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很糾結

學長很糾結

楊翰感覺腦子裡嗡嗡地響,已經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了。他只是渾渾噩噩地等蘇策買完東西、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然後就轉身和他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走着,不小心踩中小石子三次,差一點撞人五次、無意識停下來兩次……總之是很不在狀態。

如此危機重重,嚇得蘇策一把接過楊翰手裡的嬰兒,而楊翰竟然也沒有什麼反應。

阿爾森看他這樣,覺得有些擔心……更多的則是疑惑。他騰出一隻手拍了拍楊翰的肩膀,問道:“阿翰,你怎麼了?”

楊翰愣一下,回頭看了阿爾森一眼。

只見阿爾森正站在他身畔半步處,幾乎就要和他挨在一起了,而帶着一絲擔憂神情的俊臉就在離他不到一分米的地方。

其實,這哥們兒真挺帥的啊……

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

阿爾森呆一下。

……就連蘇策也沒想到過會在楊翰的臉上看到這個。

緊接着,楊翰拔腿就跑了。

蘇策的心裡也是驚濤駭浪。

這可是學長啊!那個性格爽朗很會做人四處逢源的學長啊!

是能用讓人無法拒絕的笑容拉着自己進入學生會之後進入他公司的學長啊!

換言之也就是厚臉皮的學長啊啊啊!

怎麼可能會……害羞?

這分明就是落荒而逃吧……

如果不是個性使然,其實蘇策很想對着阿爾森豎起一根大拇指,然後說一句:“好樣的!”

然而,他畢竟是比較嚴肅甚至有點守舊的蘇策,在這個時候,也只能繃住臉,讓自己不要過於失態了。

而阿爾森並沒有追趕上去。

剛纔一瞬間的愣神讓人跑掉了,阿爾森本能地想要跟過去的,然而,身體深處傳來的某種直覺讓他停住了腳步。

還是不追比較好吧……

除了坦圖完全不關心這個事情外——他還在和懷裡睜開眼睛抓他頭髮的小嬰兒奮鬥,蘇策和阿爾森的心情都很微妙。

當然,微妙的方向不同就是了。

等幾個人回到屋子裡之後,楊翰已經呆在廚房了。

廚房裡傳來濃烈的熱氣,這是裡頭已經有人在生火的徵兆。

蘇策張口喚了一聲:“學長!”

楊翰答應了:“阿策,你進來吧。”然後頓一下,又說,“侄子們交給那兩個傢伙管着,今天的午飯我們倆來做吧!”

蘇策知道這是學長不願意和阿爾森共處一室以及想要和自己單獨談一談的意思,就擡步走了進去,把懷裡的孩子也放在坦圖手裡,並且擡手阻止了兩隻雄性的舉動,說道:“坦圖,在我允許前,不能進入廚房,知道嗎?”坦圖當然是點點頭,而蘇策的目光掃向阿爾森,阿爾森也微不可查地點了頭。他這才放心地走進了廚房裡面。

纔剛進去,他就看到楊翰舉起一把菜刀,正要往自己的手指頭上砍去。

“學長小心!”蘇策立刻衝過去,險而又險地抓住了楊翰持刀的手,眼見刀刃在距離楊翰手指一釐米的地方停下,才長吁了一口氣,“學長,很危險的啊……”

楊翰皺一下眉頭,放下刀,然後轉過身,面相蘇策。

蘇策看到了,楊翰現在的表情很……嚴肅,如果不是他眼睛裡閃過一絲茫然,他幾乎都要以爲楊翰已經完全鎮定下來了。

楊翰和蘇策對視了良久,彼此的面上都一點笑容也沒有,怎麼看都是很凝重的氣氛,而後,楊翰揉了揉眉心。

蘇策眨一下眼——這個是學習坦圖的。

楊翰這才以極慢的語速說道:“阿策,你能不能告訴我……”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吐字似乎有點艱難,“這裡,是不是沒有女人?”

果然不愧是學長。

最初因爲個性是比較大而化之的那種,加上本身常識裡沒有具備“沒女人人類也能繁衍”的概念,所以就不會對部落裡的奇怪現象追根究底——說白了,他一心只以爲女人們都呆在家裡相夫教子來着,根本不會出來拋頭露面——但他壓根就不會認爲這獸人世界裡沒女人啊!

所以這麼久都沒有發現端倪……當然,這也得歸功於他爲了逐漸適應這個世界很少和蘇策他們以外的人交流的緣故。

包括蘇策生孩子,他也沒和自己聯繫起來,只是以爲自己的小學弟有什麼奇遇之類的……纔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被一顆炸彈炸了個體無完膚。

然而現在。

都被人指着鼻子說出來了他還能忽略這個明顯的事實嗎!

所以,在經歷過短暫的混亂之後,來詢問小學弟就是最簡單的方式了……

蘇策看着楊翰隱隱帶點緊張又好像比較篤定的神情,很直白地點了一下頭:“是的,這個世界上,所有獸人的外形都和我們差不多。”

……這話說的,不也就是和男人差不多麼。

楊翰哆嗦了。

不自覺地哆嗦。

以至於他說話的時候聲線都帶了一些哆嗦:“阿、阿策,你的意思是……”

在脫離了懷孕期和產後虛弱期之後,蘇策恢復了從前乾脆利落的作戰方式。

他直截了當地說明情況:“學長,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男人沒有女人——準確的說,是所有人的外形特徵和地球上的男人一模一樣。性別的劃分爲雄性和雌性,雄性就是坦圖和阿爾森那種有獸型和人形兩種形態的,而雌性則是我和學長你這樣的。”他想了想,“就是沒有獸型只有人形,力量也和地球男人差不多。”

這麼清晰的解釋,楊翰哪裡還有不明白的?他非常明白!

蘇策的意思不就是,他這個地球上的純爺們兒在這個世界來了之後變成了“女人”嘛!他就說爲什麼兩個世界的男人力量差別這麼大!還以爲是地球人和土著獸人的區別來着!原來壓根不是啊!這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啊!

楊翰很後悔。

他後悔爲什麼就沒問一下其他認識的“雌性”的獸型是什麼,那樣他就可以很快察覺他們沒有獸型、和坦圖阿爾森他們有所不同了。

如果是那樣,也不至於被瞞在鼓裡那麼多天……

好吧,其實被瞞着也沒什麼大不了,如果不是另一個炸彈從頭上扔下來的話。

阿爾森,這個他以爲的哥們兒啊!

這年頭連一起冒過險的生死之交都不靠譜了!他會從朋友變成兄弟,從兄弟變成基友啊!

這讓他情何以堪……

鼓足了勇氣,作爲異性戀的楊翰開口了:“阿策,阿爾森……”

蘇策很坦白:“他追你很久了。”

被一記直球打回來半點反應時間都不給的感覺怎麼樣?

總歸不會是“好極了”就是了。

楊翰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在地上經常找話題和學弟交談卻不斷被噎住的時候了。在這裡好幾個月都沒有感受過,他本來還以爲學弟已經被坦圖改變到這地步了……原來不是啊。

那以前那種的,是懷孕反應麼。

楊翰有些黑線。

不過話題又扯遠了,現在關鍵是阿爾森。

楊翰在心裡默默地想着。

這樣說來,在他牙口不好的時候,阿爾森那麼細緻地給他磨碎肉是因爲在追他?要他搬到他家是爲了近水樓臺?每天陪着他除了捕獵半步不離是在軟磨硬泡?積極地幫他做着做那是在體貼心上人?經常摟摟肩之類的是在吃豆腐?

還有一定要和他誰在一個房間一張獸皮上……這是在佔他便宜吧。

反正都是追求手段就是了。

……死麪癱做這麼多事但是一點表情都沒有誰看得出來啊!

楊翰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惱羞成怒了。

這就是沒有常識而引發的血案……

蘇策看着自家學長的表情變來變去,除了惱怒暴躁煩惱糾結羞窘以外,居然沒有半點噁心的反應……這也就是最好的反應了。

但是這種事情,還是得給學長推一把吧?

於是蘇策說話了:“學長,你對阿爾森到底是怎麼看的?”

……阿策你這麼一針見血幹嘛?

楊翰很想腹誹,可他的反應卻是甩了甩頭。

“……我不知道。”

楊翰知道自己明明是喜歡女人的。

可是在這個時候脫口而出的卻是這四個字……因爲他在準備表示否定的時候,忽然覺得,他不願意在那個死麪癱的眼睛裡看到失望的情緒。

可是……還是很糾結啊……

蘇策也看出了這個,所以他輕輕地問道:“學長,你是在擔心什麼嗎?”

楊翰擰着眉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阿策,照你的情況來看,我……是不是……”他的表情更糾結了,“……是不是也要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