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漿之地雖然可怕,但也不是無解,巫策和小仙鶴合體,對火法的抗性便提高到了恐怖的高度,加上荒火種對火法的加成,其實想要渡過這一片火海並不難,難度在於如何繞過這些火巨人,甚至進入那一座殿宇。
能讓這些火巨人鎮守此地不知道幾萬年的聖殿,豈是等閒?
巫策祭起懸天境,玄荒盾立在身前。
做好所有的防禦之後,才悍然出手,朝一位氣息最弱的火巨人攻擊,進行試探,一交手,巫策就覺得麻煩了。
火巨人的境界看不出來,因爲早已失去了本我,現在就是被殿宇操縱的一具傀儡,但是他的實力卻可以判斷出在三劫到四劫之間,遠遠算不上強大,可是他的肉身卻無比的堅硬,巫策的天拓仙元可屠仙尊,落在他身上卻激不起半分漣漪,只能帶起沉悶的聲音。
就像破錘敲打在厚牛皮建成的戰鼓上。
那火巨人相反被徹底激發了兇性,吼着如雷的咆哮,赤紅着血眸,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揮舞着,他能御使的只有身上的鐵鏈,然而鐵鏈經過殿宇的加成,威力早已不是凡鐵,每一次舞動,上面的符文斌閃爍一下,引動熔漿中的力量,爆起無數的火柱朝巫策擊來。
這些火柱根根粗如巨龍,呈螺旋狀,內部蘊含着無比可怕的絞滅之力,但遠不僅這麼簡單,它們從火海中呼嘯而至,一路席捲而來,帶着重力,加上旋轉的力量,每一息每一念都在壯大,到了巫策眼前的時候,這些火柱已經是萬龍巢妖龍形體的兩倍粗大了,光泄露出的火氣就讓天都焚幹!
好在巫策仙寶威力強絕,自身又是玩火的行家,雖然抵抗的艱難,但尚能支撐。
漸漸的,巫策找到了自己的節奏感,開始能夠躲避那些火柱子,並且可以抽出手時不時的給火巨人一記狠戾的重招。
就這樣,他頂着巨大壓力開始推進。
接連鏖戰了七日,幾乎是不眠不休的戰鬥,火海中不知灑了他多少的血液,每一滴血才濺起,就被火海蒸乾。
隨着最後一頭火巨人發出不敢的吼聲,巫策站在了宮殿前。
他的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傷勢很重,但在功德寶塔的轉換下,這些傷勢正在加速復原,事實上,巫策能一路走到現在,全賴功德聖器,這也讓他愈發堅定要以功德成帝,不過在殿宇前佇立尚未多久,背後的功德聖塔突然一陣搖顫。
氣運
…竟變得略略薄弱了。
巫策眉頭爲止一皺,奇怪,這些時日以來功德寶塔汲取氣運的速度雖然在減緩,但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怎麼今天如此明顯?難道是我的【鑄言庭】發生了問題,從而影響到對氣運的吸收,那東西確實不靠譜,終歸不是真正的【鑄言庭】,效果差距很大。
他目光從新落在殿宇上,當務之急,還是破入這一座殿堂。
巫策並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完全錯誤了,並不是【鑄言庭】發生了問題,而是相隔無窮界摯愛的真始地正發生着動盪,一個對他而言比生命都重要的人,即將走到歲月的盡頭,無力支撐道庭的框架了。
……
仙城中,城主府。
缺二坐在正堂裡,不斷垂頭嘆息,這一日,府邸內所有的女侍和男僕全部噤若寒蟬,只因這麼久以來從未發過脾氣的南宮夫人竟摔碎了一隻繡金如意瓶,而且少有的對府中的女侍訓罵了一頓,現在就是誰都知曉城主夫人的心情不大愉快。
城中有些傳聞,說是道庭最重要的人物害了一場大病,可能要無力執掌道權了。
這個天下又將亂了!
城內四大家族又蠢蠢欲動了,總之他們這些小人物無法瞭解事情的始末,但可以感受到氣氛的凝重,這些時日還是安心做事吧,但願那個大人物的病能早點好,他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仙隱又迎來浩劫。
最近十年仙城難得的平靜了一些時日,諸天勢力都不再侵擾仙城了。
唯一不安分的冥地,也因爲那大人物的坐鎮,而無法進攻仙城,仙隱人道迎來了難得的平靜時光,希望不要被打破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所討論的大人物就居住在城主府中,在後院的一處閣樓裡靜養。
小樓並不起眼,在一排排略顯奢華的殿宇之中,顯得樸實平淡,然而它的四周卻栽種着一顆顆蒼松有力的青楊。
正值一年冬季,在百花凋零的時候,卻唯獨它仍然保持着綠意。
小樓的窗扉開了一角,露出一片素雅的牆面。
視線轉入閣中,一位少婦牽着一個男童沉默的立在一處雅間前,數次伸手,卻始終沒有落下,最後是搖頭嘆息。
“娘,你爲什麼不去見姨?”
“或許是娘比較怯弱吧。”
“孃親胡說,外面的人都說娘是鐵娘子,是除了道主殿下最聰明
的人…娘怎麼可能會怯弱?”
“最聰明的人?”那少婦嘆了一聲:“言兒,你覺得聰明是什麼?”
“聰明!”
男童側着腦袋思索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迷茫的搖搖頭:“言兒不知道,反正言兒知道爹地聰明,孃親聰明,姨也聰明,因爲大家都是這麼說的。”
“縱然聰明,也是枉然。”
“有時候,還是難得糊塗的好。”這少婦默默的道,卻是欲轉身離去。
門扉中卻響起一陣陣咳嗽聲。
只聽像是大病初癒,沒有一點中氣的聲音:“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南宮,這一點也不像你。”
“哎,千尋。”
那婦人臉上浮上苦澀,最後還是牽起那個叫言兒的小男孩的手,走了進去,房間很素雅,除了一張簡單的雕花長牀,重重蓮帳垂落,一個美麗的人影靜靜的躺在牀榻上,她的身軀正呈現琉璃色的夢幻,一點一點,日漸透明,現在已經虛妄到了只剩下一具人形的輪廓,終有一天,她將如雪花般碎去,而這一天,已經不再遙遠了。
“千尋。”
“千尋!”
南宮潛然淚下,快步走進蓮帳,目光和千尋接觸的一剎那,悲從心來:“上蒼真是不公平,要帶走你這樣完美的女人,我這樣的…碎瓦都能容忍,卻容忍不下你這樣一株清冷絕世的蓮花,這世道到底還有沒天理!”
“巫策那該死的,十二年了也不知道回家一日!”
“他難道不知道你快…”
南宮終於說不下去了,近乎暈厥,她捂着嘴脣,只是讓淚水咽回肚子裡,並非她不夠堅強,而是她已經忍了足足兩年時光了,千尋卻一日比一日不好,作爲朝夕相處的朋友,她們兩個人的感情已經很深厚了,曾經敵對,但終是化敵爲友,面對她的崩潰,千尋反而很看得開:“好了,沒什麼好哭的,他遠赴星空,或許處境比我們還要來的艱難呢。”
“艱難?再艱難還能難過你麼?千尋…難道你就甘心這樣離開,你的一生不該如此短暫,你應該…”
“南宮,沒有人的一生是應該的,我遇見他就沒有遺憾了。”
“不能長相廝守,怎麼可能沒有遺憾。”
“流星短暫,可是極致燦爛呀;星語花短短一夏。但綻放時能點綴漫天螢火;我這一生沒有遺憾,只是有些難過,不能見他最後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