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晚上,無月。
只有一些星星在漆黑的天空中零零落落地點綴着。
花園裡的一張桌子上,擺着一碟花生,一個杯子,地上放着一罈酒。
元正純手裡正拿着一個杯子,獨酌。
心裡有裡煩亂。
最近似乎什麼事情都不順。
太子殿下失蹤了,各方流言蜚語戲允璉極爲不利,這倒也沒有什麼,反正時間長了,自然也會消了。
太子殿下的訃告已經發出了,大兼祖宗有鑑於前朝之亂,其中便有一條是因爲遲遲不立太子,皇子的翅膀全都硬了,最後對選出的太子不服,待太子繼位之後,便同時發動了叛亂,爭奪皇位。好好的江山就這麼給內耗耗沒了。最後被大兼一舉奪得天下。
因此大兼歷來均早立太子,免得引起衆皇子心存冀想而又造成動亂。而太子之位更是極爲牢固,只要不是實在不堪造就的蠢材,一般不會重立太子。卻沒有想到,發生了這種事情,太子殿下不管是失蹤也好,死了也好,這訃告既已發出,就算萬一沒死回來了,這皇位也是與他無緣了。金口玉言,可是改不了的。
而四殿下功勳着著,是太子之位最爲有力的繼承人。原本對國公府也是好事一件。可是,輿論的不利也就算了,皇后娘娘現在對四殿下極爲痛恨,而皇上、皇后夫妻情深,若是皇后娘娘一意反對,這件事情,恐怕還有些懸。而且,太子妃又生下了嫡長子。那五皇子的母親齊妃娘娘娘最近也與皇后娘娘走得極近。
若是太子繼位那也就罷了,他與允璉關係本就極好,而且心胸寬大,皇后娘娘與皇貴妃娘娘雖說看着不睦,其實心中都對對方存着情意,國公府的地位依然不會有絲毫動搖。可是現在太子不在了,若是允璉不能繼位而成了別人的話,皇后娘娘又因爲太子的事現在對皇貴妃娘娘、四殿下均極爲不諒解,對他們國公府也存有芥蒂,目公府的未來就很難說了。
不行,被立爲太子的人非得是四殿下不可。
元正純左思右想都只有一個結論,看來,得想想辦法纔是了。
杯子裡的杯又幹了,元正純執起壺,準備給自己再添了一杯。
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雙手來。
那是平安的手,就在前些日子,自己還與她一同飲酒。
那如玉的手指修長,指甲渾圓,有着晶瑩的光澤。那個女子一向是頗爲懶散的,那日問起爲什麼不像別的女子在指甲上塗上丹蔻,京裡的女孩子都挺喜歡的。
那個女子紅脣輕吐,兩個字“麻煩”,叫自己啞口無言。
像平安這般的女子,元正純從來沒有見過。
他完全無法理解,她的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那般寶貴的處子之身,輕而易舉地交給了自己,元正純原還以爲她是對自己多少有了些情意,也一直這樣相信着。
不過,該死的,看來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
若是有一絲一毫的情意,那個女子也不會在東西交給了自己之後,連告別也沒有一句,就這樣消失了。連一言片語也不成留下。
就像他們之間,除了這一場交易之外,什麼也沒有似的。
想到這裡,元正純就有些鬱悶,原本,他還在想,等這件事了結了,他就爲平安買一個院子,讓她住了下來。等自己正式娶妻了之後,再將平安接進府來也就是了。
原本,元正純從來沒有想過納妾的事的,雖然對妻子也未必存有多少喜愛,但他一向對男女之間的事沒有多麼興趣,那又何必弄幾個女人進來,搞得家裡不安寧呢?可是,如果是平安的話,她這麼聰明,定然是曉得自己的身分的,絕不會像那些不曉得自己斤兩的蠢女人一向。
至於自己爲什麼想接平安進府,元正純想,應該是出於責任感吧。
一個將處子身交給自己的女子,一個對自己有情的女子,給她一個身分,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不過,顯然有人並不稀罕就是。
想到這裡,元正純突然有些牙癢癢的。
幾次想派人去探探平安的下落,又忍下了。一個不稀罕自己的女人,自己又何必稀罕她呢?反正,她對自己也沒有那麼重要,不過因爲是自己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的女人,用起來也算舒適方便罷了。
她,如果是跟自己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那可就錯了。
自己,絕對不會主動去找一個女人的。
要麼,她自己回來;要麼,就再也不見了。
略去自己心底的那麼一絲不捨,元正純狠狠地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該死的,最近真是不順心的事一大堆?
元正琪翻了院牆進來,就###自己一向從容得彷彿所有的事皆在他的掌握中的哥哥竟然在那裡似乎喝着悶酒。
心中就有些納悶了。
元正純朝元正琪招了招手。
“過來,陪我喝會子酒。”
元正琪將劍往旁邊一丟,也不管那可是價值千金的寶劍,而且,還是多少人求之而不可得的。若是寶劍有靈,怕也會爲自己明珠暗投而傷心不已吧。隨後,在另一個凳子上坐下了。
“好好的,喝什麼酒?最近碰到什麼事了嗎?”
元正琪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雖然因爲暖兒的事和這個哥哥有了些心結,可元正純永遠都是自己的哥哥,見他這個樣子,元正琪還是有些擔心的。
看着元正琪有些擔心的樣子,元正純給他斟了一杯酒。
“沒事,只是突然想起我們兄弟許久沒有喝酒了。怎麼,還在怨我?”
這個國公府自有自己去承擔,弟弟只需要做他自己喜歡的事就夠了。元正純笑了笑,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剛纔的一絲寂寥又不見影子了。
就說嘛!這個哥哥怎麼可能會心情沮喪?將別人玩弄得團團轉的他開心還來不及呢!
鬱悶的應該是自己纔是吧。
元正琪一口將酒灌下,杯子一扔。
“我走了,你自個兒喝吧。”
既然他沒事,元正琪也懶得呆了,到了現在,他仍然一看到元正純那張臉就有些氣。
“別走,來,陪哥哥喝喝吧。”元正純趕緊站了起來,將胳膊圈上元正琪的脖子。
“是哥哥錯了,嗯?”
一邊說,一邊拉元正琪坐下。
“你知道自己錯了纔怪。”
看向元正純一點也沒有悔意卻十分討好的笑容,元正琪哼一聲還是坐下了。還能怎麼辦,再怎麼樣都是哥哥!
“有你這麼一個哥哥,真是倒了幾輩子的黴了。”
元正琪一邊抱怨,還是一邊接過杯子與元正純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來。
不原諒他又能怎麼樣?
哥哥就是哥哥。
生下來就是兄弟,這一輩子都是。
自己還有選擇嗎?
而且,如果不是自己犯糊塗,哥哥又怎麼能抓住機會呢?說到底,還是因爲自己啊。元正琪的心裡一陣苦澀。
聽說她回京了。
明明在同一個城市裡,卻彷彿隔了天涯海角般的遙遠。
“哥哥,明兒個你跟爹孃提那件事吧。”
“什麼事?
“正式認臭丫頭爲女的事。”
元正琪的聲音淡淡地,他的眼睛盯着酒杯,杯子裡似乎出現了臭丫頭的笑臉。
臭丫頭,又要見面了。
你準備好了嗎?
元正純點了點頭。
儘管到了現在,他依然不認爲自己當初做錯了,可是,反正現在弟弟已經死了念頭,那能令他高興一點也沒有什麼不能做的。再說,四殿下也對那平常甚是看重,認平常爲妹妹似乎也不是那麼叫人接受不了的事了。
只要不是做自己的弟媳,元正純對平常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見。
平常應該知道平安的下落吧!
元正純的心裡閃過這樣的念頭。
兄弟兩個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酒一杯又一杯地下肚。
將那一罈子酒喝完了,兩個人這才各自回房了。
翻來覆去許久,才緩緩入睡了。
夢中有什麼?
除了他們自己,卻是沒有人知道了。
第二日,元正純倒是守信,立馬就跟元烈陽和林詩英提了此事。
這是早就說好的事,林詩英也早就有這個意思了,用一場正式的儀式了結了這段孽緣,他們也都能鬆下一口氣了。還好正琪和那田良人沒有弄出什麼亂子,要不然,恐怕還真難收拾了。林詩英輕噓了一口氣。還好正琪喜歡的是那樣一個女子,從那次射箭,林詩英就看出來了,那是一個對自己都能殘忍卻對別人善良的女子。她的責任感和道德感都是極強的,這樣一個女子,是絕不會爲了自己的私情做出令大家蒙羞的事來的。還好,那個女子不是瑤環那樣的性子,要不然,林詩英就真要頭痛了。
林詩英同意,元烈陽自然沒有二話。
再一日,從國公府思發出來的請柬,如雪花般紛紛飛向各個府邸。
按元正琪的意思,不但要辦,還要大辦。
他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臭丫頭的身後,還有國公府這個靠山。
任何人,想要欺侮於她,就要做好與國公府作對的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