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原始森林的古老城池之下,一片沉默的墓葬,長滿了無數晶瑩幽亮的相思草,一位穿着紫衣的女子,就坐在中央,抱着雙膝,目光呆滯,她兩隻雪白色的纖手輕輕的編制相思草,一隻只幽藍色的蝴蝶翩然成型,經她永恆仙氣吹拂,翅膀振動,復甦成活,飛上天空,飛出地底的墳墓,嚮往着外面的世界。
一隻又一隻,帶着相思,帶着問候,從她手指之間放飛,就像當初她放走了那個人,離開這一片世界,回到地上,她明知自己從此可能永遠孤獨,也依然選擇放手,將快樂留給對方,痛苦留給自己,這或許才叫做相愛。
她不知道外面的時光是多久,只記的在墓中的石頭上畫了三十五天的心印。
“如果有來世,我真想做你衣衫上的一隻鈕釦,至少可以陪在你身邊,陪你看盡鳳與月,感受你的體溫,感受你的心跳,和你一起在塵世之間行走,如果染上了風霜,我想你也總會多看我一眼,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全忘記了我?我真不該去想你,念你,你是一個騙紙,說好會來看我的,你騙了我!”
紫韻猛然站起,淚痕滿臉,身上爆發出十分狂躁的氣息,她縱身一躍,帶着決死的氣勢衝往天空。
一陣龍影交錯,大地起伏,探出一隻巨龍頭,猙獰的越上洞窟處,只是一爪就將其轟回地面:“吾乃十萬大山盤龍脈,豈容你撒野。”
“爲何還要困我,爲何還要困我,你困了我十萬多年,難道還不夠?難道還不夠!”
紫韻淚痕滿臉,情緒頻臨崩潰:“我只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天空,看一眼他,從此就乖乖的呆在地底,可以麼?你幫幫我,幫幫我吧!”
堂堂神聖領域的強者,此時竟然跪了下來,朝空中的龍脈磕頭:“若圓我心意,願終身侍你。”
盤龍脈冷酷無情,此時卻有些動搖。
龍性本淫,他生於十萬大山,雖是地精凝結而成,卻修行日久,已有所通靈,早就垂涎紫韻美色。
“需應天道誓!”他鬆口,帶着邪意。
紫韻淒涼一笑:“好。”
天心爲誓,一滴永恆血融於天地之間,與天道相合,化作一紙契約,落入盤龍脈爪中,它掃了一眼,哼了一聲:“你倒是癡情,不過終歸是我裹中之物,何須多此一舉呢?相見不如不見,索性,今日就成全好事吧!”
“住口,天道爲誓,你敢毀約?”紫韻看着邪意沖天,不斷壓來的盤龍脈,又懼又怒,又羞又恨,卻仍然強硬而決絕的回道:“你若敢違背誓言,我立刻自爆。”
“不識擡舉,早晚要求着我。”
邪龍脈遠去,如一波猩黃色的大浪褪去,無盡的陣法豁開一道口子,可容她短暫通過。
紫韻絕美的臉上落下淚花,濺射在冰冷的石壁上,響起碎裂的聲音,她看到了天上久違的陽光,卻覺得刺目的心疼,無法適應,明
明眷戀了那麼久,真到這一刻,反而不敢面對,不勝惶恐,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地底的世界,與曾經的十幾萬年前,朝夕相互的土地做了了斷。
然而她知道,必須要邁出這一步,只因心中的執念太深,爲了這個執念她付出了後半生的賭注。
只爲在紅塵中見你一眼,不敢相擾。
只爲在紅塵中問候一句,不敢深敘。
深深呼吸一口氣,她縱身躍起,沐浴着溫暖卻刺痛的陽光,飛出地面……
不知爲何,在夢境之中,巫策竟無比清晰的見到了紫韻的容顏,她淒涼的對他說,要走了,要離別了,永遠的離別,這最後一個夢境,他險些下不了手去破滅,但好在道心無暇,做到了通明,他斬斷了,醒了過來,而且是最先醒來的一個人。
按照兩榜第一的計算法,他現在只需要在第三關保持前五的成績,就能拿到仙靈玉了,而參加天才宴的人現在只餘下十位不到。
“真是驚才豔豔。”饒是南境仙境界不凡,也唯有此嘆息。
參與天才宴的人,都是這個時代的天才,也許有部分沒有來,但這一部分已經算是年輕一代裡最優秀的人了,巫策卻仍然可以逆流而上,闖出這樣的成績,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也足以見識諸方大勢力隱藏強者的眼光。
當一刻鐘過去,第二位醒來的竟是多寶門林尋,爾後纔是乾天,靈星,洪富貴,讓衆人詫異的是夢思仙和南宮雨曦竟是最後一刻醒來。
而且相同的是臉上都掛着黯然的神色,也不知在夢境中經歷了什麼。
這一關巫策收穫頗大,既歷練了心境,也淬鍊了靈識,原本他最薄弱的環節,現在也得到了補充,光以靈識強度論,可以與金丹真境六階強者對壘。
“好你個巫策,真是深藏不露。”林尋吃了一驚,他以爲自己算特殊的了,沒想到有人比他更快,別人不知道,他自身知自身事,修煉的功法是煉神心經,主修靈識,故而靈識心境遠超同階強大。
本以爲再這一關該是妥妥的第一人,沒有想到巫策更強。
“饒幸罷了。”巫策善意的對林尋展示微笑,他對這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觀感不錯。
“修行道上豈有饒幸二字。”林尋比較鬱悶,卻仍然擺了擺手道:“不如你呀,不如你。”
乾天冷冷的哼了一聲,並未說什麼,他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三場比試,巫策已勝兩場,而自己這個王道聖體沒有一點出穎的地方,或許只有生死鬥,憑自己的境界實力,以及體質的特殊,才能捏殺巫策。
思極,他想到了三年之後的帝王擂,那裡自己還有很強的機會,王道聖體的最強大之處,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明白的。
出乎巫策意料,本以爲醒來的南宮雨曦又少不了對他做一番小動作,不曾想她反而至始至終都未開頭,垂頭沉思,像是沉浸在什麼往事裡一樣,
這讓他隱有猜測,問道天問龜甲:“可以推算她的破綻麼?”
“可以,需要時間!”海量的地魂石化作流水,天問龜甲釋放流光,直接霸道的衝出巫策體外,氣息牽連上南宮雨曦,由於這一幕發生的太快,故而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只聽見大意的南宮雨曦發出一聲尖叫,臉色慘然雪白。
“巫策,你……”她真的恐懼了,感到自己內心的故事全被敵人複製過去了。
這一種感覺很糟糕,就像自己的衣服被撕光,所有的一切都呈現在這個男人眼中。
千尋和夢思仙等人很是古怪和不解,那一閃而逝的氣息是什麼?
“原來如此,此女過去有大不幸,倒是可以做文章。”到了天問這等境界,只需給他媒介,須臾之間,就能給你推演出無數答案,再去僞存真,反覆洗選,就能定奪出最優秀的方案。
巫策笑道:“卻是不必着急,日後再行計算。”
他說話沒有遮攔,也就是這個時候,一些強者才明悟,巫策身上有通曉天機的至寶,在剛纔狠狠的算計了一下南宮雨曦,花仙哼道:“一個男人用如此手段,未免太過卑劣。”
“那又怎樣,早晚要輪到你。”巫策眼神冰冷,卻是毫不示弱的頂了回去。
對這個一直陰陽怪氣的老太婆,他已經忍的夠煩了,真當他的耐性是好的麼?巫策緊接着哼道:“回去後就請我師將你逐出道庭,永遠不準迴歸,宣告天下。”
斯!
衆人一時倒吸冷氣,巫策未免太霸道了。
花仙是真的被嚇住了,萬道之師的名頭誰人不懼,而且在南境他是說一不二的大人物,鬼老和陣尊也只是自我放逐,留了一線臉面,她若是被詔書驅逐,那簡直丟盡大臉面了。
“最好給我識相點,神聖領域確實強大,但還不是這方天地主宰者,需謹言慎行,尤其是身爲道庭中人,更是說話要動腦,她是什麼身份,你們應該清楚,莫說我只是動了小小手段,當場殺了她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兩方對壘,不擇手段是常事,這是兵家之道,你待她仁慈,仙王殿必定以怨報德,以仇報恩。”
巫策的聲音冰冷又平靜,卻讓衆人直打了一個激靈,看向南宮雨曦的眼神也帶上了不幸。
巫策平日謙和,現在猛然展現猙獰,令很多人無所適從。
南宮雨曦俏臉蒼白,終於清醒了,知道自己這一次的算計至始至終都沒有隱瞞過巫策,他早就清楚,因爲有自信,才願意入套,如果沒有自信,絕對不會冒險,這是個十分可怕的敵人,謙和的時候人畜無犯,發怒的時候神鬼避首,對於手段的應用,不會在乎仁慈。
雖是書生,卻是一身豪傑草莽氣,這是一個原則存心中,行事大開大合的人物。
摘星閣主嘆了一聲,心知這樣的人對南境利大於弊,便不再多語,而是話鋒一轉道:“闖第三關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