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老林,山高地險。
南面坡地上。有一塊人爲開採的空地,半畝大小,樹木被清除一空,圍上柵欄。雞鴨成羣,嘎嘎亂叫,四處覓食,熱鬧非凡。靠山有一石洞,洞口外面晾曬衣物,還有各種幹菌肉食。
這裡儼然是一處民居。
柵欄圍成的院內,一塊石墩上,坐着一中年男子,此刻正頂着陽光擦拭武器。
他看去四十來歲,滿臉傷疤,面容猙獰。右臂齊肘斷去,身有殘疾。一雙眸子炯炯有神,盯着手中武器,神情專注,用油布細細擦拭。
他的武器有兩件,都是槍。
一把小口徑步槍,看去陳舊,很有些年頭。一杆鐵製長槍,槍身分兩節,每節三尺二寸,分開能成兩杆短槍,組合能化成六尺長槍。
一件熱武器,一件冷兵器。
在這身負殘疾的男人眼中,如掌中寶心頭肉,用油布一遍一遍擦拭,樂此不疲。
也不知過了多久。槍管被擦得烏黑呈亮。槍身也被拭得點塵不染。獨臂男人仔細察看許久,飽經風霜的臉龐,這才露出滿意笑容。
這時,他站起身,擡頭望了望日頭,口中喃喃自語:“兩個女娃兒爲啥還沒回來……”
他的口音帶着濃濃的巴蜀腔調,很顯然,應該是本地人氏。
四下瞅了瞅,或許是出於擔心。獨臂男人拿起自己的兵器,長槍一分爲二,斜插在肩後。手持小口徑步槍,徑直走向院外。
出門即是濃密山林。此人對四周地形似乎十分熟稔。沒有查看方向,一頭扎進密林中。
他看去身材不高,不似孔武有力之輩。但是一入山林,身法如獵豹般敏捷,極速穿梭。
目光如電,搜尋四周。同時,他那較常人寬大的耳廓,微微扇動,似在聆聽附近異常聲響。
兩個女娃兒,災變後救下的孤女,一直相伴生活。
對於獨臂男人來說,她們是他的親人。對方的安危,看得甚至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
清晨外出採菌,活動範圍就在附近,正常情況下,應該早就回家。
今天遲遲未歸,顯然有情況發生。
獨臂男人頭腦敏銳,有所推斷,難免心有焦灼。腳步不知不覺加快,身影穿梭在林間樹木中,靈敏異常。
沒多久,他突然頓住腳步。耳廓輕微扇動,陣陣呼救聲傳來。
在這邊!
他臉色一變,鎖定方向,雙腳一跺,人如離弦利箭,直掠而去。
東南方三裡。
一處山腳。密林陰暗,陽光只能透過枝葉縫隙,絲絲縷縷灑下。
兩名少女,揹着竹簍,攀爬在大樹上,臉色驚恐,大聲呼救。在樹下,竟有十幾頭牛犢子大小的土狼圍聚,擡着頭,猩紅舌頭伸出。流淌出腥臭涎液,望向樹上的獵物。
這些土狼顯然都是吃過源樹果實的源獸。個個力大無窮,生性殘暴。它們好似對樹上兩名少女極感興趣,聚而不散,不斷竄起想要躍上樹頭。
樹有十幾米高,成人腰身粗細。土狼並不擅長爬樹,因此連續好幾次都是徒勞無功。
但這幫傢伙並沒有氣餒,並且奸詐狡猾,竟然另闢蹊徑,開始啃咬起樹身。
鋒利獠牙撕咬下,樹屑亂飛。不大一會兒,樹身根部就被咬開三分之一豁口。按照這樣進度下去,最多也就十來分鐘,整個樹會被咬斷。到那時,樹頭兩名少女,難免淪爲狼口獵物。
“老爹,老爹……”
情況危急。兩名少女拼命呼救。她們望去年紀相仿,都只有十八九歲,穿着白花裙,打扮像是土著族裔。一個容貌豔麗,額頭扎着白布,更添幾分英氣。另一個面容普通,但身姿婀娜,曼妙動人。
她們口中的老爹,正是先前拭槍的獨臂男人。
三百米外。獨臂男人已經逼近,透過林間濃密枝葉縫隙,看清楚兩個女娃兒的處境。
目光炯炯,死死盯住目標。卻見他左手持槍,槍管搭在右手斷臂,身子前傾,雙眼微眯,扣動扳機,‘啪啪’連射五槍。
子彈如流星劃過。三百米外,圍在樹下的狼羣,有五頭頃刻中彈倒斃。
源獸雖然不比屍獸,軀體防禦也是極強。普通子彈根本無法傷及。
然而,中槍倒斃的五頭土狼,傷口一致,全是右眼中彈,彈頭深入腦部,頃刻致命。
它們雖然皮糙肉厚,但眼睛仍是脆弱部位。即便最普通的小口徑子彈,也足以致命。
三百米外,彈無虛發,命中土狼右眼要害。其它不說,獨臂男人這手槍法準頭,堪稱變態。
咔咔!
五連發過後。獨臂男人左臂夾槍,右手換裝子彈。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他雙腳繼續奔跑,沿着濃密樹林穿插,所處位置始終不離前方目標。
在狼羣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是五聲槍響。如同先前,彈無虛發,槍槍命中土狼右眼要害。
眨眼死掉十個同類。剩下還有七八頭土狼,似乎覺察到危險,竟然曉得躲避,藉助樹木遮擋。
“老爹來了!”
兩名少女齊聲歡呼。他是她們守護神,只要有他在,任何人任何事物都別想傷害到她們。
身影穿梭。獨臂男人急速逼近。手中武器轉化,步槍收起,抽出背後兩截槍桿,瞬間組合變成一杆長槍。
槍尖橫指,殺氣騰騰,大有所向披靡威勢。
“嗷嗚嗚……”
狼羣嚎叫。七八頭土狼凌空竄去,直撲獨臂男人而去。
唰唰!
槍尖亂顫。鋒銳氣勁迸射,直指目標。一頭頭土狼從半空栽落,腦袋被洞穿,鮮血混着腦漿流淌而出。
僅僅一個回合間。
剩餘土狼全被絞殺乾淨。收起長槍,獨臂男人來到樹下,仰頭望向那兩名少女,語氣帶着責怪說道:“藍潔藍柔,你們兩個女娃兒,就是不讓人省心!”
兩名少女從樹幹滑落。獨臂男人伸手接住她們,動作輕柔,眼神充滿了溺愛。
“老爹,你的槍法真棒!”那容貌俏麗的少女藍潔,笑嘻嘻說道。
另一名少女藍柔,同樣滿臉崇拜。
“以前練的,很久沒摸……有些生疏了!”獨臂男人翻手抽出步槍,佈滿老繭的左手,輕輕摩挲槍身,如對待自己的孩子,異常溫柔。
“老爹,你的槍法從哪兒學的,能不能教教我們?”藍潔眨了眨烏黑大眼睛,滿臉好奇。
“我的槍法……”
獨臂男人低頭望向手中步槍,內心似有觸動,久久怔立不語。
“槍即是吾命,老槍,你要記住我一句話,身爲狙擊手,槍在人在,槍毀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