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是我的二兒子趙月笙。”趙天豪雖然對這兒子的忤逆憤怒不堪,但言語中更多的還是驕傲,畢竟這兒子在外人的評價中,從來都是虎父之後:“我叫趙天豪,很高興認識你。”
莫知鴻對這種正式場合的社交禮儀並沒有什麼概念,呆愣愣站在趙天豪指給的位置上沒有任何表示,把口袋裡的老鼠急得不行,一大堆話又甩了出來:“摘下眼睛,然後報上自己的名字,白癡。另外,趙月笙這小崽子在幾年前就是比較出名的人物了,現在看來更加出名,你忘了表示驚訝了。不要表現得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子。”
“我叫莫知鴻,”大廳的光線還是很強,莫知鴻嘗試得拉開了下墨鏡,最終還是放棄了摘下眼鏡的念頭,這一動作,在大多數人看來,成了用手推扶了一下眼鏡:“也很高興認識您!”
照葫蘆畫瓢這樣的回答,莫知鴻做的非常到位,在趙天豪示意下,莫知鴻坐在了他的正對面。
“說吧,找我來有什麼事?”莫知鴻這樣說話,派頭十足,若是嘴上再叼上根牙籤,就像極了黑社會老大。
好在趙天豪見的人也多了,不以爲意道:“請您來這裡,也就兩個問題。”
接下去的事,自然不是家主開口了。
趙月彪叉手頂着下巴道:“第一個問題就是你的身份,請恕我們冒昧,根據你的相貌和指紋資料,我們拜託警方搜索了檔案,無論是正常戶口還是身份資料,都沒有你的檔案,這在近幾年來比較少見。”
這樣的結果雖然有些怪異,但也不是不合情理,陰謀有它自己的隱秘之處,早在莫知鴻在那儀器下結束一切後,國家機器中關於他的檔案也就消於無形,還記得這個人存在的,除了莫知鴻曾經的朋友親戚,再無他人。
“當然,這樣的人並不是沒有,日漸稀少的山區裡,在異族或是機械帝國出生的人,或者是管理一向比較混亂的地下城市,這樣的人都不少見。”趙月彪翻開放在自己桌面上的文件資料看了一眼後繼續道:“我們沒有惡意,關於那場交鋒,只是一場誤會,至於責任歸誰,我想沒有討論的必要了。”
“照你和我說謊時候的說法說,”貓王惡狠狠道:“就你的表現而言,說不是山裡的,估計他們也不相信,只是得拜託你以後別見了綠色植物就發傻,這樣的話,你的謊話被揭穿的概率絕對會減小好多。”
“我來自北區賀蘭山脈,至於具體位置,我也說不太清楚,各位可以叫我莫知鴻,”莫知鴻對貓王揭穿曾經的謊言並沒有意外,雙方都不是笨蛋,老鼠的惱怒,只是遲早的事情,他掃了在座的幾位一眼道:“希望這裡的人都能信得過。”
“很高興能得到你的回答,”趙月彪笑道:“這在我們預料之外。”
“另一個問題是,”趙天豪站起身來道:“有沒有興趣陪我女兒到天空去讀書。”
“恩?”“什麼?”驚訝的不只是莫知鴻。
趙月靈直到這時才擡起頭,皺眉道:“爸,你好像更改了第二個問題。”
美人蹙眉月低頭,英雄亦垂憐。趙月靈的表情給人的感覺正是如此。
對這個出手就傷害了自己人的同齡人,趙月靈並沒有什麼好感,更別提進入大廳起,這人的說話方式和不合時宜的打扮一直在給自己平添惡感。
“您的女兒好像不太願意。”莫知鴻微笑道。對於趙天豪突然提出的這個問題,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連貓王也小吃了一驚。
“年輕人,你的意思呢?”趙天豪轉頭衝女兒輕點一下頭,重新問道。
莫知鴻如同一個精打細算的小商人般數出了驚人的三條道:“管飯,包住,有工資?”
微感意外的趙天豪含笑點頭,自動忽略了大伯趙宏堂壓低聲音的一句:“家主,有點不妥吧。”
“那麼,成交了。”莫知鴻本來也閒來無事,找到了這樣一個工作,又能解決老鼠一直鼓譟在耳邊的溫飽問題,自然是滿口答應。
“我也有點問題,”莫知鴻把貓王剛纔說出的顧慮之處整理了一下道:“關於天都的入學問題,也是您一起解決嗎?我和您這位女兒一男一女,您不覺得不方便?另外如果您能把爲什麼要讓我陪同您女兒讀書的目的說說,我就再滿意不過了,雖然這好像有點無賴。”
貓王覺得自己有點要暈倒了:“白癡,最後一個問題這麼問,能有答案嗎?”
“關於入學的通行證,我以後會給閣下一個處理方案,”趙天豪這時笑得像一隻偷雞成功的老狐狸:“除了閣下之外,家族中當然還有其他人一起進入學校,這個問題您無需擔心。至於最後一個問題,閣下自己都覺得有點唐突,那我想不給予回答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那給我把槍不成問題吧?”莫知鴻最後還是把這走在路上就考慮了不少時間的要求提了出來,只不過在這情況下,實現的可能性絕對要高上不少。
趙月彪問道:“你有什麼樣的持槍證?”
“持槍證明?”
莫知鴻從來沒接觸過這新鮮的詞彙,一時間有點摸不着頭腦,不敢冒昧提問的他只好將這問題傳給了貓王。
貓王明知道莫知鴻不可能是從山村出來的,卻還是這樣問了一句:“你們那個山村不是誰都能拿槍嗎?奇怪了,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聯盟把持槍證明簡單分爲5個等級,分別用字母A.B.C.D.E表示,”譏諷歸譏諷,貓王還是迅速的給出了答案:“A級是爲期三個月的輕型槍械可持有證明,一般都是手槍類型,B級是爲期五年的長期輕型槍械可持有證明,C級是爲期三個月中輕型槍械可持有證明,D級是爲期五年的中輕型槍械可持有證明,E級是無限期任意槍械可持有證明。”
在趙月彪看來,莫知鴻聽到“持槍證”這詞之後呆了半天,給了一句預料之中的話:“我沒有持槍證。”
到底是父子之間,只在趙天豪和趙月靈悄悄對上一眼的剎那,趙月彪已然明白了父親大概打的一個什麼主意,親切的對莫知鴻道:“這沒什麼關係,以家族的實力,幫你辦一張A級證明暫時用一下沒什麼問題,至於你的身份資料,我們想辦法幫你弄一個合法的。”
見不少元老們還有點迷惑不解,焦急待問的樣子,趙月彪很自然的開口支開莫知鴻:“那先和我去槍房找把合適的手槍?”
“現在就可以?”莫知鴻喜出望外站起身道:“那誰帶我去?”
“我叫你問餐點的時候你就沒有這麼積極,”貓王憤憤道:“難道你不會餓,師父也不會嗎?”
既然已經知道後面要談些什麼,留在這裡就再無意義,趙月彪站起身道:“就由我帶閣下去吧!”
就在莫知鴻興奮的跟在趙月彪身後剛走出廳門,趙宏堂就把疑問大聲提出來了:“家主,這個人的來歷,本領,意圖,我們都不得而知,就這樣讓他跟着大小姐,很不讓人放心啊。”
雖然焦躁,趙宏堂還是把握着說話的分寸,置疑家主的決定本身就提問人惶恐,再不把握好問話的尺度,就等於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了,儘管趙天豪幾年來從來沒有表現出對置疑聲的怒火,但一貫小心謹慎的趙宏堂還是照着多年前的方式亦步亦趨,不敢有絲毫逾越。
“大伯的考慮自然有道理,但撇開這些,我們可以先看看這個人。”趙天豪向幾位元老解釋問題時,秉持着一貫先行讚揚的方式,把手掌微筆了一下赫連鐵術開口道:“赫連叔,你覺得這人怎麼樣?”
赫連鐵術的觀察力在家族中名列前茅,趙天豪的眼裡卻也是非同一般,這麼一問,只不過是藉着他的口讓大家對莫知鴻這個人有一個大概的認識。
赫連鐵術也明白趙天豪的意圖,衝家主點點頭道:“進門時腳步很輕,落步幾乎無聲,這一點,在座的各位中,能做到的就不多,控制步伐的方法並不像軍隊培養特殊人才時的貓步訓練,光憑這一點,對他是山中隱客的說法,我就先肯定了三分。”
分析起所觀察人的特點,平時都很沉默的赫連鐵術說起來滔滔不絕:“帶墨鏡的樣子看起來像年幼輕狂,其實並不是那麼回事,我見他嘗試了用手摘下眼鏡,但不知爲什麼,最終並沒有摘下,看起來像是眼睛有點疾病。”
說到這裡,赫連鐵術下意思看了立在父親身邊的趙月靈,如他所料,姑娘也看着他。
目光對視,趙月靈微一揚嘴角,衝他一笑,若有所思。
“走路姿勢以及穿着看起來的變扭之處,讓我覺得他不像是一個當過打手或是保鏢的人,”赫連鐵術說的同時也在思考:“如果硬要就他從前做出一個猜測的話,從他對槍械的喜愛程度和我自己的感覺上來說,我覺得他像一個軍人。”
能坐在圓桌之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人之處,就眼力而言,趙天豪或者可以和赫連鐵術相提並論,但因爲閱歷的問題,趙天豪所分析的東西,和赫連鐵術有不小的差距,就剛纔說的這一點,是趙天豪並沒有感覺出的。
大家一致把目光投向了赫連鐵術,叫這位承受力不太強的元老有些慌張:“我是指我自己的感覺,就年齡來說,他除非是在雪原那邊的山裡出生,否則根本不會觸及戰事,剛纔他自己也說了,他出生在賀蘭,那裡和雪原相差十萬八千里呢!”
“這也不是不可能,”趙月靈等着赫連鐵術話中的一個停頓,委婉插話道:“我們可以假設他報出的地理位置是假的,剛纔他自己也說了,他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的住地,那麼,這些不可以信任的人中,爲什麼不能包括我們呢?”
“如果這樣,他的眼疾就很好解釋了,在那裡的人通常會得上一種叫做雪盲的病,病症是懼光失明,長期存留,這樣的情況應該有加劇的可能性。”比較年輕的烈陽應和趙月靈的話。
幾名元老微微低下頭暗笑,追求女性無可厚非,但在這種場合做應聲蟲,而且談吐間讓人看出知識掌握不夠,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別人給烈陽面子,趙月靈並沒有給,連看都沒看烈陽一眼的她繼續說道:“一來是長期居住,二來要真是雪原的人,離開雪原到這裡,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根據雪盲這種,一般的症狀在24小時內就會解除的眼疾,這種判斷完全可以排除。”
圓桌會議的平等也貫徹在對話中,交流中即便是對話被打斷,生氣也是一件極不禮貌的事情,但這樣不給對方面子的對答,趙月靈也只有對烈陽才做得出來。
年已三六的烈陽在別人眼中是事業有成的年輕俊傑,但追趙月靈這樣的小姑娘就有點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了,很不巧的是,兩個當事人之一就是這麼看的。
“這事情不用繼續討論了,”看着烈陽還沒來得急由討好轉爲尷尬的臉龐,趙天豪用力板起臉道:“赫連叔,你繼續。”
烈陽是靠着敢打敢拼坐在了這個位置,能說出諸如雪盲這類病症,也是最近一段時間靠着電視惡補的結果,再過分要求,就有點不近人情了,雖然趙天豪也不認爲女兒和他很配,但面子上的和諧還是要維護的,再怎麼說,也算是一家人嘛。
赫連鐵術也是面帶笑容,天都出來的驕子受挫,讓他這個沒讀過多少書的也有點幸災樂禍:“其實說他是軍人,我又有點不太敢相信,我在他進門的時候凝了一下力,相信各位都應該感覺到了,可他對這麼明顯的殺氣沒有一點反應,我想,應該不是我太弱了的原因吧。”
“這倒是個問題,”趙月靈道:“就連我也感覺到剛纔赫連叔公的不對勁,一個從戰場上走出來的軍人,又怎麼會對殺戮之氣耗不敏感呢?”
碰了一次釘子的烈陽不敢大聲表達自己意思了,小聲問坐在一邊的木合扎塔:“不會是高級軍官吧,脫離了戰鬥的那種。”
“我看不像,”木合扎塔屬於沉穩型,爲趙家打天下這數十年也沒出過什麼錯:“只要是經歷過戰鬥的人,畢生都不會忘記,對殺氣的反應都是敏感的,就像你在天都中,對皮包的防範一樣。在我看來,裝不知道可能性要高得多。”
這樣的解釋,烈陽的感覺就明白多了,天空之城對於非法私鬥的管理是比較嚴格的,一年到頭也出不了兩位數的人命,但有本事的人自然有有本事人的自我證明方法,一張別人包裡的學生卡就足以讓被盜者名聲掃地,所以,所有人在整個天空之城,都是很小心自己的皮包的,對於警惕有人下手這樣的感覺,烈陽從來就沒有忘記過。
猜測固然沒錯,方向其實也和真實非常相近,只是任誰也想不到,這名戰士的軍人風範,卻是在和機器人的搏鬥中鑄造的。
和沒有殺氣的非生物搏生死的莫知鴻又怎麼能感覺到只有生物才能散發出的殺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