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她二人又寒暄幾句, 臨走時,太師府小姐道:“阿慍,答應我, 如果有一天我回來, 你定要親自去接我。”

蘇解慍微笑着, 答應了她……

蘇解慍回想着這一切, 輕輕嘆氣。時至今日, 自己與她父親鬥得越來越狠。她父親步步緊逼,越來越不像單純的憎恨自己。她那天欲言又止,是想說什麼呢?哎……

翌日, 南風硬生生把她從牀上拉起來。她睡眼朦朧,瞅了一眼窗戶, 慵懶道:“這才什麼時辰, 我再睡會兒。”

她往後一傾, 又被南風拽起來,道:“老爺, 都快五更天了,您再不梳洗就誤了早朝了!”

南風說完,拿起抹布在她臉上擦了擦,她瞬間驚醒,道:“南風, 你往水裡放了什麼!”

“也沒什麼。”南風邊擰抹布邊道, “昨天泡了幾片薄荷葉, 今早正好拿來給你梳洗。”

“薄……荷……”蘇解慍目瞪口呆, 這一大早的, 可真是清爽……

南風粗暴地給她更衣,看着她的胸部, 眨眨眼道:“老爺,你可真是一馬平川。”

“系你的衣服。”蘇解慍沉着臉,道,“當初就不該告訴你,成天拿這事懟我,說不定哪天就把我懟進了牢裡,你就喝西北風吧!”

南風聳聳肩,笑道:“不,我喜歡吃東南風,那是海的味道。”

蘇解慍哼了一聲,拿起象笏,快步走到門口跳上馬車,向皇宮飛馳……

宣政殿內,百官齊聚。譚紹左右環顧,都不見蘇解慍的人影,他有些焦急。阿慍的身體剛剛恢復了一些,應該在家養着纔對。誰知它一意孤行,非要上朝,都這個時辰了還未出現,莫不是因爲硬逞強在路上昏厥了?

這時,大監緩緩走來,剛想開口,蘇解慍便踏入了宣政殿。大監恍惚片刻,心中嘆氣,清了清嗓子喊道:“陛——下——駕——到——”

此聲還未散去,皇帝揹着手從文德殿走出,上了龍椅,掃視着百官,目光落在蘇解慍身上,道:“衆卿起!”

“謝陛下!”

百官紛紛站起來,各歸其位。

皇帝打量着蘇解慍,關心道:“蘇卿看起來有些疲憊,可是病還未好?”

蘇解慍上前,鞠躬道:“臣謝陛下關懷,臣的病已經好轉,無礙。至於看起來疲憊……那想必是臣病了幾日有些貪睡,今兒個清晨硬是被侍女從牀上拽起來的緣故。”

她說完,百官鬨堂大笑,連皇帝也不例外。

太師不屑,趁機打壓道:“大學士真是幽默,才病了幾日就忘了上朝的時辰。蘇大學士身爲朝廷一品大……哦,不對,是暫時的一品大員,即便是暫時的,那你也是高品階的官員,若是下面的官員紛紛效仿你這般,那還得了?”

衆人聞言,笑聲戛然而止,紛紛低下了頭。

蘇解慍不以爲然,冷笑一聲道:“太師真是想的寬,就您這把年紀了,若是每日想這些瑣事,氣壞了身子誰負責?您老人家還是早些遞個摺子,回鄉養老爲好。”

“你……”

太師氣得牙癢癢,怒目看着蘇解慍,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

皇帝看在眼裡,心裡美滋滋。這些個老傢伙總說些有的沒的,要緊事就沒見他們上心過。蘇卿,懟得好,懟得好。

百官淡定,這二人的朝堂互懟成了日常節目,前些日子蘇解慍病了,倒是少了些樂趣。接下來,怕是要太師的那些黨羽出場了。

他們蠢蠢欲動,卻被大監搶先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百官們恍惚片刻,一個個忙着上奏各事。太師的黨羽見插不上話,只好默不作聲,心裡咒罵着蘇解慍。

良久,百官回畢。

皇帝打了個哈欠,道:“過幾日樓蘭王與王后就到彭城了,此次朕封了太子爲迎接使團的正使,寧王爲右副使,可如今還缺一名左副使。那麼……誰願意自薦一下?”

他說完,觀察着百官的表情。百官們面面相覷,默不作聲。誰不知寧王和太子什麼事都想一較高下,萬一他二人在此事爭執,免不了自己做炮灰,這差事躲都來不及,哪個缺心眼的還會主動請纓?

可,偏偏有那麼一兩個缺心眼的強出頭。

蘇解慍上前一步,鞠躬道:“陛下,臣願意請纓,做這個左使。”

此言一出,百官紛紛傻眼,但轉眼一想,蘇解慍缺心眼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今日這事她強出頭也合情合理。

譚深吸一口氣,這二傻子還真主動請纓,不讓人省心。他搖搖頭,提起步子想上前一步,卻被程岥拉住。

譚紹瞪了他一眼,程岥搖頭,彷彿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先看看阿慍如何講。

譚紹翻了個白眼,收回了步子。

皇帝見是她,有些擔心,問:“蘇卿,你是不是沒聽清?朕說的是,這次是太子爲正使,寧王爲右副使。”

蘇卿,這人人都躲着的事,你倒好,上趕着搶,你真是不知道寧王和太子的那些五五六六花裡胡哨的爭端嗎?

蘇解慍道:“陛下,臣聽得真真切切。您放心,臣不缺心眼。若是臣缺些什麼,那應該是缺個夫人。”

百官聽了,再次鬨堂大笑。太師的臉色越發難看,你竟敢提“夫人”二字,老夫的女兒哪點配不上你,你誤了老夫的女兒,還有臉娶夫人,想都不要想,老夫怎麼可能讓你如願!

皇帝輕輕嘆氣,按了按太陽穴,道:“蘇卿,你當真不再思慮思慮?這差事看似簡單,可……”

“陛下!”蘇解慍打斷皇帝,道,“臣曾經答應了一位故人,若是她有一日來彭城,我定會親自相迎。而她,恰巧在此次樓蘭的使團中。”

百官議論紛紛,猜測那人是男是女。

皇帝挑了挑眉,打趣道:“蘇卿,還真是風流呢!”

蘇解慍笑而不語。風流,我倒是想風流,可我不好這口。

皇帝見蘇解慍態度堅決,便不再相勸。他下了旨意,命蘇解慍爲左副使,與兩日後與太子,寧王迎接樓蘭王和王后。

***

兩日後,蘇解慍特意打扮了一番,看上去又多了幾分英氣。若是城中女子看到,又要迷倒一大片了。

蘇解慍到皇宮門門口的時候,太子和寧王早已坐在那裡飲茶了。

寧王拿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道:“皇兄,今年的茶葉甚好,你也嚐嚐。”

太子瞅了他一眼,道:“本宮不飲茶。”

“哦?”寧王放下杯子,道,“看來,蘇首輔對你影響頗深。蘇首輔不愛飲茶,他曾是太子少師,沒曾想這幾年你也隨他養成了這種習慣。”

太子不屑,道:“皇弟,飲茶便飲茶,說那麼話小心咬着舌頭。還有,別給本宮提姓蘇的,那幾年沒少受他折磨。”

說起這位曾經的太子少師,他既愛又恨,雖說他盡心盡力,傾其所有,慷慨相授。但曾是愛玩的年紀整日裡被他攥着讀書,什麼詩詞歌賦,兵法政論,頭都大了。

“看來太子殿下對臣意見頗深吶!”蘇解慍大步走到二人面前,道,“見過兩位殿下。”

寧王見是蘇解慍,招呼道:“父皇說此次的左副使是蘇大人,本王得知十分喜悅,終於能和傳說中一板一眼不變通的蘇大人一起做事了。”

寧王打量着蘇解慍,果真如傳聞中那樣英俊,難怪迷倒不少女子。可過了及冠之年還未娶妻……你不是哪方面有隱疾?嘖嘖嘖,若是如此,倒可惜了這副皮囊。

蘇解慍有些尷尬,笑了笑,道:“那臣真是三生有幸,能和傳說中水火不容的兩位殿下一同做事,怕是用了臣此生的運氣了。”

太子瞥了蘇解慍一眼,道:“先生說寧王別帶着本宮,不過,先生明知如此,卻又來趟這渾水,本宮真是好奇先生是如何想的。”

這姓蘇的只是嚴苛,沒聽說過他缺心眼啊,怎麼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他卻硬趕着上,莫不是做了幾天的首輔,累傻了?

還未等蘇解慍開口,寧王卻道:“皇兄啊皇兄,虧得你還曾經是蘇首輔的學生,怎麼連這事都忘了?那樓蘭王后和蘇首輔的舊情,當年鬧得滿城皆知。此番蘇首輔主動請纓,想必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舊情人的容顏吧!”

寧王說着,看向蘇解慍。

蘇解慍微微一笑,道:“舊情談不上,一段錯愛罷了。寧王若有閒心操心臣的私事,還不如多讀幾本書,漲漲知識,以免每次和太子爭都以失敗收場。”

這個寧王,乃是寧妃之子,奈何寧妃早逝,便由太子生母張貴妃收養。張貴妃也是把他當寶貝,對二人一視同仁。可這寧王事事都想和太子爭一爭,唯獨儲君之位他不屑,也不知道圖什麼。尤其是這二人在孝順這件事上鬥得最兇,讓張貴妃頭疼不已。

寧王不悅,暼着嘴道:“之前皇兄有蘇首輔你這個智囊,而如今你不再是太子少師,本王贏得機率提高了幾倍,又有何懼?”

沒錯,皇兄之所以次次贏我,無非是後面有蘇解慍這個智囊。可現在這個智囊去了內閣,我若想贏,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哦?”蘇解慍饒有意味地笑了笑,道,“臣走了,還有新的太子少師。陛下不是封了新課狀元高鬆爲太子少師嗎?此人正覺得一身才華無處施展,寧王若想贏,怕是要等上幾世了。”

小樣兒,還制不了你?

聽到“高鬆”二字,太子猛地放下茶杯,不悅道:“別提他,越提越氣。整日裡教的什麼,根本不及先生的十分之一。本宮向提了幾次換個太子少師,父皇偏是不搭理。先生倒是走的輕鬆,可苦了本宮了。”

說實話,本以爲蘇解慍走了本宮可以清靜清靜,可那姓高的才太菜了,本宮都懷疑他的狀元是買來的。要不然,就是故意敷衍本宮。不過,那也要找個溫和的,蘇解慍還是太可怕了。