕快回來!”說道這兒,陸遠臉上露出相當浮誇的傷感表情,哽咽着說道。“洪大夫說……大娘她快不行了。李逍遙要是回來晚了,八成就……”

丁秀蘭頓時被嚇得花容失色!她隔着牆尖叫一聲,“我馬上就去!可你是男子跑的快,爲什麼你不去?”

“我?”陸遠推開後門奔另一邊兒去了,“我還要去請洪大夫呢!”

丁秀蘭沒辦法,只能咬了牙往市集那邊飛跑。一邊跑一邊心想,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去洪大夫家的路上,陸遠隨手再次捉住王小虎一隻(捕捉+1)。“小虎子,快去往那邊兒跑,迎你逍遙哥去!李大娘病了。他肯定着急,你拉着他把你去仙靈島求藥的事兒仔細講一遍!知道了嗎?”

“看我的吧,陸大哥!”王小虎龍騰虎躍的跑掉了。他一邊跑一邊想。陸大哥剛纔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前後矛盾啊?

“虎踞黃金臺,坐看八風來。老夫刀在此,管殺不管埋!豈不隆咚嗆嗆詞哦~”哼着小曲兒連坑兩人,陸遠終於心滿意足,直奔洪大夫家而去。

*****

“大嬸子,您這身體比我都結實吶,哪兒有病啊!”被陸遠連拉帶扯,跑得鞋都差點兒掉一隻的洪大夫,進門卻看見李大娘正中氣十足的罵人。頓時就想把藥箱砸陸小二臉上!“我這家裡還熬着藥……”

“怎麼沒病!”李大娘一拍牀頭,尺厚的牀梆“咔擦”塌了一塊兒。“我整天伺候他們三個好吃懶做的大男人。一個個着三不着兩的,我是操碎了心……好好的人都能給累病了!我這個老婆子身體這麼弱。肯定積勞成疾!而且必須是眼看着就不行了那種……”

“唉~大嬸子,您這病我看不了,另請高明吧!”洪大夫根本不買李大娘的帳,梗着脖子臉色鐵青的丟下一句話,這就要拎着藥箱走人。

“哎,洪大夫,洪大夫……”李大娘趕緊下牀,雙手把洪大夫拉住。呢喃了好半天,才小聲說了一句。“悄悄跟你說,他呂大哥算的,這跟逍遙那孩子的親事有關係……”完了啊,媒婆的自尊全沒有了!

“這你不早說!”洪大夫一抹臉,“哎呀!我那可憐的大嬸子啊,你都病成這樣還下牀幹嘛,快躺下!您這是生生累出來的病啊……哎~眼見着逍遙就要長大,您馬上就要享福了,怎麼就得了……這種病啊……”

陸遠跟呂大仙人抱頭痛哭,餘杭這地方風水太魔性了,我們選錯了隱居的地方啊!

*****

“嬸嬸!”當李逍遙拖着王小虎衝進客棧的時候,現場已經徹底處理完畢。

只見牀上掛着防風的紗帳,四面窗戶全部堵死,牀下襬着一盆熱水和一個痰盂……那痰盂中隱約有血跡!臉色白如薄紙的李大娘躺在牀上,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額頭上搭着一塊溫熱毛巾。眼見着虛弱得已經人事不省,只能偶爾嘴脣顫抖的發出有氣無力的**之聲。

洪大夫一噓三嘆的坐在牀邊,手搭在李大娘的手腕上,一邊號脈一邊搖頭。陸遠扶着似乎已經不堪打擊的呂道士站在旁邊,將憐憫的目光投向李逍遙。

李家小子一看到這個場面,嚇得腿頓時就軟了,“噗通”跪在了李大娘的牀前!嘶喊一聲,“嬸嬸啊~!”

李大娘此時心裡那個美啊!到底是我拉扯大的孩子,心裡着緊着我吶。趁着李逍遙低頭,李大娘飛快的向洪大夫、呂道士和陸小二分別遞了一個炫耀的眼神兒。陸遠這時候開始覺得李逍遙可憐了……

接下來就是洪大夫介紹李大娘是如何積勞成疾,以致病入膏肓……李逍遙聽得痛哭流涕——原來每次我不聽話,嬸嬸都會痛苦萬分嗎?原來每次我捱打,嬸嬸背後都會流淚,還要給我準備晚飯嗎?原來有嬸嬸默默的、做過那麼那麼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因爲它確實沒有發生過)……這才憂鬱傷心,以致積勞成疾的嗎?

“洪大夫,求求你!無論花多少錢,請醫好我嬸嬸!我還要孝敬嬸嬸一輩子呢……”李逍遙的話,說得幾個大人都眼淚汪汪。“錢不是問題,我嬸嬸牀下還藏了一大塊赤金!”

“噗!”呂道士剛送到嘴邊的茶噴了出來,“咳咳咳~”陸小二咳得差點兒斷氣,逍遙哥你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一大塊赤金啊!洪大夫面容扭曲的、哭喪着臉、痛苦萬分的拒絕了李逍遙。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號脈時搭在李大娘腕子上的手,已經變成被李大娘反握着,手腕子都攥青了。

我真的很想答應,這“病”治起來不費吹灰之力。但我必須要說,“我治不了……久病未醫,加上操勞過度……恐怕,沒指望了!”

“洪大夫也醫不好嗎?看來我只能……”李逍遙咬着牙站起來,臉上露出無比堅毅的表情。王小虎立刻跳出來刷存在感,用口型跟陸遠說,“仙靈島求藥的事情我都跟逍遙哥講了”。陸遠微微點頭,事情總算是回到“正軌”。

李逍遙大踏步向門的方向,邊走邊說道。“去蘇州府請大夫了!”

“噗!”呂洞賓又噴了,他氣呼呼的將茶碗摔下,這茶今兒是沒法喝!陸遠也是一個踉蹌,他隨即想到,李逍遙可不是原劇情裡面的那個懵懂少年。如果他還是鄉下少年,自然會把大城市當做一個可怕而嚮往的地方。在一輩子不出三十里的鄉下人眼中,蘇州與天邊也差不多遠,求醫問藥斷乎不會當成是第一選擇。

但如今餘杭小鎮很開放,往來的蘇州船隻很多。而李逍遙也去蘇州見過世面,當然沒有那種畏懼之心。

陸遠趕忙在李逍遙的身後,向洪大夫豎起三根手指。與此同時,李大娘抓着洪大夫腕子的手,也從虎爪手變成了龍爪手——三根手指亮在上面——兩個人瞬間想到了一塊兒,去蘇州乘船一來一回需要四天時間。而李大娘和陸遠同時暗示洪大夫的期限是,“三天”。

怎麼辦?當然是照辦了!手腕子都要斷了。“三天……”洪大夫用快哭出來的嗓門說道,“我最多隻能幫李家嬸子延命三天!”

“只有三天?!那去蘇州來不及,”李逍遙這時候,已經露出來些許未來大俠的樣子。每逢大事有靜氣,這時候能沉得下心來思索,辦事情有條理。讓幾個觀察他的人都暗暗點頭。“看來只有去仙靈島碰碰運氣了……”

李逍遙嘆息一聲,他飛快的瞥了陸遠一眼說道,“希望仙靈島不是一個騙局,真的有仙藥可求,我一定將仙藥求來!”陸遠囧,這時候你看我幹嗎?原來我在你心中,已經成爲全體騙子的代表了嗎?

“陸大哥,嬸嬸託付給你,我去了!”李逍遙拱手之後,大步的走出房門。

“呼——”李逍遙一離開,屋裡的幾個人幾乎同時舒了口長氣。

呂道士重新拿起茶碗;洪大夫將自己的手腕子從龍爪手裡搶出來,心疼的揉着上面的青淤;陸遠全身垮下,直接坐到椅子上;王小虎好奇的看着這幾個人;“可熱死我了”,李大娘甩開被子下牀。

“我忘了帶錢……”,李逍遙掀簾而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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