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明夕看出我表情上的不安和慌張,擡起右手,用食指點住我的額頭,指尖釋放出輕柔的紅色光芒,“安丘野的事情,隨着他的死亡也就等於解決了,你不用再爲這件事情分神。”
一股暖流從他指尖的地方流入我的身體裡,剛剛有些浮躁的心情很快就平靜了不少。
我點點頭,“也好,我想再多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接下來...還是聽你指揮吧。”
羅明夕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嘴角一揚,看得出來對我的回答甚是滿意,“懂事。”
說着,他把手指離開了我的額頭。
我聳聳肩,感覺自己耳朵熱熱的。
其實我心裡是這樣打算的,安丘野和何可瑩的事情,等回去普斯瑞斯我還是有機會再細問羅明夕的。現在的關鍵是前面究竟藏着什麼樣的秘密,我們幾個人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前行。
剛剛彷彿是爆炸聲的微響再次傳來,隧道里面能感覺到一股不易察覺的熱風吹過。
羅明夕警惕的直起身子,目光直直的望向黑暗深處。
片刻,他深吸一口氣,口中吐出一朵紅色的火焰花,對着花朵輕吹了一下,花朵便飄飄悠悠的向着前方飛去。
羅明夕擡手拍了拍阿英,阿英明白了什麼似的點點頭,起身站定,舞起雲手,一陣藍光之後,圖坦戰車再次幻化而出。
“上車!”
羅明夕示意我趕緊坐到後座,自己也迅速進到戰車裡面,拿着前方的控制器,讓阿英降低車速跟着前方向前慢飛的火焰花。
怎麼突然這麼着急?是因爲剛剛的爆炸聲嗎?
我慌忙繫好安全帶,一隻手緊緊地握着門上的扶手,透過前擋風玻璃看着前面黑暗之中那若隱若現的紅色光點。
羅明夕爲什麼要讓一朵火焰花在前方探路呢?
之前的一路上他都沒有這樣做,現在突然這麼準備,看樣子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東西很可能會比較棘手,連羅明夕都變得謹慎了起來。
大概低速飛行了十幾分鍾,紅色的光點忽然燃燒起來,變得耀眼,接着一下子熄滅了。
“停車!”羅明夕趕緊示意阿英,車子穩穩的停在了火焰花消失的地方。
“怎麼了?羅明夕。”我有點緊張的問他,“前面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羅明夕雙手在胸前結了一個印,兩手扶上車身,整輛戰車瞬間被金黃色的防護結界包圍。
結界像是在流淌一般,漸漸融入車身,滲透到車裡,包裹在我們三個人身上。
我低頭看看身上正在變淡的金黃色光芒,不知道羅明夕是在做什麼。
“隧道中的氧氣含量突然倍增,看樣子是要接近出口了…”他轉過頭來看着我,“我剛剛已經將守護結界融入到了你們身上,它可以幫你們抵擋一次致命的攻擊。”
他將擡起的手伸到我眼前,手中不知何時已經變出了一把紅色的短匕首,“拿着,以防萬一。”
“呃…”我接過匕首,看了看,有些擔心,“我拿着它也不會用啊…”
我不安的咬咬嘴脣,舉着匕首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來我可能無法時時刻刻保護你,這把赤匕是暗之礫先生在上次與地獄狂徒作戰的時候所製作的,上面塗有麻痹神經的秘藥。緊急情況下,你只要用赤匕刺中敵人,無論是刺中什麼地方,他都會因爲肢體麻痹而沒有辦法再進行攻擊。”羅明夕頓了頓,“當然…想要使用赤匕,只能是在近身作戰的時候。這也就意味着,敵人那時已經出現在你身邊了,所以你更需要時刻保持警惕,保護自己的安全。”
“可是我…”我用力的捏着赤匕,頭頂有些冒汗,“我從來沒有參與過這些事情,我怕我不行…”
一切來得有些突然,沒想到這麼快羅明夕就已經在交代從隧道出去之後的事情了。我雙手不停的有些發抖,感覺自己一下子沒辦法應付這樣的變化。
“譚潤子,”羅明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暗暗的光芒,“不要妄自菲薄。…你要記住,我沒辦法時刻關注到你,你也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當然,你也不用非常緊張,畢竟你戴着菩提守靈,身體裡也有我事先植入的噬靈網,還有剛剛的守護結界,他們也會保護你不受到致命的傷害的…”
“…好吧…”我心虛的答應着,將匕首小心的裝入裙子側面的大兜裡。赤匕很有分量,衣服一下子就感覺有些沉重了。
羅明夕定神看了看前方,下定決心一般輕吐三個字,“出發吧…”
接着打開車門走下車,阿英雙手一捏,將戰車收起,也跟在羅明夕身後。
我趕緊快走幾步趕上他們,緊挨在羅明夕身邊,擡頭看了一眼他,他一臉嚴肅,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坐戰車上去嗎?”我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嗯,”羅明夕應了一聲,“動靜太大…”
越往前走,隧道就越往上傾斜,空氣的溫度也漸漸升高。
沒多久,前面出現了石頭壘成的臺階。
羅明夕停在臺階前,仰頭四處打量,我也跟着擡起頭觀察着。
螺旋形的石階長長短短的向上延長,遙不見頂的地方,透過一絲微弱的光亮,照在石階上勉強能看的清楚道路。
“這是通去哪裡的?”我猶豫着問羅明夕。
他沒有回答我,擡腳試探着踩了踩石階,接着朝我和阿英招招手,示意我們跟着他,“你們跟緊我,隨時注意腳下的安全...同時也要提防颱階上會不會有陷阱...”
我推推阿英,讓他走在我和羅明夕之間,阿英三步並作兩步踏上臺階,我沒敢走的太快,一隻手插到兜裡捏着匕首,小心的跟在他們身後。
不時有一兩塊碎石落下來,感覺像是上方有什麼人不小心碰掉的一樣。
羅明夕向着巖壁的方向貼近,石階變得越來越陡。
“還要多久啊?”走了將近三分之一的路程,我氣喘吁吁的小聲問羅明夕,感覺自己體力有些不支。
身後的臺階已經看不清來的地方的樣子,黑漆漆的像是一個噬人的黑洞。如果一旦不小心失足掉下去,必定會粉身碎骨。
“…不要大意,”羅明夕突然開口,右手擋在我和阿英的身前,擡頭開着上方越來越近的出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阿英靠在巖壁上,原本被擋住的羅明夕整個出現在我面前,我這纔看見他右手的眼睛戒指已經蓄勢待發着幽暗的紅色光芒。
“你不覺得…太安靜了嗎?”羅明夕瞥過眼來看了我一下,神色一沉,“我們上來的太過順利了…反倒顯得有些不自然…”
“爲什麼?…我們這麼小心的上來,他們應該沒有注意到我們吧!”我四下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如果他們真的發現了我們,應該在我們一準備上臺階的時候就阻止我們啊!這裡可能沒有人吧?”
“…你錯了,”羅明夕搖搖頭,“…他們沒有阻止我們,很有可能是就等着我們送上門來呢…如果這裡一直沒有人…那麼之前的爆炸聲,又要作何解釋?”
羅明夕擡手摸了摸金剛石巖壁上的浮灰,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果然…”他嘴角微揚,“他們之前應該就在這裡…”
“你發現什麼了?”我也學着他的樣子,擡手摸了一下巖壁,指尖立刻被黑色的灰塵沾染,“這是什麼?”
羅明夕眸子一凜,冷冷的張口,“硝煙。”
“硝煙?!”我一愣,“是爆炸之後殘留的粉塵?”
“嗯,”羅明夕點點頭,“剛剛一直不停的有碎石落下,應該就是爆炸之後巖體不穩定所造成的。雖然不知道他們是爲了什麼而製造了爆炸,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們目前一定仍然在這條隧道附近。一旦我們上去,可能就會與他們正面相遇…”
“那怎麼辦?”感覺自己的心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這些天經歷的事情一件一件在我腦海中飛快的閃過。手臂上的傷纔剛剛痊癒,我可不想再被地獄狂徒摧殘了,“我們還上去嗎?…要不我們原路返回,去普斯瑞斯叫點人再來吧?上面現在有多少地獄狂徒咱們也不知道,貿然上去的話,能和他們作戰的只有你一個人啊。阿英還好,幻化出戰車還能保證自己毫髮無損,而我…八成又要給你添麻煩了…”
羅明夕抿抿嘴脣,垂下眼,“…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我說過,誰也不能動我的人…就算只有我們三個人上去,我也會盡力保護你們的…”他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這條隧道,已經完全貫穿了普斯瑞斯與外界溝通的地下…如果我們現在返回,地獄狂徒很有可能會趁機攻入普斯瑞斯…那樣的話,毫無防備的普斯瑞斯將會全軍覆沒…”
“可是咱們上去也阻止不了什麼啊!”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此刻的羅明夕有點缺乏往日的老謀深算,好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從隧道出去一探究竟一般。
如果是往常,他一定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尤其是後援人員,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沒頭沒腦,不顧後果的想要上去。
我不由得有些擔心,他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應該不是單純的想要上去阻止地獄狂徒的攻擊這麼簡單吧?
況且我覺得,隧道現在的樣子還暫時沒有達到地獄狂徒可以大批攻入的樣子,剛剛過來的地方有很長的一段路是隻能通過一輛圖坦戰車的。如果沒有圖坦戰車,地獄狂徒又如何穿越如此冗長的地道進入普斯瑞斯?
連我都能想到的這幾點,羅明夕不可能會注意不到。
那他還這樣固執的不願意回頭,到底是爲了什麼?
他說是要保護普斯瑞斯,可是我心底卻不由自主的有一絲懷疑…
如果他真的是想要保護普斯瑞斯的話,再去找一些幫手一起進攻不是更好嗎?這樣勝算更大,而且也不會讓自己受到太大的傷害。
現在我們這樣直接就上去,萬一地獄狂徒已經收到之前逃跑的安丘野的信號,製作了陷阱,我們幾個豈不是就如同剛剛羅明夕自己分析的,等於是在自投羅網?
他明明已經覺得這裡不對勁了,爲什麼還不選擇退回去?
“羅明夕…”我站在原地,猶豫着還是問出了口,“…你不會是還有其他的目的吧?…現在這種情形,你還是硬要上去...我覺得你應該不僅僅是爲了要保護普斯瑞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