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啊？媽？”楊飛喝了幾杯酒，身上發熱，解開衣服釦子。
“你小姨也下崗了。”吳素英看了丈夫一眼，說道，“你看，是不是安排她到你的公司做事？”
小姨和吳素英都在市棉紡廠工作，這次一起下的崗。
“沒問題啊。”楊飛笑道，“工廠正在招人呢！”
“她是你小姨，你怎不能安排她到工廠去當小工吧？”吳素英道，“你的工廠在桃花村，離城那麼遠，不方便。有沒有省城的工作安排給她？你在省城，不是也有家公司嗎？”
“媽，我省城的公司，就是個空架子，沒有合適的工作給小姨。”楊飛想了想，說道，“要不再等一陣，我要開一家服裝廠，不出意外的話，就在省城的開發區，到時再安排她上班，可好？”
楊立遠虎着臉，將酒杯重重一頓，沉聲道：“孩子的事，讓他們自己做主，你摻合什麼？公司招人，有一定的規矩，招到不合適的人，只會敗壞公司！你怎麼能往裡面亂塞人呢？”
“楊立遠，我哪裡亂塞人了？那是我妹妹，好不好？”
“我家親戚更多呢！要是都塞給楊飛，那不成了家族企業？他還怎麼管理公司？我們幫不上忙，也不要給兒子添亂嘛！”
楊飛見父母吵起來，連忙打圓場：“爸，媽，你們別生氣。都是家裡親戚，能幫的，我當然會幫。工廠要招幾千人呢，很多工種，對素質要求也不高，招誰不是招啊？”
楊立遠幹了一輩子警察，對任人唯親之事，深惡痛絕，瞪着雙眼道：“那不同！你招外面的人，想怎麼管就怎麼管，招家裡親戚，你敢管嗎？管狠了，他們恨你是白眼狼。你管鬆了，員工罵你偏心，日子一久，人心就散了。”
其實，楊飛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媽媽開了口，他無論如何不可能拒絕的。別說是小姨了，媽媽要安排其它不相干的人進公司，楊飛還能駁回媽媽的面子？
楊立遠大聲道：“親情是親情，生意是生意，必須分開。我在這裡立條規矩，親戚上門來了，有困難的，就送些錢財。但絕對不可以安排家裡人到楊飛公司上班！這個口子不能開！你一旦開了，以後就收不住腳，你安排了這個，難道可以不安排那個？別說什麼能力高低，有能力，你去哪裡找不到一份工作？非得進楊飛公司？”
這些話，是楊飛想說，卻不敢說出來的。
現在從父親嘴裡說出來，再合適不過。
楊軍也是個明白人，笑道：“我贊成爸爸的意見。小飛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鬥米恩，擔米仇，這不是沒道理的。媽，你就理解一下吧。”
吳素英心情本來就不好，這下更是鬱悶，道：“算了，當我沒說。”
這時，門鈴響了。
楊飛剛要起身，吳素英按住了他：“你是大老闆了，不用勞煩你。”
說着，她就起身去開門。
楊飛哭笑不得，心想媽媽也是個女人，也會使小性子，也會生氣啊。
來的是二叔、三叔還有姑姑三家人。
最讓楊飛意外的是，很少來省城的爺爺也來了。
楊家人忙着起身，招呼客人落座。
家裡客廳不大，來了這許多人，頓時滿滿當當的，座椅都少了。
“爸，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吃過飯沒有？”楊立遠扶父親坐在主沙發上。
楊明義擺擺手：“都吃過了，你們別忙活。”
二叔楊立志，三叔楊立本，姑姑楊立萍，都攀着楊飛說話，問長問短，言笑晏晏。
寒暄過後，楊飛明白大家的來意了。
楊飛賺錢建廠的事情，最近才流傳開來，大家商量着來找他，心思和吳素英是一樣的，都想把家裡的閒人，安排到楊飛的工廠做事。
吳素英之前還在生氣，看到這場面，就有些吃驚了，同時敬佩丈夫的先見之明。
這口子還沒開呢，就這麼多親戚上門拉關係了。
以後來求情的三親四戚，朋友鄉親，只會更多。
楊飛也爲難了，這種情況，要麼一股腦照單全收，要麼一律拒絕，你不能因爲誰能力強，就要誰，你初心是好的，但絕對會得罪所有人。
楊明義坐在沙發上，身子骨挺直，沉聲說道：“都聽我說一句！”
他是家裡的老人，擁有絕對的權威，大家安靜下來，看着老爺子。
楊明義溫和的目光，看向楊飛：“家裡有這麼出息的孫子，這是我們老楊家的福分，也是我們的驕傲。”
大家都笑着附和。
楊明義緩緩掃視衆人，眼睛不大，卻閃着智慧的亮光，說道：“小飛開的是大公司，他跟我說過了，將來要發展成幾萬人的工廠！這麼大的公司，很難管理，如覆薄冰。”
大家又都說是啊，是啊。
楊明義終於說出心裡話來：“小飛開的是大公司，不是家庭作坊！所以，我們家族的人，不可以給他添亂！”
楊立萍不高興的道：“爸，我們怎麼是給小飛添亂呢？我們是想幫他的忙。那麼大的公司，不用幾個自己人，怎麼管啊？小飛，你說是不是？”
楊立志也道：“就是說嘛，最信得過的人，還得是家裡人！像出納啊，會計啊，財務啊，和錢接觸的人，一定要用自己家裡人！”
不等楊飛開口，楊明義沉聲道：“會計？財務？我問你們，你們哪個懂？哪個有會計證？我再說一遍，以後誰也不許來找楊飛的麻煩！小飛，有誰來麻煩你，你讓他來找我，我首肯了，你再收他！”
沒有想到，爺爺和父親的意見，是如此出奇的一致！
他們都飽經蒼桑，知道創業不易，守業更難，不想讓楊飛爲這些事情煩心。
楊家兄妹，把老爺子請出來，本想讓他幫着說話的，結果卻讓他們大跌眼鏡！
楊飛笑道：“其實，你們也沒必要到我廠裡打工。現在賺錢的機會很多，你們要是願意，我可以幫你們謀劃一下。”
自己富起來了，要是不帶動親戚富起來，那也說不過去。
不相干的陌生人，楊飛都願意相幫，何況是自己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