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落日像一團燃燒的火球,不甘於黑夜中退幕,放射出一天中最燦爛的光芒,餘暉把天空照得霞彩萬丈。
五道口西蜀小麪館,沐浴在這霞光中。
正是下班高峰期,麪館生意不是很好,但也稀稀落落的坐了好幾個客人。
一輛豪華奔馳車停在門口,劉福率先下車,拉開車門,恭敬的道:“老爺,到了。小姐,請下車。”
後面跟着的兩輛中巴車,也相繼停下來。
“劉福,告訴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一切看我的命令行事!”
“是,老爺。老爺放心,如果他敢打什麼鬼主意,我管教他出不了這個門!”
“放肆,怎麼說話呢?我帶人來,可不是爲了對付楊飛的!”
“是,是,是爲了保護老爺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劉福恭敬的彎了彎腰。
“爸,就是這間小麪館。”女子指着前方,“約的五點半,還差一分鐘就正好。”
“嗯。”
走到麪館前,女子朝裡面望去,由於是背光,看得不太清楚,眼睛適應了一下店裡的昏暗,這纔看到楊飛就坐在角落的位置。
“爸,就是他,他一個人。”
楊飛面前放着一碟花生米,兩隻酒杯,一壺老酒。
看到來人,楊飛起身,原地站着,淡淡笑道:“想必這位就是邀約的貴客了。”
“這位就是少年富豪楊飛楊先生了吧?在下傅恆。這是小女傅穎。”傅恆五十歲左右年紀,濃眉大眼,眉尾很長,垂下來像壽星似的,很罕見的留着長鬚,身材高大魁梧,臉色不怒自威。
“傅先生好。”楊飛打量他,心想傅這個姓是比較特殊的,尤其是京城這邊姓傅的人,多半是清朝貴族的後人。
清朝覆滅後,滿族八大姓氏爲避禍,紛紛改成漢姓。
像大家熟知的“那”姓,就是葉赫那拉氏改的,慈禧太后就出自葉赫那拉氏。
此外,還有仝、關、馬、索、赫、郎,也是各姓依漢譯音改過來的。
富察氏也是活躍於後宮的一個姓氏,權傾朝野,清王朝被滅後,富察氏按照漢字讀音改姓,分別是富、付、傅。
楊飛直覺,這個傅恆,多半是八姓後裔。
“楊先生,坐下說話。”傅恆氣場很強大,明明是客場,到了地盤,他卻把自己當成了主人。
楊飛呵呵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吩咐道:“老闆,上菜。”
傅穎看了一眼小麪店的老闆,問道:“早上不是有個婦人在這裡嗎?怎麼換成男人了?”
楊飛淡淡的道:“還不許人家換班啊?”
不一會兒,店老闆端上來八碟小炒,看樣子是早就準備好的。
楊飛打開酒壺,問道:“傅小姐喝酒嗎?”
傅穎道:“我不喝。”
楊飛道:“不喝好,我也沒準備你的杯子。”
傅穎氣得銀牙暗咬,白了楊飛一眼,可惜後者壓根就沒注意這個細節。
“酒是店老闆從老家帶來的濁酒,不及白酒口感好,但酒是糧**,勝在純糧食釀造,有本味在裡面。”楊飛道,“傅先生,將就喝點吧。”
傅恆深深的看了楊飛一眼,端起杯子。
劉福站在一邊,連忙說道:“老爺,這酒,可否先賞給我喝一杯?”
傅恆冷哼一聲:“一邊去,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劉福並不生氣,仍然笑道:“老爺,我一直饞西蜀的酒呢!聽說那釀酒的方法,還是諸葛亮傳給蜀人的,說不定這酒有股特別的味道呢!”
傅恆瞪了他一眼,劉福這才閉嘴。
楊飛呵呵笑道:“傅先生是富貴人,吃東西比較講究,要是不放心這酒,那就不喝也罷。”
傅恆一口飲盡,說道:“好酒!”
楊飛也喝了一杯:“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略備薄酒小菜,傅先生不要嫌棄纔好。”
傅恆道:“聽小女說,楊先生平時就是一碗小面當早餐?看來,今天這餐,算得上是大餐了,讓楊先生破費了啊。”
楊飛道:“我從小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能有一碗飽飯吃,也就心滿意足了。人只要不餓着,就能力氣幹活,吃得太好了,身體反而容易出毛病。”
傅恆感嘆的道:“有道理啊。想當年,紅米飯、南瓜湯,小米加步槍,照樣打下了大大的江山。我看,楊先生就有這樣的志向吧?只不過,你打拼的,是一片商業王國。”
“哈哈哈!”楊飛笑道,“傅先生是個風趣之人。我充其量,只是一個小商人,運氣好點罷了。傅先生深知我的底細,卻不知傅先生做哪行的?”
傅恆道:“依靠祖上餘蔭,薄有家資,一直做的是古董買賣。”
楊飛道:“古董好,因爲你有優勢啊!我聽說過一個故事,也不知是真是假,說的是溥儀下臺後,有人拿了個古董給他瞧,說這是元代的青花瓷,而且是孤品。溥儀瞅了一眼,就搖着手,說這是個贗品。那人不服氣,說這是我高價收購的,還請了潘家園最大的朝奉掌過眼,你怎麼敢說是假的?溥儀淡淡的說了一句:因爲這貨跟我家的不一樣!”
傅恆一愕,繼而笑道:“多半是附庸之詞,不過情理是真實可信的。”
楊飛道:“是啊,溥儀是什麼人?他家裡用的擺的,全是貨真價實的古董,所以,他不用學習怎麼鑑別古董,看一眼就知道真假。就像我們天天抽的煙,哪天要是買到假煙,其實不用鑑定,抽一口就知道了。銀行裡的人,接過鈔票,不用看,摸一下也就知道真僞了。這叫熟能生巧,是幾十年的人生經驗積累。”
這個開場白,讓兩個陌生的人,瞬間有了親近的感覺。
傅恆漸漸收起輕視之心,說道:“楊先生,你的時間也很寶貴,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吧!我做古董生意,的確賺了不少錢,不過我們撈的是偏行,現在是越來越難做了,所以我想改行,做點正當生意。楊先生名下的六六六購物廣場,我很看好,我能不能入夥?”
楊飛道:“我早上就對令媛說過,我對合夥人是很挑剔的,我問個問題,如果傅先生的回答,能令我滿意,我倆就合作,如何?”
傅恆道:“請出題!”
楊飛道:“人生際遇,風雲難測,假設有一天,傅先生做生意折了本,窮得只剩下一塊錢了,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