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過親身的經歷,你很難體會到我此時的心情,全身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樣,雙腿甚至都出現了劇烈的顫抖。
我能清晰的看見,在我的後背上此時趴着一個‘人’,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不然的話我爲什麼感受不到任何的重量存在。
我看到了‘她’溼漉漉的頭髮,看到那蒼白的手,以及烏青色的指甲,當船再一次晃動的時候,我終於看清楚了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那張臉是相當腫脹的,眼睛是向着外面凸起的,那腫脹的眼睛裡面,存在的是陰毒的神色,正在一動不動死死的盯着我。
此時,我的精神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了,因爲我已經能完全的判斷出一點了,那就是趴在我後背上的,絕對不是一個人。
只是,我該怎麼辦呢?
我從小跟着爺爺長大,見過的‘事情’的確是不少,但通常的情況之下,都是爺爺去處置的,我基本上就是跟着走走過場。
所以此時面對着眼前的困境,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做,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虞歌,畢竟剛纔她已經說過了,我只需要用力的划槳就成了。
“眼睛哪兒都不要看,看着河對面就行,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虞歌說着的時候,再一次的從袖子裡面抽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在我剛剛搖動船槳的瞬間,她已經是將那符紙朝着我後背拍了過去。
“啊……”
淒厲的慘叫聲再一次的響起,那尖銳刺得我耳膜有些發疼,緊接着我就聞到了一股子腐臭的氣味兒,趕緊一隻手將口鼻給捂了起來。
“既然你們不知道好歹,那我就送你們一程!”
解決完我後背上的那個‘人’之後,虞歌的雙手沒有任何的停頓,又是幾道符紙接連的拍了出去,隨後我聽到了更多的慘叫聲。
在那慘叫聲傳來的瞬間,我感覺船一下子輕了很多,至少當我再一次划動的時候,有了明顯的前進感,直接朝着河中央衝了進去。
野龜河,究竟發源於哪裡我並不清楚,不過河的兩岸都是茫茫的青山,在雨季到來的時候,這條河的水將會呈現出噴涌的跡象。
所以在河的正中間,浪頭明顯要大的多,小船在上面搖搖晃晃的,彷彿時刻都有被顛覆的可能,這讓我的心再一次的懸了起來。
當然,在這驚心的同時,我的內心之中還充斥着諸多的詫異,那詫異來自於虞歌,我很難想象她究竟是怎麼樣做到的。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在顛簸飄搖的小船上面,她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不僅要穩住自己的腳步,還要對付那些水裡的東西。
而也就是在此刻,我再一次肯定了之前的想法,虞歌這個人絕對不是外表所展現的這麼簡單,跟她相比我的確是顯得太菜了一些。
河中的浪頭很大,所以要掌握住小船的平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想到後面跟着的那些東西,我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將吃奶的勁兒都是給使了出來。
生活在大河附近的人都知道,其實河的正中央纔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裡的水流雖然很是湍急,不過相對而言也會更加的平穩。
而且想要抵達河對岸,永遠都不要想以直線的距離過去,而是要順從着河水,在向下急速行進的同時,一點點的靠向河對岸。
這樣的方法是最爲省力的,同時也是唯一可取的,不然的話就算是把划槳的人活活給累死,也是抵達不到河流對岸的。
我從小在河邊長大,所以對這些東西都是清楚地,因此到了河中央的時候,就沒有再使用蠻力,而是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怎麼樣穩定小船的平衡上面。
同時,也能讓我稍稍的喘息一下,剛纔連續的划動,消耗了我太多太多的力氣!
我在划船的時候,虞歌也沒有閒着,而是一直手持符紙站在我的身邊,時不時的拍出一道,我在聽到慘叫聲的同時,也會聞到那種腐臭的味道。
在這種壓抑緊張的氛圍籠罩之中,過了好久之後我們才慢慢靠向了岸邊,上岸的瞬間我才發現,原來我身上的衣服,已經是完全的溼透了。
當然,那並不是浪頭打的,而是汗水!
“‘他們’不會過來了,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不僅僅是我,虞歌身上的衣服,此時也是溼漉漉的,當我擡頭看過去的時候,在月光下看到的不僅是那有些泛着潮紅的臉蛋兒。
還有的,是那凹凸有致的身姿!
在我的印象當中,虞歌一直都是一個土裡土氣的山丫頭,可是在這一刻,我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同,那是一種有些輕靈的氣質。
氣質這種東西,碰不到摸不着,但就是會在人身上真實的體現出來,此時的虞歌就給了我一種這樣的感覺,有種出水芙蓉的即視感。
或許是經過了夾帶着河水的山風吹打過的原因,此時的虞歌看起來比之前要白了不少,在月光之下甚至還閃爍着一些淡淡的光澤。
她的頭髮上面,此時還沾染着一些水珠,晶瑩閃爍着有些迷離的味道,衣衫緊緊的貼在身上,將那玲瓏的身段展現的淋漓盡致。
俗話說少男懷情,少女思春,我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也早已經過了對於男女之事懵懂的年紀,所以難免看的有了一些失神。
我從來沒有想過,跟我一起長大的一個土丫頭,有朝一日會呈現出如此清麗的樣子,在這一刻,我甚至感覺到內心的深處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那種東西是什麼,我自己並不清楚,不過在我的內心中有着一種感覺,我想就這樣靜靜的看着虞歌,一直都不要停下來。
“看夠了嗎?”
顯然,虞歌已經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當我沉浸其中無法自拔的時候,她的叱喝已經落入了的耳中,頓時讓我覺得有了很大的尷尬。
“看不夠!”
我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而且當這句話說完的時候,我真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個嘴巴,爲什麼嘴就這麼的欠。
爲什麼,說話就是不過過腦子?
“起來吧,我們該趕路了!”
虞歌顯然沒有跟我鬥嘴的興趣,對着我說了一聲之後,便率先朝着前面走了過去,望着她的背影愣了一會兒,我才趕緊站起身追了上去。
河對岸,我曾
經來過,但是從三十里溝這邊過河,我還真是第一次,加上此時又是晚上,所以具體的要往那裡面走,我根本就不清楚。
“虞歌,我們去哪兒?”
“先走出這裡再說!”
今天的虞歌,個以往我認識的虞歌,有着很大的不同,其中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她跟我說話的時候很冷,就像是對我頗爲反感一樣。
雖然我有着這種深切的體會,不過我還是想問問清楚:“虞歌,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對我有意見,不過既然只有我們兩人從村子裡面逃出來了,那就理當相互扶持,有什麼事情也應該要商量着來,我想你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王奶奶的話吧?”
“……”
聽完我的話,虞歌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咬着嘴脣陷入了沉默,當她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已經是緩和了很多,就連臉上的寒霜,似乎也融化了一些。
“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意見,只是現在我們應該儘可能的保留體力,因爲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如果你不想落到澹臺瓊的手裡,那就少說兩句!"
說到了澹臺瓊,我的精神再一次的繃緊了,不過轉念我就想到了那個老爺爺:“她不是被老爺爺帶走了嗎,怎麼還可能追過來呢?”
“我沒有說她一定會追上來,我想提醒你的是,她原來也是一直被鎮壓在死人溝裡面的,這不也是逃出來了嗎,而且還帶走了你爺爺和我奶奶!”
“……”
這樣的話,讓我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不過轉念一想我也就釋然了,因爲虞歌說得對,這世間的所有事情,都不會是絕對的,而是充滿了未知的變數。
所以當務之急,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以免夜長夢多,如果一旦發生什麼變故,那到時候我們哭都來不及。
想到了這一點,我也就沒有再去問虞歌什麼事情,而是跟在她的後面,藉着皎潔的月光,深一腳淺一腳的朝着山野前面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走出了多遠,更不知道走出了多長的時間,總之在月亮升到正高空的時候,我們翻過了一道山樑,來到了一處避風的窪地之中。
“虞歌,有火光!”
黑夜中,給人最大希望的莫過於火光了,因爲有火光的存在,那就說明會有人,我們兩人結伴走了這麼長時間,此時難免會變得激動起來。
原本,我是打算拉起虞歌的手就往前面衝的,但是卻被她給甩開了,我懷着詫異朝她看了一眼,發現她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
“怎麼了?”
她的表情讓我有些看不懂,畢竟我們走了這麼長的時間,此時又餓又累的,按理說看到火光的時候,應該相當的振奮纔對,可虞歌爲什麼會是這樣的一副表情呢?
“蘇童,我們可以過去,但是有幾句話我要說在前頭!”
“你說!”雖然我很討厭虞歌這副表情,但出於尊重還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第一:我們過去只能休息,不準吃任何的東西。
第二:無論什麼,你都要聽我的!
第三:千萬不要說,我們是從倚關村裡走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