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炎煞的光芒,認真的觀察周圍,莫知鴻更覺得渾身冰涼。
原來並不是通道里的湖水越來越粘稠,而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被一種奇怪的水生生物包圍。
隨手抓起一隻捏在手中,莫知鴻仔細打量這看似無害的東西。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它們比拳頭略小的身軀完全透明,或者說和湖底通道的水色一致;異常柔韌的身軀上,漂着無數20釐米左右的細長鬚狀物,長鬚末梢掛着肉眼難辯的細小倒勾,捏上去手感柔軟滑膩,就像在捏一團浸在水中的果凍;它們外形很像拉直後,又被充了氣的龍蝦,依靠類似魚類的尾鰭在水中游動,站在身軀下方的六對小腳,前端有類似船槳的小片,用於改變方向的加減遊速,小片的頂端在煞氣中,閃着肉眼難辯的微光。
柔軟的小水怪,如龍蝦一般,也同樣有一雙看似威力無比的大螯,不像蝦蟹一般有上下兩爪,而是有如一隻拔去針頭後,又被彎折的注射器。
匝一眼看上去,這是一種很和善,而且沒有什麼力量的水生生物,可縱觀四周,當莫知鴻發現,自己被這種東西,密密麻麻的圍在其中後,毛骨悚然的感覺頓時由心而發。
尤其是當莫知鴻舉起手臂,發現自己的臂膀上已經掛滿這種生物時,這種感覺更是異常強烈。
這是任何正常人的本能,並不因本領的強弱有所區別。
水怪用兩隻前螯貫穿了莫知鴻手臂,牢牢的將自己微胖的身軀掛在他的身上,身上的觸鬚隨着莫知鴻的動作一搖一擺,彷彿是一個新潮的飾品。
只是,這飾品太多了一點吧!
上下打量一番,莫知鴻發現自己全身各處,都在不知不覺中,被這種水怪掛了個遍。
術氣對水怪毫無效果,它們就像湖水一般,會被術氣構成的氣甲,辨識爲無害物體,從而忽略防禦。
炎煞產生的效果,同樣可以忽略不記,它只能如驅逐劑一般,將沒有附着在莫知鴻身體上的水怪趕開,至於已經釘在莫知鴻身上的,即便是直接將炎煞貼在身體上灼燒,也只能讓它的體積,以及其緩慢的速度變小。
由替身能力引導產生的突刺藤蔓,也沒有什麼太大效果。能夠輕易洞穿皮膚肉體的尖刺,也同樣能夠刺穿水怪的身軀,只是這種細小的傷害,水怪似乎根本感覺不到,它們依舊我行我素的掛在莫知鴻身上,寸步不退。
這就是你研究的新項目嗎?這種水怪並非大自然繁衍出的生物,任何人一看便知,莫知鴻更是馬上將它和“水隱士”以及主母聯繫起來。
三者關係一旦聯繫在一起,莫知鴻看這種古怪生物,也逐漸由驚訝變成的厭惡。
用力將一隻水怪從身上扯下來,莫知鴻竟在無意中,看到了一絲淡淡的血線,再定神一看,湖中卻是什麼也沒有:這東西吸血?
心生警惕的莫知鴻,立刻內視蘊藏於體內的生命力,赫然發現生命力,正在通過體內的循環,緩緩流向身體各處。每一波生命力運送的終點,正是一隻水怪大螯的切入處。
這些古怪的東西,並不只是吸血那麼簡單,它們通過大螯,正在悄悄的抽取莫知鴻身體的各種組織液,同時也將自己的體液,壓入莫知鴻的身體。
壓入莫知鴻身體的體液,在他體內模擬缺失的組織液運作方式,使莫知鴻一直無法察覺自己身體的異變。
莫知鴻可以肯定,如果不是自己的能力起了關鍵作用,自己必然會在悄無聲息中失去生命——當體內的組織液全被水怪代換後,用以掩人耳目的體液,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自己的身體定會如千瘡百孔的大廈一般,在瞬間轟然崩塌。
通過將雙方貫通的橋樑,莫知鴻將生命力擬成自己身體的組織液,送入了水怪的體內,觀察它的進食方式。可莫知鴻卻赫然發現,蜂擁而來的水怪,竟不是爲了進食。
吸入水怪身體的組織液,只是在進入大螯時,被立即染成了與湖水相同的顏色,隨後只在水怪體內簡單的轉了兩圈,沒有經過任何的吸收汲取器官,便被排泄入湖。
正好相反的是,水怪壓入莫知鴻身體內的液體,卻是它們體內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換而言之,這些水怪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消耗着莫知鴻的生命——典型的損人不利己。
是爲了對付現階段各種武者,才造就出這種無聊玩意的吧?也只是一個轉瞬,莫知鴻又馬上明白,這種對任何氣勁的抗性都異乎尋常的生物,究竟爲何而生。
又準備用新的方法,玩滅絕人類的遊戲?將一直捏在手中的水怪放在眼前,面色陰冷的莫知鴻,用力的將手掌合攏。
透明的水怪的身軀,立刻癟了下去,而它頭尾兩端,卻腫成了兩個圓球。
這樣的抓捏,似乎讓水怪感到了一些痛苦,它不停的顫抖起來,身上的長鬚,也不再隨着水波晃動,而是被身體控制着甩動起來。
手背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十餘根長鬚輕鬆將帶着倒刺的末梢,插入了莫知鴻手背,轉瞬又重新抽出。細細一看,每根插入手背的長鬚上,此刻都掛着一些微笑的碎肉。難以想象,一直任人捏柔的水怪,居然還有這般凌厲的武器。
也不知是因同伴的痛苦而感同身受,還是被水中飄出的大量血腥味吸引,一時間所有的的水怪都躁動起來。
釘在莫知鴻身體上的水怪,開始不停的揮舞長鬚,由緩變急。圍在莫知鴻周圍的,則開始用長鬚鞭打周圍的同伴,一同緩緩向前逼進。
莫知鴻頭一次在這寂靜的湖底,聽見了聲音。
“咻咻”的響聲由弱轉強,竟是彷彿將莫知鴻罩於一口大鐘之內,並不停的在外面敲擊。小小的水怪,僅憑戰前的動員,便震得莫知鴻耳鼻出血。
主母啊,是不是時間的流逝,讓你忘卻了太多東西?你好像沒有考慮到我們那時代一件很普通的利器。雙手將平舉於眼前流光劍,莫知鴻輕蔑的揚起嘴角,用術氣將自己壓向下方。
吱嘎嘎的感覺在心中響起,莫知鴻已然踩碎了那些厚而脆的鐵鏽。將雙腳固定在地面,莫知鴻手中的長劍由舉變插,頃刻間旋轉了180度角,鋒利的半月形弧刃,輕巧的將自己埋入鐵鏽之中。
雙手緊握劍柄,莫知鴻用力一旋,齒輪在水中旋轉的嗖嗖響聲,立刻蓋過了類似於鞭打空氣時,發出的咻咻聲。
這旋轉的齒輪,本就是用來切割機器人護甲的利器,旋轉的速度可想而知。
當握柄開到極點後,高速旋轉的齒輪會帶動強大的氣流運轉,在劍身兩側產生的氣旋,使之成爲可以將周圍的輕小物體,輕鬆吸入風洞。而因爲身體素質的緣故,人類的體重,也在這種輕小的範圍之內,所以根本沒有人,能夠活着將齒輪旋轉開到頂點,使用這種颶風形的風洞。
因爲旋轉產生的高熱,也會使流光劍在短時間內,達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最高臨界值,若不能及時關閉,最終的結果,便是燒化裹在劍身內部的自毀裝置的外殼,引發爆炸。
這其時就是機器人經常自己觸動****的原因。
戰爭中後期,大量的機器人擁有了初級智慧,在繳獲人類手中的流光劍後,多半都會自行研究。力量強大的進化形機器人,可以輕鬆將流光劍的把柄,旋轉到人類拼盡全力,有時也不可能轉動到的極點位置。
沒經過驗證程序的流光劍,根本不會變幻成T字形狀態,只是悄無聲息的在內部開始轉動齒輪。無數貼得緊密的裝置,在摩擦時產生高溫的速度,遠勝於T字形狀態,往往只是機器人才察覺一場,整個長劍便帶着殉葬物,一起消失在煙靄之中。
而在今天,莫知鴻頭一次以人類的身份,活着使用出了流光劍的最大效果。
響聲響起後不到一秒,整個流光劍劍身兩側,便發出了刺眼的白光。
隨即一股強大的水流,從莫知鴻的身軀左右兩邊,拼命的開始拖拽他向前,強大的吸力託拽着肌肉,讓莫知鴻的手臂,出現了奇異的向前形腫脹。
而莫知鴻的身體正前方,則噴出一股推着莫知鴻向後退卻的水流,瞬間將莫知鴻衣褲從中切成兩半,裸露在外的胸肌腹肌,則被水流向兩側用力推擠。
莫知鴻的面部,更是如同厲鬼上身。
看上去扁平的臉蛋,形成了弧度微笑的月牙形,中間低兩側高;緊閉的雙目嚴重變形,深深的向下凹陷,彷彿瞬間失去了眼珠;鼻子全被壓在了臉裡,像是被人擊碎了鼻樑;最恐怖的是莫知鴻的兩腮,因正中的水流衝擊,兩腮中充滿了湖水,而又因兩側的水流拉扯,面頰由後向前形成了兩塊凹陷,搞得莫知鴻的臉上,彷彿又長出了兩隻耳朵。
便是用術氣護住身體的莫知鴻,也被劍身形成的氣旋攪得如此狼狽,水怪的情況可想而知。
幾乎在流光劍剛剛發出響聲時,靠近莫知鴻身體的水怪,便全部被吸入其中,攪得支離破碎,而在流光劍發出白熾光芒時,釘在莫知鴻身上的水怪,也被強大的水流一一拔出。
全力展開之後,流光劍形成的漩渦,拖拽的範圍越來越遠。
儘管遠處的水怪已經和湖水融爲一體,讓莫知鴻實在無法看清,可通過觀察劍身另一邊的水流波動,以及用身體感受一隻只撞在自己背後的水怪,莫知鴻一樣能體會到它們的苦苦掙扎。
這種會做出損人損己事情的水怪,並沒有太高的智商,但在這種危機時刻,仍舊錶達出了它們對生命的眷戀。
幾乎每個從莫知鴻身邊撞過的水怪,都試圖在那一瞬間,用長鬚勾住莫知鴻的身體。可惜這舉動除了能在莫知鴻身上,劃出血痕之外,並不能改變它們被攪碎的結局。
白光越來越耀眼,初始莫知鴻還能分辨出這光線來自劍身兩側,可隨着光線以及水流的增強,整個劍身彷彿變成了一個有黑洞特質的條形太陽,便是閉着眼睛,莫知鴻的瞳子中間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太陽帶給人的自然不只是光。
若這是在陸地,流光劍定然早已經自爆,便是在水中,它的溫度依然居高不下。隨着劍身溫度的增加,莫知鴻可以感覺到,夾在出入兩道水流間的平靜湖水,正在冒出無數的氣泡。從身體附近冒出的每一個氣泡,若是的觸及肌膚,便會給莫知鴻帶走一塊皮肉的感覺。
直到劍身由微微震顫變成了極度的平靜,莫知鴻這才用盡全身力氣,將劍柄反旋了回來。
永無止境的洶涌水流,終於停了下來,最後的的一點餘波帶走了酷熱,宛如地面上吹過的徐徐涼風;各種嘈雜的聲音在頃刻間消失一空,只留下微微的嗤嗤響聲;劍身大約還冒着熱氣,但這時的水泡貼在莫知鴻手臂上,已沒了那種灼熱的感覺。
莫知鴻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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