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近年,李孔目到留守司建議:“盧俊義雖有原告,卻無實跡。與林沖聯繫,這個是扶同詿誤,難問真犯。依小人見,不如脊杖四十,刺配三千里,不知相公意下如何?”曹霖道:“孔目見得極明,正與下官相合,不過在判案前,要弄清楚一件事情,盧家是否向林沖他們提供過錢財物資,應該派人把賬目仔細地梳理一遍。”
李孔目聽了心領神會,隨即安排人去盧家拿來賬本仔細查賬,曹霖也派了一批人幫忙,又去盧家各家鋪子查證銅錢,果然在十幾家鋪子發現鍥薄銅錢,表面做的斑斑點點,像是生鏽,到鑄錢院一測,不是錢薄了,就是含銅量不足,都是假錢。李固得到消息全推在盧俊義身上,到處打點,盧俊義在獄中聽節級鐵臂膊蔡福說了,不免愁上心頭。
曹霖爲釣大魚,示意暫時不動李固,吳太守就把一股腦案情都放在盧俊義身上,終於在元宵節那天,從牢中取出盧俊義來,就當廳除了長枷,讀了招狀文案,決了四十脊杖。換一具枷鎖,就廳前釘了,便差董超、薛霸管押前去,次日直配雷州。都知道玉麒麟盧俊義武功高強,特地上了一副二十斤的重鎖。
史文恭剛回到大名府,和李固兩人聽得消息,心裡發苦,但已無法更改判決。李固便託人請董超、薛霸吃飯。等二人到了酒店閣中,李固已經讓酒保鋪好了酒菜。三人坐定,酒喝了數杯後,李固從袖子裡取出十兩金子,放在桌上對董超、薛霸說:“二位端公各收五兩,我有些小事煩及二位。”
董超、薛霸原是開封府的公差,前幾年因爲鮑鵬的事情被排斥到大名府,什麼場面沒見過,二人心下明白李固的意思,卻裝做糊塗問:“不知李官人有何事吩咐?”
李固道:“實不相瞞:盧員外是我的仇家。如今發配去雷州,路途遙遠,他現在又沒有一文錢,這一趟只怕要空花了你們時間和錢財。我沒別的意思,十兩金子給二位做盤纏,算交個朋友;如果盧俊義在路上出事或暴斃身亡,二位揭了臉上金印回來,我每人再送一百兩蒜條金做謝。你們只需要做一張文書;留守司裡面我自會打點。”
董超、薛霸互相看了看,薛霸嘴上還在說:“哪有這等蹊蹺的事。”卻伸手將金子取了,董超裝作不敢置信地說:“李官人,我只敬你是個好人,願意爲你解難,真要有什麼變故,必定回來相報。”
李固急忙謝道:“大恩必有厚謝,二位放心,李某決不食言。”董超、薛霸回去拿了行李,立即押盧俊義上路。在監獄門口,蔡福笑着說:“千里迢迢不在乎一夜,二位也不等過了元宵節再走,都說今晚北京好熱鬧的燈火。”
薛霸也笑着說:“差事在身,命不由己。”與董超押着盧俊義上路。因是元宵節,大名府已經準備得很漂亮。三人一路走着,看見留守司的州橋邊,搭起了一座鰲山,上面盤着兩條紅黃顏色的紙龍,龍的每片鱗甲上都點燈一盞,口噴淨水。州橋下的河兩岸,遊人已不計其數。六街三市,各處坊隅巷陌,都有人在等點放花
燈;大街小巷,不斷聽見爆竹響聲。
盧俊義看着自己脖子上的枷鎖,忍着身上杖瘡的疼痛,不由黯然神傷。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頭,盧俊義只好一步一瘸地跟着董超、薛霸向南走去。一直走出城外,走了近二十里地,已是天色將晚,但見路邊一個村子:遙觀野炊俱生,近睹柴門半掩。薛霸嘆道:“此去雷州三千里有餘的路,這般走,不知幾時能到?”
董超應道:“我們就慢慢的走吧,誰叫我們晦氣呢。”盧俊義聽了不敢言語,三個人投村中客店裡來,到得房內,兩個公人放了棍棒,解下包裹。董超不等盧俊義開口,去包裡取些碎銀兩,出去買些酒肉,糴些米來,安排盤饌,也讓盧俊義坐了吃。董超、薛霸又添酒來,輪流灌盧俊義。
董超問盧俊義:“盧員外,你現在的傢俬都是李固的,難不成你先前一點後路都沒留?”
盧俊義悲道:“盧某慚愧,養虎爲患。在下遭人暗算,現在已是一文錢都沒有。”
薛霸當時就做了臉色:“盧員外,莫非這一路都要我們花費?”盧俊義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董超拽拽薛霸:“盧員外,不要着急,眼下有一條路,你還是可以走的。”說話間,屋外走進一人,正是崔道成。崔道成面目笑容地說:“盧員外你忘啦,在你出事前兩天已將半數田產讓給了貧僧。”崔道成說着將幾張契約放在桌上。
盧俊義嘆息道:“大師,我現在真希望將地產賣給你,只是已在李固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