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結束之後，唐樓回了辦公室，而段飛和航翠山走在後面。
“怎麼樣。”
航翠山淡淡的問道，一開始段飛還有些自恃身份，一個住院醫給實習生當助手，總歸有些不樂意。
段飛回憶了一下。總結到：“單單就唐樓的臍疝修補術水平，說實話，資深的住院醫差不多都能夠達到。不過他的基本功和手術的感覺，卻好出了一般人太多。尤其是他的切開技術，縫合技術，歎爲觀止。”
航翠山也是這般的感覺：“不錯，唐樓的天賦非常好，第一臺臍疝手術能夠做到這種程度，普通人已經望塵莫及。”
段飛走了幾步，面色有些凝重：“若是普通人，當然這就夠了。可是對於他來說，還是嫩了點，畢竟當年他還沒有去進修的時候，已經遠遠超越了這個水準。”
段飛當然見過王船的手術，正是因爲王船遠超一般主治的手術水平，纔會被帝都協和醫院的教授看中，邀請去進修。
今年王船才三十四歲，有足夠的潛力，又有足夠的手術量積累，精力旺盛，野心勃勃又才華橫溢。
而唐樓畢竟才26歲，雖然可能有比肩王船的天賦，但是積累的時間太少了，掌握的術式太少，熟練度也不夠。
“但願他能夠成長的快一些。”
不過，段飛明白，手術操作不是理論知識，只有不斷實踐才能夠量變引起質變，距離王船回來不過一週了，就算唐樓每天能做四臺手術，一週也就不到三十臺的腹外疝手術量。
這個手術量，就連王船經手過的手術量的零頭都沒有。
即便唐樓再有天賦，又能熟練到哪裡去？
而且手術途中會出現各種意外，能夠沉着應對和處理這些突發事件，纔是一個醫師成熟的標誌，而這些都是需要時間，需要一個個的患者，去慢慢經歷。
就比如，段飛在臍疝修補術上就積累了足夠的手術量，基本的操作可能他和唐樓差不多，但是在見識上，他自信比唐樓豐富太多了。
他遇到過疝修復中的大出血，才知道原來，最常出血的是三條血管，分別是閉孔動脈異常起源支、腹壁下血管深支和髂外動、靜脈。
他遭遇過下腹壁神經損傷，所以知道，一旦切斷了，宜立刻將斷端結紮，以防營養血管滲血。
他遇到丸睾血運損傷，所以在縫合精索通過內、外環時，不要縫的過小，一面造成精索絞窄。
他也經歷過腹腔臟器損傷，所以知道在結紮疝囊時將腸管扎住...
段飛自認見識過了教科書上描寫的所有可能的意外，所以在手術檯上，他才能夠從容不迫。
所以，他才明白，一個經驗豐富外科醫師養成是多麼的不容易，唐樓需要面對的壓力是有多大。
“航醫師，把這麼大的責任放到唐樓肩上，是不是給他壓力太大了。”
段飛走在航翠山身邊，有些擔憂，擔心唐樓，也擔心王船博士回來後，他們醫療組的處境。
“我們只能相信他。”
航翠山頓了頓，加快了步伐：“準備下午的腹外疝手術，你還是一助。”
“好。”
段飛看着航翠山的背影，點了點頭，只是，他並不覺得這種臨時抱佛腳，能夠起到多大作用。
...
...
下午第二臺手術準時開始。
依舊是同一個手術間，依舊是同一班醫務人員。
下午的依舊是一個需要做臍疝修補術患者，唯一的區別是患者年齡還不到6歲。
也就是說這是一臺兒童的臍疝修補手術，相對於成年人，兒童的身體孩子發育階段，某些組織器官還未完成成熟，所以對醫師的要求更高，對於解剖的理解也要更深刻。
在航翠山和段飛的預估裡，這臺手術的操作難度會更高，相應的手術所需要的時間也更長。
航翠山趁麻醉師起身麻醉的時間，悄悄的佔據了他的小板凳。
由於是兒童，所以採用了基礎麻醉加局部浸潤麻醉。
麻醉師完成麻醉返回的時候，便是看到了航翠山老神在在的坐在小板凳上，絲毫沒有要起身的覺悟。
麻醉師翻了一個白眼，站到了一旁，心裡面則是後悔沒有聽陳文豪的告誡，給唐樓配合手術，其他的可以不準備，但是凳子一定要有備份。
而手術檯上，唐樓也開始了他的操作。
兒童的切口選擇和成人還是有所區別的。
“記號筆...”
唐樓接過筆後，非常迅速的在患者的臍孔下方做了一個弧形切口。
段飛在一旁，微微一驚：“這個切口有點小了吧？”
雖然這樣的小切口不是不可以，但是一般只有主任級別的醫師纔有這般底氣。
而唐樓的水準段飛上午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也就和自己差不多，換做他絕對不敢如此託大。
段飛輕輕的提醒了一句。
“手術刀...”
唐樓沒有理會，直接接過手術刀，非常快速的將患者的臍部皮膚切開，緊接着就是皮下脂肪組織。
段飛眼皮微微一跳，這個唐樓什麼情況？
雖然，他承認唐樓的切開術非常的厲害，暴露的也很好，但是接下來這麼小的切口，以他的水平，真的能完整的操作下來？
要是中途，再二次增大切口，可沒有一次性切開到位來的穩妥，不過是唐樓主刀，段飛見他沒有理會，也不再多嘴。
只是希望他一會不要後悔自己的託大和莽撞。
“嗯？”
只是，接下來段飛預想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唐樓的雙手非常的穩定，臍部的皮膚與疝囊成功分離，將疝囊分離至臍孔後，非常利落的切開。
“這...”
段飛眼睛一睜不睜的看着，唐樓就那麼快速的完成了回納疝內容物。
“剪刀...”
多餘的疝囊在幾剪之下，清理乾淨。
“持針鉗，可吸收線...”
護士的配合下，唐樓已經開始縫合腹膜及腹直肌後鞘。
“一助，牽引疝孔兩側腹直肌。”
唐樓冷靜的指令下達，段飛回過神來，立馬配合。
唐樓微微點頭，便開始腹直肌的間斷縫合，依舊是均勻，漂亮。
三分鐘後，唐樓完成了腹直肌的間斷縫合。
十五分鐘後，唐樓完成了腹直肌前鞘的橫向縫合。
二十分鐘後，唐樓將臍孔的皮膚內側縫合於腹直肌的前鞘。
“美容線...”
在段飛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唐樓完成了臍孔的縫合，充分保留了臍部外觀。
又十五分鐘後，整臺手術完成。
前前後後，不足一個半小時，比上午的手術快了三分之一時間。
當唐樓走出手術間後，段飛依舊有些難以置信。
航翠山同樣有些無法相信。
“這才第二臺，他就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段飛跟航翠山做過太多的腹外疝手術了，所以他懂唐樓這些操作裡面對於臍疝修補術的領悟，也明白他對臍疝手術解剖知識的深刻理解。
下午的唐樓和上午的唐樓，判若兩人，段飛可以肯定，唐樓現在的臍疝修補術水平，已經達到了普通主任醫師的級別，甚至強過了航翠山。
航翠山依舊坐在小板凳上，遲遲沒有起來，嘴角卻已經揚起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